第三十二章 設計
自從媚妃懷孕之後，皇甫晟就很少去其他妃子宮裡。就連妍妃處，也是極少去的。這樣的情況下，媚妃可謂是頗得盛寵。每日皇帝下朝，必然會去媚妃處，親自給媚妃喂葯，一時間真的是羨煞旁人。
穠華宮。
媚妃坐在榻上，並不似往常那樣梳著繁雜的髮髻，而緊緊是頭髮攏起，長長地披在身後。她粉黛未施，卻仍然媚骨天成。本來紅潤的臉蛋，在懷孕之後反而乾癟了一些。
皇甫晟坐在另一側，心思早已遊離。
媚妃摸著自己的肚子，心想如果這孩子是真的就好了。不過現在也不錯，能夠看著皇上每天過來，哪怕什麼都不做都是很舒坦的。只要一想到皇上總是去妍妃那賤人處，媚妃就氣不打一處來。
可見到秦太醫進來，媚妃就苦不堪言了。皇甫晟確實每日都來喂她喝葯，讓她沒辦法暗中倒葯，只能規規矩矩地把葯給喝完。
皇甫晟看秦太醫進來，思緒才漸漸轉回來。深沉的眸子看向那葯碗，嘴角扯出一絲笑來：「秦太醫，給媚妃把把脈，看這幾日脈象如何？」
「是。」
秦太醫走上前，對媚妃說道：「還請娘娘伸出手來。」
媚妃內心忐忑地伸出自己的手，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把脈不需要多長時間，但對於媚妃來說那真的是心跳不止。
「娘娘無大礙，不過還是要按時服用安胎藥。娘娘的身子比較弱，要多多養好身子。」秦太醫囑咐道。
媚妃心下鬆了口氣，半響才說道：「有勞秦太醫了。」
「都是為臣的本分。」秦太醫不慌不忙地說道。
等秦太醫站到一旁，皇甫晟才端起桌子上的葯碗，用勺子慢慢地攪動。等葯稍微涼了一些之後，才將勺子送進媚妃的嘴邊。
葯很苦，但是因為皇甫晟親自喂，媚妃還是很受用的。皇甫晟僅僅是餵了兩勺，就將葯碗遞給了一邊隨侍的落霞：「好好服侍娘娘。」
落霞接過碗，忙給媚妃餵了個蜜餞，然後小心地吹著勺子，慢慢地餵給媚妃。一直等葯喝完之後，秦太醫才讓人將葯碗給收拾走，跟皇帝行禮后匆匆離開穠華宮。
皇甫晟一身朝服還未褪下，就來了穠華宮。此刻見媚妃服完安胎藥，才放心下來。他一雙虎眸沒有一絲情緒地看著媚妃，道：「愛妃好好將養身子，朕明日再來看你。」
「臣妾恭送皇上。」媚妃心裡想說兩句挽留的話，此刻卻什麼也說不出口。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饒是媚妃，也不敢說一句反對的話。
皇甫晟身姿挺拔，背影清冷，所行之處，皆留下淡淡的光影一般，氤氳著若隱若無的威壓。媚妃看呆了，當年她就是被皇甫晟這如蘭芝玉樹的身姿給迷住，從此一發不可收拾。到了如今，也不知道爭寵，到底是為了權勢，還是為了當初的那一份心動。
「娘娘。」落霞看著媚妃的眼神所在，喃喃地說道。
媚妃回過神，道：「快去叫孫太醫來。」
「好。」落霞連忙跑出去，對一邊的小影耳語，「去叫孫太醫來，切記，不要讓旁人知道，行事隱秘些。如果做不好，仔細你的命！」
不到一刻鐘，孫太醫就來了。
「臣見過娘娘。」孫太醫行禮。
媚妃的臉色頓時焦急起來：「孫太醫，本宮這幾日吃了秦太醫的安胎藥，總覺得有幾分不對勁。你還是給我把把脈，看那個葯有沒有副作用？」
「是。」孫太醫上前，細細地給媚妃把脈。房間的聲音似乎都凝固起來，過了一會兒，只聽見孫太醫有些遲疑地說道，「娘娘，秦太醫的葯可否給臣觀看？」
「那秦太醫每次熬完葯，等我喝完，就把葯碗端走了。我倒是想給你看，可惜無計可施。」媚妃苦笑道。
孫太醫也是見慣了場面的，見媚妃這樣說，就知道大事不妙了：「娘娘，臣覺得秦太醫可能是知道什麼了，似乎在試探您。不知道您是什麼時候喝的葯？」
「就在剛剛，到現在嘴裡還是一陣苦味。胃裡也有些許不好受。」媚妃說道。
孫太醫重重地嘆了口氣，說道：「娘娘，那隻能委屈您一次了。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催吐。」
「催吐？」媚妃的臉色頓時發白，腦子裡都是嗡嗡一片。
「是的。」孫太醫表情凝重。
落霞見狀也安撫道：「娘娘，小不忍則亂大謀。」
「好。」媚妃無法，只得答應。
費了好一番功夫，孫太醫才開始檢查媚妃催吐下來的湯藥。房間里的氣氛更加冷，媚妃看著孫太醫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心裡也是不斷跳動著。
「娘娘！」孫太醫跪在地上，「這秦太醫怕是知曉了您的動機！眼下，就算您咬牙去裝，不出三個月也會被發現！而且您服用了孫太醫的葯，估計不到兩個月就會露出破綻。」
