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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愛的覺悟

  思量許久,萬春公主終於抹幹眼淚故作堅強的做了決定,“自古忠孝難兩全,娘親與楊錡哥哥的性命我隻能顧得一方,到了這個地步,我已無可奈何。養育之恩大於天,我唯有對不住楊錡哥哥了。姐姐,你可有法子將解藥送到楊錡哥哥府邸悄無聲息為他服下?”


  “公主府守衛森嚴,尋常人難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的入府。而且事已至此,再不易拖無辜的人下水,送藥之人著實難選。”茯苓欲言又止,卻又不忍她失望補充道,“不過,我心裏倒是有一個合適人選,既能嚴守口風,又不至於牽連他人。”


  心漸漸沉了下去,萬春公主咬著唇問,“姐姐心目中的人選是太華公主?”


  “太華絕對是最合適的人選。”茯苓毫無疑義地點頭,分析道,“她與你雖有過節,畢竟血脈相連,隻要你誠心認錯,她斷不會再加害於你。隻要她肯向惠妃娘娘澄清楊錡瘋癲之事於你無關,惠妃娘娘自然不會再追究。隻是要委屈妹妹你向太華低頭認錯,你可願意?”


  不安的絞著雙手,各種情緒交織呈現在臉上,萬春公主十分肯定的回答,“禍是我闖的,不管多艱難,我都願意承受。”


  “唉,其實最讓我擔心的另有其事!”茯苓小心的開口,深怕再刺激到她那脆弱的神經。


  萬春公主疑惑地望著她,雙唇緊緊地抿著來緩解心裏的緊張感。


  茯苓深吸口氣,低聲解釋,“你送去解藥,縱使醫治好楊錡的病,倘若他執意為了當日對你的誓言尋死,太華豈不更恨你三分?恐怕到時舊恨未解又添新愁。”


  拳頭握緊了鬆口,鬆開後又握緊,萬春公主故作不在乎地咧嘴一笑,結下脖頸上的裝飾盒,打開,取出一粒白色藥丸放到茯苓手中,“姐姐不必擔心,楊錡哥哥再不會為了我尋死了。醉光陰是一種苗疆秘藥,有黑白兩顆藥丸。黑色藥丸使人會沉迷於往昔的快樂中,從此過著如夢如幻的日子,如同楊錡哥哥這樣。外人無法進入他的世界便覺得他癡癡傻傻的很可憐,其實一個人能活在自己夢裏,不知有多快活!若是再把這顆白色藥丸給楊錡哥哥服下,他就會從夢幻中清醒,隻不過,他所有的記憶全部會被抹去,如一個初生嬰兒。”


  “天下竟有這種神奇的秘藥?”茯苓聽得瞠目結舌。


  萬春公主倏然抬頭,問,“姐姐,我這樣做真的錯了嗎?”


  聲聲質疑,是那樣的揪心,茯苓卻無話可答。


  “唉,對錯已然不重要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古時不就流傳嫦娥因服用長生秘藥而奔月獨守廣寒宮之說嗎?那醉光陰乃是綺玉偶然相贈,我本打算自己服用的。情況緊急,才讓楊錡哥哥服下的。”萬春公主冷眼自嘲。


  眼中閃過驚訝與迷惑,茯苓不解的問,“很奇怪,綺玉既然有如此神藥,當初為何不用在忠義侯身上?”


  “我不知道。”憶往日,心中泛起層層波瀾,萬春公主低喃絮語,“那日,我因傷情在宮中漫無目的走,正巧撞見綺玉抱著一個錦盒躲在一處靜謐的亭子裏啜泣。或許同是悲傷人的緣故,我與她相視一笑頓生好感,默契的坐在亭子裏互訴衷腸。她給我講了一個故事,一名男子愛上一個心有所屬的女子,一生都因這名女子不愛他而痛苦掙紮。後來,這名男子曆經千辛依古法炮製出兩種可以讓人重譜記憶的秘藥,紫鹿補心丹和醉光陰。隻是,這名男子不知為何始終不願在他心愛的女子身上使用這兩種秘藥。綺玉說這個謎團困惑了她許久,好在她終於找到答案了。當我追問答案時,她無論如何不肯說了,匆匆離去,連懷中的錦盒都忘了拿。翌日,我再見到她,想要把錦盒還給她,她卻說她想求證的已經得到證實,這盒子裏的醉光陰她以後再用不到了,便轉手送給我了。”


  將一個人的記憶完全抹去,重新接觸,便一定會愛上嗎?一見傾心誤終生,癡心一片終成空。思及綺玉,茯苓的胸口隱隱作痛,為她的癡、她的固執、她的熾烈、她的犧牲扼腕惋惜。


  “所以姐姐不必擔心了,隻要服下這顆藥丸,楊錡哥哥便會清醒過來,忘了我,忘了對我的誓言。一切歸零,多好,多好!”萬春公主撕心裂肺的咳嗽幾聲,滾滾淚滴,不受控製地落下。


  茯苓點了點頭,心裏堵得發慌!這世上,有多少有情人無法終成眷屬,又有多少山盟海誓的愛情,到最後隻能化作一聲歎息。飛蛾撲火式的追逐愛情,到最後真正能握手裏什麽呢?愛情,看不開啊,看不開,可是這世間之人看不開的何止她一個?

