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狼子野心
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是對待惡人最有利的回擊。
穀天祈將計就計,悄悄地將軟筋散抹在隨行的嫁禮的箱子上。打家劫舍的山賊強盜,少不得對這些身外之物上心。布置好一切,他按兵不動,回屋休息,耳力打開格外緊張的聆聽著隔壁屋子的動靜。
一串腳步聲突然在茯苓的屋外停了下來,穀天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大當家,那幾個姑娘水靈的很,事成之後可不可以賞給弟兄們?”絡腮胡趴在門口看著睡意正酣的佳人,臉笑成了一朵花。
客棧掌櫃狠狠地踢了他屁股一下罵道,“你這個沒出息的色胚子!奚王與契丹王允諾所掠奪寶物一律歸咱們,但那兩個姑娘是大唐的公主專程來和親,要完壁送還。色字頭上一把刀,想咱們清風寨的大旗數十年不倒,在邊關戰火中安身立命靠的就是不該動的不動。隻要銀子到手,想要什麽樣的姑娘沒有?千萬莫因小失大。”
“大當家說得沒錯,咱們一定要小心謹慎,漂漂亮亮的做完這最後一票咱就可以多娶幾房媳婦回家抱。”賊書生色迷迷的敷衍道。
獵人裝扮的虯髯大漢從遠處走來,衝他們抱了抱拳,興奮的說,“大當家,巡視完畢,所有人已睡熟,可以動手了。”
“走,先去瞧瞧他們帶了什麽寶物!”賊書生賊眉鼠眼的叫道。
客棧掌櫃罵了句沒出息的,也隨著他們去了。穀天祈嘴邊浮現出一絲計謀得逞的笑意。
幾十箱沉甸甸的箱子擺在眾人麵前,幾個人均是露出貪婪的神色。將臉貼在箱子上又親又摸,“這麽多箱寶物,這下咱們還不發了。”
“喜歡就打開看看!”收獲頗多,客棧掌櫃也是心情大好。
打開箱子,眾人傻呆呆的看著金燦燦的珠寶,哈達子流了一地。
“大當家,我此生從未見過這麽誘人的寶物,這得換多少銀子呐。”賊書生將那些珍珠項鏈,瑪瑙手鐲統統戴在身上,貪得無厭的說。
估計著軟筋散的毒性差不多見效了,穀天祈輕盈的跳下床,雙手抱在胸前,宛若看了一處好戲,“各位兄弟,見到這麽多寶物是不是腿軟腳軟,渾身沒有力氣了?”
“你、你沒有中毒?”客棧掌櫃像是想到什麽,驚呼道,卻又迅速恢複了鎮靜。
穀天祈似笑非笑的回敬,“行走江湖數十年,如果連混了蒙汗藥的茶水都辯不出來,在下怎對得起江湖總人送的寒醫稱號?”
“你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寒醫?”賊書生驚慌失措的喊道。
客棧掌櫃不是個省油的燈,不以為然的罵道,“慌什麽,一個寒醫也低過我咱們這麽多人,大不了一把火將這裏炸了,一了百了。”
“中了軟筋散,你們還有力氣嗎?”穀天祈冷笑著反駁。
“寒醫果然不是輕易讓人痛快的人,但我清風寨也不是吃素的,有這麽多人和金銀珠寶陪葬,咱們兄弟今日死在這裏也是值了。”客棧掌櫃故作輕鬆,一派不怕死的樣子。
“真的嗎?大當家不懼生死,你篤定你的兄弟們也將生死置之度外嗎?”穀天祈掃了他一眼,又鄭重其事的說,“大家放心,今日在下無意要大家的性命,不想死的舉手。”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這些山賊強盜不過是色厲內荏的草包,貪生怕死,一個接一個舉起了手。
“對不起,大當家,我雖然貪財如命,可我真的不想死。”賊書生怯懦的低下頭。
從容易動搖的人著手,穀天祈抓住賊書生,大聲逼問道,“你們說是奚王與契丹王指使的?公主此行正是要與他們和親,他們為什麽這樣做?”