「本宮千算萬算，沒算到這秦太醫是塊這麼難啃的骨頭。孫太醫，你好歹是太醫院的院使，他連你的話都不聽？」媚妃不是沒想過對秦太醫威逼利誘，可惜對方是油鹽不進。
孫太醫搖頭：「秦太醫的底細怎麼也打探不到，根本找不到破綻。而且他是皇上的人，恐怕皇上也在懷疑娘娘了。娘娘，您還是見好就收吧！」
「見好就收？」媚妃卻是凄慘笑道，「本宮見到什麼好了？剛剛見了一絲效用，卻又變成了這樣！」
媚妃一發怒，滿桌的擺設都遭了秧。噼里啪啦之後，落霞才上前說道：「娘娘，既然皇上已經有所察覺，我們還是立刻行動吧。如果可以藉此機會，牽連到瀟貴妃或者妍妃，也是極好的。您若是被害的流產，那皇上和太后勢必會補償您。」
「只能這樣了。」媚妃的臉色好看了一些，但仍然是氣悶不已。她想了想，對孫太醫繼續說道，「孫太醫，既然事已至此，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你給我準備一些血袋，我這兩天就要用。你放心，這件事我會處理好，不會牽涉到你。」
「是，娘娘。」孫太醫卻放鬆下來。其實他也有自己的私心。如果媚妃等到假懷孕被查出來，他是難逃其糾。但，如果媚妃流產了，他就功成身退了。
孫太醫收拾好藥箱，就直接推門要走。哪知道，剛推開門，就和一個手裡端著東西的宮女撞個滿懷。孫太醫的衣服都被打濕了，但也顧不了太多，他站起來拍打了下身子，然後匆忙和媚妃告罪就走了。
而那位宮女滿身都是碎片，已經嚇得不知道說什麼了。
媚妃和落霞相視一眼，然後達成了某種一致。
「湘竹，誰讓你進來的！」落霞大喝道，看著地上來不起爬起來的女子，就是一頓狠狠地拳腳相加。
湘竹哭泣起來：「是娘娘說要喝雪梨湯的，這是廚房剛剛送來的。奴婢怕涼了，就想送來，奴婢不是故意的……」
「拉下去，杖斃！」媚妃心裡煩躁，狠狠地說道。
落霞聽后，並沒有遲疑，就托著湘竹的身子往外去。那湘竹聽到要杖斃，哭的撕心裂肺，死活不肯走：「娘娘饒了奴婢啊。娘娘看在未出世的皇子份上，饒了奴婢一條賤命……」
沒聽到這個也就罷了，聽到這個媚妃更加生氣了。她一把就將手裡的茶碗摔在了湘竹的臉上：「你這個賤婢，你配說本宮的皇子嗎？本宮看你是蓄意謀害，說，你是哪個宮裡派來的，剛才聽到什麼？」
那湘竹被濺了一臉的茶水，還有茶碗的脆片將她的臉給划傷，弄得一臉都是血，此刻看上去尤其地慘烈。見媚妃那樣的質問，那丫鬟卻只能在口裡討饒。
媚妃卻是撇過頭，對落霞說道：「真是晦氣，拖下去吧。」
「是。」落霞連忙吩咐身邊的人將湘竹給拖下去杖斃。
這樣的慘狀在穠華宮是時常可見，可眾宮女沒想到媚妃在懷孕的時候更加殘暴，心裡的怨言更多了些。甚至有些丫鬟私底下暗暗地攢錢，希望能夠賄賂人事局能夠將自己調到別處去做事。當然，這些都是后話了。
終於，湘竹被杖斃之後，大家人人自危，再沒有人敢靠近媚妃了。而落霞和媚妃，此時也在緊張地商討著，到底如何才能夠把事情處理好。
「娘娘，奴婢看，不如在那熏香上下文章！」落霞說道，「這熏香，只要趁人不注意撒點在上面，就可以嫁禍人。到時候，怕是跳入黃河也洗不清了。」
「很好，這熏香也讓孫太醫趕緊制好，我要趁其不備。」媚妃說道。
「那娘娘打算對哪位下手？奴婢好去看看能不能買通幾個可用之人。」落霞問道。
媚妃道：「當然是瀟貴妃了。瀟貴妃是本宮的勁敵。」
「可是，那妍妃不是更得皇上寵愛嗎？這瀟貴妃雖然處在高位，但不過是仗著其父……」落霞有些驚訝。
媚妃說道：「這你就不懂了。整個後宮，有希望成為皇后的，只有她。如果除掉她，我會順利很多。而且，那妍妃不足為慮，雖然有皇上寵愛，但她的身份永遠別想存進一步。將來和本宮爭的，也只有瀟貴妃。」
落霞恍然大悟，在局勢上面，還是媚妃懂得多些。媚妃雖然頭腦簡單，卻有個不簡單的父親。故而，在提點之下，媚妃也知道自己真正的對手是誰，雖然她最討厭的，最恨之入骨的人是妍妃。因為妍妃進宮比較早，和媚妃的過節更深。
「那會寧宮全是皇上的人，不過有個宮女是奴婢的好姐妹的表妹，如果以重利誘之，對方肯定願意給瀟貴妃的熏香爐里加料的。聽說，那瀟貴妃很喜歡擺弄那些熏香之類的玩意。」落霞對媚妃娓娓道來。
媚妃安靜下來，撫摸著手上的護甲，頭也不抬地說道：「就按照你說的去辦。」
「是，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