  愛一個人時往往說不出原因,恨一個人卻又千百萬個理由。愛一個人往往愛上某一點,恨一個人卻往往恨上全部,所以愛恨都太片麵,太荒唐。


  隻可惜,這些道理,懂的人很多,逃開的人卻少之可憐。越是無法看透的東西,就越神秘,越讓人著迷,就像一個不可逆轉的惡性循環。


  午後,茯苓交代綠萼趁著到禦膳房取午膳的空當將約見太華公主的消息透露給太華公主的陪嫁丫頭寧兒。


  萬事俱備,能做的唯有等待了。


  “主子,天已向晚,太華公主今日或許是有事耽擱來不了了。你與萬春公主坐等了一下午,也該了累了。不如用些晚膳,早些休息明日再等吧。”綠萼憐自家主子枯坐半日,心疼的建議道。


  茯苓看著萬春公主目視正門巋然不動地樣子,心中一痛,“等了一下午也不差這一會兒,那就再等一刻鍾吧,我相信,太華會來的。”


  綠萼頷首,悄然走到未央宮外張望。不一會兒,她一路小跑進來匯報,“主子,太華公主已過同心橋,向咱們未央宮走來了。”


  聞言,茯苓長長舒了一口氣。太華公主肯來,事情很大可能會有轉機。


  太華公主伴著餘暉在小太監的引領下,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手裏還抱著一個酒壇子。


  容顏憔悴,形單影隻,滿身酒氣,見她如此形象,茯苓一時愣住,默而不語。愛情是一把雙刃劍,折磨別人的同時也傷害著自己,縱使你地位尊貴,富可敵國,都難以逃過它的傷害。


  太華公主直衝萬春公主麵前,吐著酒氣模糊不清的說,“萬春,我恨你。我…我恨你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得到駙馬的心,我恨駙馬,他即便癡癡呆呆記不起所有人,依舊念念不忘你的名字。可我更恨自己,明知道得不到他的心,我還自欺欺人與他拜堂成親!”


  “你醉了。”被她的樣子驚住,萬春公主呆了,溫吞吞的吐出這麽一句話。她本應該恨她的,可如今見她借酒消愁,她心裏竟憑空生出幾分同情。擁有一個人,卻永遠無法占有他的心,這份絕望日日侵蝕她,想必這些天她的日子也不好過吧。


  “我沒醉!我比任何時候都清醒!萬春,我知道你鍾情駙馬。隻要你肯醫治他,我就把他還給你,好不好?”太華公主腳下不穩退了兩步,竟狼狽的摔倒在地,匍匐在地,她張牙舞爪揮舞手臂拒絕任何人接近,笑著哭,苦笑著,不停地流淚,“我不傷心,不傷心,哈哈!我太華是大唐公主,地位尊崇,才不會為了一個不愛我的男人傷心。喝!喝酒!”


  “太華,你看看你現在是個什麽樣子!”讓她大哭大鬧鬧下去也不是辦法,茯苓摁住她大聲質問,鼻間頃刻泛起酸意。她忽然想起一兩年前也曾與太華公主喝得酩酊大醉,那時是何足的快活,太華也何足的風采照人無憂無慮!


  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得愁滋味,卻倒天涼好個秋。


  太華公主順勢將頭埋在茯苓懷中,嗚嗚哭泣,“姐姐,我好難受,我的心好疼,好疼。”


  “綠萼,你去準備一壺醒酒湯。”萬春公主不忍的別過頭去吩咐。


  服下醒酒湯,太華公主總算消停了下來,躺在床上睡覺,眼角還不時垂下淚來。


  這樣的太華,十足是一個為愛所困的癡情女子,如何讓人恨得起來!

