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八章 瞎了眼的漢子
生逢亂世，什麼樣的人間慘劇都見過。
可像是此時這樣，一人抱的粗壯頂樑柱被凌厲的劍氣斬成無數碎塊的，還真特娘的沒遇到過。
王霄來自現代世界，深知宣傳的重要性。
所以他的劍氣從來都是如有實質，能讓人看得到的那種。
此時藥鋪里的人，真的是被這從未見過的一幕，給嚇的尿褲子。
「艾蒿，白礬，大青葉，片腦，雞蘇，橘皮，大黃，葛根，七葉一枝花……」
王霄一口氣報出了數十種中草藥的名稱，然後伸手指著這些藥鋪的人「柜上的，庫房裡的這些藥材，全部整理好搬上車。運到仁壽坊，錢糧衚衕，兵科給事中龔鼎孳的府上去。」
他停了下，給眾人一個反應的時間。
之後才悠悠的說「我這人不喜歡說廢話，外面那麼多染了瘟疫的人等著救命，我想告訴你們的是，別挑戰我的耐心。對於這座城裡的人，除了活不下去的饑民和黔首，剩下的無論是誰我都很想一刀宰了。」
「一個時辰之內見不到我要的東西，我會回來一把火燒了這裡。」
人當然是可以跑了，腿長在他們的身上自然是想跑就跑。
可這藥鋪跑不了啊。
這可是百年老店，不說那些來不及運走的藥材，就說這好不容易多少代人積攢下來的名聲，一把火燒掉帶來的損失太大了。
王霄索要的那些藥材，相比之下完全不值一提。
看到王霄轉身要走，回過神來的三掌柜急忙追了上去。
「這位，這位好漢。」
王霄都自稱反賊了，那掌柜的也只好喊他好漢「這葯錢.……」
「我沒錢。」
王霄回應的非常乾脆「現在城中瘟疫橫行，你們身為醫者，平日里賺的盆滿缽滿還被人捧著。這個時候應當以救死扶傷為己任，還一心想著賺錢的，沒資格稱自己為醫者。」
掌柜的翻白眼，心說『不給錢就不給錢唄，還拿大話一套套的來壓人，至於嗎。』
等到王霄與龔府的家奴去往另外一家藥鋪的時候，有夥計學徒上前詢問掌柜的「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快點報官！」
王霄索要的藥材雖然不貴，可那也是藥鋪的東西。
他一個管事的三掌柜，哪裡有資格送人。
華夏的商業文化非常發達，其商業模式哪怕放到後世也是絲毫不落伍。
像是這家藥鋪之中，真正的幕後老闆大掌柜，那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誰也不知道其是誰。
而二掌柜平日里也是不會過來，只有查賬與發生重要事情的時候，才會出現。
真正做事的，就是整天待在店裡忙碌的三掌柜。
掌柜的一面報官，一面派人去向東家稟報。
他也算是見過市面，知道王霄這是先禮後兵。這事兒不僅僅是沒完，甚至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果然，當王霄轉變了城內最大的幾家藥鋪，再回到龔鼎孳宅院的時候。
路上在其衚衕內，就遇上了五城兵馬司的人手，以及順天府的衙役。
所謂五城兵馬司，可以將其看做消防，城guan，警察，聯防，衛生監督等等所有部門的聯合體。
萬曆朝之前的大明，城市乾淨漂亮，城內百姓精氣神都很高，很大程度上就是源於五城兵馬司的作用。
只是，隨著官僚當道，朝局逐漸崩壞。五城兵馬司也失去了以往的作用，淪為達官貴人們呼來喝去的僕役。
此時堵在這條衚衕里的人手，足有百餘人之多。
這在此時的大明京城裡，算是一支很不錯的力量了。
因為這個時候的京營，據說空餉率已經高達九成之多。
按照這個比例換算的話，等於是那邊拍出來了一千多人的五城兵馬司與衙役們來抓捕王霄。
王霄站在衚衕口，一個人面對裡面百多號人馬。
跟著他的那個龔家家奴，已經是直接嚇的癱倒在地。
正當面的，是之前那個順天府的快班捕頭。
王霄讓他一個時辰之內把人手召集過來，此時也算是另類的完成了王霄的要求。
「你。」
伸手指著那捕頭，王霄揮了揮手「靠邊站著，站到那石獅子後面去。」
捕頭很是聽話的挪動腳步，躲到了石獅子的後面。
王霄的目光，看向了衚衕里的眾多官兵們「你們現在走，我可以當你們沒來過。不走的話，那就是權貴的走狗。」
他緩緩拔出了軒轅劍「全都得死！」
官兵們的回應很簡單，他們吶喊著舉起兵器撲了過來。
在他們看來，自己這邊佔據著絕對的優勢兵力。
一百多人打一個，優勢在我。