  “這是一場悲劇,可這場悲劇裏誰才算是始作俑者呢?”茯苓輕歎了一口氣,喃聲自問。


  時光靜靜的流失,茯苓與萬春公主圍坐在床榻前,望著萬春公主垂淚的眼角默默無語。對於太華,她們二人見慣了她的霸道張揚的樣子。不料,今日她不曾示人的脆弱模樣卻給了她們巨大的衝擊。


  “呃……我怎麽在這裏?”一個時辰後,太華公主悠悠轉醒,環顧了下四周,用暗啞的嗓音的問。


  “我約你來的,你忘了?你覺得怎麽樣?頭還痛嗎?”茯苓柔聲答話,順便倒了杯水遞給她潤喉。未免她難堪,對她醉酒之事匆匆掠過。


  “我們之間,不如省去這些虛偽的寒暄!我怎樣是我的事,用不著你假惺惺的關心!”太華公主掙紮起身,不近人情的拒絕。清醒的瞬間便隱藏性情,戴上了冷酷的麵具。


  “萬春,你有話直說好了!”茯苓給了萬春公主一個鼓勵的眼神。


  萬春公主低低的講述其她與楊錡的約定,解釋著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完了,惴惴不安的望著她說,“如果太華姐姐能求得惠妃娘娘放過我娘親,我願馬上奉上解藥解了楊錡哥哥的醉光陰。楊錡哥哥會忘了所有與我有關的事情,而我,也將與他老死不相往來。”


  太華公主安靜的盯著萬春公主講故事,末了,竟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你們真好笑,我為什麽要幫你?反正楊錡他也不愛我,死了豈不更解恨?我為何要救一個背叛我的人?如果你們沒有別的事情,我要回去陪我母妃了。”


  “這——”萬春公主詫異的望著她,伸手攬著她不讓她離去。


  “讓開!”太華公主冷冷的喝道,十分平靜,讓人看不出半絲波瀾。


  有些著急,忍不住的,茯苓語氣重了很多,“太華,說說你的條件吧,怎麽樣你才願意幫萬春?”


  “隻有死人才不會說謊騙人,要我幫忙,除非有人願意服下這包砒霜!”太華公主從腰間取出一包藥粉拍到兩人麵前,眼睛裏仿佛蒙上一層寒冰,冷若冰霜,“一命換得王美人和楊錡兩條命,也算值得。”


  茯苓難以置信的說,“太華,你以前不是這樣!”


  “以前?嗬!以前就是因為太幼稚,太善良,才會淪落到如斯田地。”太華公主哼哼冷嘲。


  正在兩人爭執間,萬春公主抓起那包藥粉,塞進嘴裏,兀自笑了,笑得那樣的淒美,“我以前前怕狼後怕虎,所以總想不出解決辦法。這或許是最好的解決方式。若我死了,我娘親在後宮再無依靠,後半生必定孤苦伶仃,還望兩位姐姐念在我們總算姐妹一場的份上,替我招撫一二,來世孝昌必結草銜環以報。”


  “禍害一千年,你的娘親你自己來報養育之恩,我才沒心思幫你!你剛剛吃下去的那包藥不過是花粉,要不了命的。”太華公主一瞬間一改神態,悠閑的笑了。


  “你…你剛剛是在試探萬春?”茯苓喜出望外。


  “莫非你希望我真的置她於死地不成?我才沒那麽笨,被一份得不到的愛誤導終生,迷失本性。雖然還是難受,我卻真的想通了,愛一個人不是非得占有。明日我便請母妃奏請父皇以駙馬癡傻之由褫奪其駙馬之位,還他自由之身。從此男婚女嫁,各部相幹。”太華公主語氣稍顯平和,由衷的說。


  “太華姐姐,你…你真的舍得嗎?”萬春公主頭略微偏向她,疑惑的問。


  太華公主凝視著遠方,深邃的眼眸中閃過複雜的光芒,沉默半晌,才不疾不徐的回答,“一個不懂愛的人遇到一個懂愛的人然後經曆一場撕心裂肺的愛情,不懂愛的人慢慢懂了。我以為與他成婚會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事情,然後兩個人雙宿雙棲,不管生老病死永不分離。可是當他變成癡呆,變成邋裏邋遢男人,陽剛之氣不見了,我最喜歡的幹淨味道消失了,我對他的一切熱忱瞬間冷卻了,他仿佛變成了我的噩夢。我幾乎無法容忍跟這樣一個癡癡呆呆的男人多呆上一刻鍾,對這場憧憬已久的婚事無比懊惱起來。我才明白,原來我所謂的愛如此膚淺。我迷上的或許隻是他某個憂傷的眼神,某個動作,而非全部。萬春妹妹方才的舉動更令我確認了自己的領悟,我再也無法騙自己。不屬於我的東西,就應該及時放手。我的離開與成全能在他心中留下一絲美好,已足夠了。”


  “那楊錡與王美人的事情就要拜托妹妹了。”茯苓見她情真意切不似撒謊,便將醉光陰的白色藥丸交給她。


  太華公主堅定的點過頭,綻開笑容好使她們放心,隻是那笑容裏多了太多傷感。


  茯苓釋然的笑了,愛到傷心處,可以是恨,也可以是寬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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