此時再度轉醒過來的顧橫波，在侍女的攙扶下走到了大門口。她不敢再繼續留在這個已經被賊人佔據的賊巢之中。
然後，顧橫波的一隻腳剛剛邁過大門的台階，就看到眼前飛過無數道縱橫交錯的劍氣。
堵在衚衕里的一百多號官兵，在劍氣之下慘叫著倒在了漫天的血霧之中。
看著眼前這通紅一片的世界，顧橫波再度翻著白眼，直接軟倒在地。
收劍回鞘，王霄邁步走到了石獅子的後面，對著雙股顫顫，雙腿之間一片濕潤的捕頭說「德濟堂，回春堂，妙手堂……」
報了幾個藥鋪的名字，王霄跟著說「你在衚衕口守著，申時之前這些藥鋪的藥材沒有送來的話，你就去把這些藥鋪全都給我燒了。無心無德的藥鋪，不配留著。」
走向龔鼎孳宅院的時候，王霄頓住腳步，看著眼前連綿成片的殘肢斷臂，皺眉說「把這裡清掃乾淨。血糊糊的成什麼樣子。」
已經被嚇傻了的捕頭很想吐槽，這可都是你乾的！
捕頭並沒有去燒藥鋪的機會，因為在申時之前，幾家王霄去過的藥鋪，都送來了大批藥材。
不是這些人良心發現，而是他們都有派夥計過來打探情況。
得知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的人馬，躺滿了一整條衚衕的消息，他們是真的害怕了。
和自己的店鋪相比，這些藥材真心就不算什麼了。
這年頭蓋房子可不像是後世那樣容易，丁零噹啷的不用多久就能蓋好。
兵荒馬亂，天災橫行的時節里，想要重建諾大的藥鋪，沒有個幾年的時間那是想都別想。
這幾年的時間裡，坐館的大夫和學徒肯定都跑了。
幾年之後重新開門營業，那就等於是一切都從頭開始。這麼大的損失，誰也不願意接受。
「誰讓你們走了？」
來送藥材的藥鋪學徒夥計們，正要離開的時候，卻是被王霄叫住。
「來都來了，一起為近畿的百姓們做點事情。這是在為你們積德，免得以後生兒子沒……」
近畿瘟疫橫行，這些相關行業的從業人員們，卻是大門緊閉只為權貴服務。
依著王霄此時的性子，應該把他們全都滅了才對。
他們也就是沾了技術工作中的光，現在王霄需要有專業技術的人做助手。
「去把這些藥材處理了。」
「去把水燒開。」
「去把你們藥鋪里的碾葯工具都拿來。」
「去把.……」
王霄指揮者上百個藥鋪學徒忙的團團轉，整個龔鼎孳的宅院，已經化身成為了一處葯氣濃郁的製藥廠。
看著一旁不知所措的捕頭，王霄踹了他一腳「滾蛋，去告訴順天府丞，開設粥廠準備賑濟災民。安排好那些病患，依照病情輕重分批送我這裡來救治。」
捕頭挨了一腳倒也不生氣，他只是無奈的說「劍仙有所不知，府衙糧倉早已經乾淨的耗子都抹眼淚跑路了，哪裡還有糧食來賑濟災民。」
他這話倒是沒有說錯，除了供應皇宮與軍營的倉庫里還有糧食之外，其他衙門之中早已經是乾乾淨淨。
官吏們都沒有機會去分糧食了，哪裡還有給貧民黔首們的份。
「糧食不用你們管。」
王霄冷笑一聲「我來負責弄糧食，你去給我找一本官紳錄過來。」
官紳錄是一本科普知識，記載的是本省現任與退休的官們。
這上面有他們的詳細家庭住址與家族情況，雖然與事實有所出入，不過對於王霄來說卻是足夠用了。
捕頭是個聰明人，一聽王霄這話就知道他想要做什麼。
他不但沒有心生惶恐，反倒是暗自高興，笑呵呵的行禮「這就去。」
明末官紳們太貪婪了，一心想要將全天下的百姓們都變成他們的奴隸。
沒人想做奴隸，所以各地不斷揭竿而起。
王霄將手中的劍指向了官紳，所有人都會拍手叫好。
捕頭快步離去之後，王霄的目光看向了有一次清醒過來，面色慘白的顧橫波。
「你。」
王霄伸手指著她「去給大傢伙做飯。」
顧橫波茫然的看著里裡外外數之不盡的人，心說老娘只會吟詩作畫撫琴吹簫，什麼時候做過飯！你這是暴殄天物！
看到妹子沒有反應，王霄當即翻臉「不幹活就滾蛋，我這裡不養吃閑飯的。」
顧橫波是江南妹子，在京師之中舉目無親。
龔鼎孳被王霄幹掉了，就她和侍女兩個妹子能去哪兒？
出了這大門，說不得天黑之間就會消失在饑民的大鍋里，又或者是被群丐們拖去某個不知名的破廟裡。
然後就是各種這慘，那慘，輪慘，無慘等等各種慘。
作為一個聰明人，暈了幾次之後的顧橫波算是想明白了，她現在可不敢離開這兒。
顧橫波委委屈屈的瞄了眼王霄，發現他擼起袖子泡製藥材，壓根就對自己的顏值毫不在意。
小聲的嘀咕了一句『瞎了眼的漢子。』
之後就在侍女的攙扶下，咬著嘴角去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