“大唐隊伍節節敗退,兩位大王根本無心要與大唐結姻,上表聯姻之舉不過是為了激怒皇上,一探大唐的虛實。大王見大唐如此懦弱,毫不拒絕的將嫡親公主下嫁和親,猜測大唐氣數已盡,準備奪公主為人質而舉兵進犯。”賊書生額頭上滲出冷汗,將事情和盤托出。
“身為大唐子民,如此喪秦天良通敵賣國的勾當,你們竟也做?”穀天祈百思不得其解。
虯髯大漢鄙夷的笑道,“賣國?可笑!我們雖然是大唐的子民,可這裏年年戰亂,民不聊生,大唐的皇帝還連年加稅,逼我們供給那些將士們吃穿。絲毫不可憐我們這些人早已到了食不果腹的地步,皇上可曾真心把我們當成子民。倒是兩位大王常常接濟我們這些難民,我們這麽做是生活所迫、人心所向!”
“做這麽多事情,不過是為了生存下去嗎?你以為奚王和契丹王會真心對你們好嗎?”穀天祈麵無表情的恐嚇幾人,“我敢保證一旦你們將兩位公主交出去,你們的命便到頭了。”
“大家別被他動搖了,兩位大王不是這樣的人。”客棧掌櫃死心不改的勸阻,妄圖挽回兄弟們散亂的心性。
穀天祈仔細端詳他一陣兒,驟然上前,撕開他右臂的衣服,冷冷的笑道,“是嗎?大當家你何不解釋一下右臂上的狼頭刺青是怎麽回事?”
“這刺青我記得,是奚王手下豢養的一批死士標誌。大當家,你為什麽有這狼頭刺青?”虯髯大漢吃驚的問。
“沒錯,我是奚王的死士。”客棧掌櫃不再隱瞞坦然承認,繼而惡狠狠的衝著穀天祈問,“你是如何得知的?”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以為自己掩飾的天衣無縫,偏偏小細節暴露了你的身份。”穀天祈,“你融入大唐多年,改變了口音,裝扮的斯斯文文,但奚人的長相卻始終無法掩飾。再者你手上有一道老繭,這說明你長年使用刀劍或者騎馬。而且你昨日飲酒,飲的並非是中原的美酒,而是馬奶酒。這一切不是巧合,正好佐證你正是奚人。潛伏大唐,正是要蠱惑大唐邊疆子民,瓦解大唐軍隊的後方支援。居心叵測,可見一斑。”穀天祈眼光獨到的分析。
“大掌櫃,你竟然是奚人?”賊書生掙紮著後退,難以置信的問。
正在僵持的時候,一道好聽的女聲由遠而近傳來,茯苓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走了進來,滿不在乎的譴責,“你們被人蒙蔽,對大唐恨之入骨,卻對仇人忠心耿耿,為虎作倀。公主若是落入他們手,定然凶多吉少。如今回過神來,是棄暗投明還是一條路走到黑,你們自己選擇好了。不是我危言聳聽,與虎謀皮的人一般都不會有好下場。一旦將我們交到他們手中,你們的大當家便會毫不留情的殺光你們,人財兩得多好。”
“苓兒,你沒事?”穀天祈眼光一亮,三步並作兩步的湊到她身邊問。
“你以為就你聰明啊?你去停放馬車時,淵清便提醒我這家客棧有古怪。於是我們假裝中計,看看他們玩什麽花樣。這種苗疆毒,綺玉有解藥,她正在幫大家解毒,相信一會兒就能好了。我沒中招你失望吧?”茯苓不滿的白了他一眼,就再也不理他了,指著各自盤算的山賊說,“給你們十個數的時間考慮,我數完了一切決定就由不得你們了。”
“若是子時奚王還未收到我的煙火信號,他一定會起疑心的。”客棧掌櫃一臉猙獰,得意的笑著。
茯苓對他的威脅一笑置之,“本公主千裏迢迢遠嫁和親是給奚王麵子,又不是來做人質的。有人給臉不要臉使出這種卑鄙手段,本公主自然不會善罷甘休的。”
“大唐數萬將士都打不過我們,你憑什麽跟我家大王鬥?”客棧掌櫃挑釁的看著她說。
“大當家出自奚這樣窮鄉僻壤的小地方,難免孤陋寡聞,自然不知道輕敵乃是兵家大忌。大唐仁和有意和親,你家主子不識好歹,如此玩弄我大唐,我要讓他知道本公主不是吃軟飯的。”茯苓臉色越發沉重。
“公主殿下,我這裏也有解藥,不知?”賊書生見風使舵。
茯苓示意穀天祈檢查解藥是否有假,待他肯定的點頭後,心似明鏡,“這裏離幽州還有多遠?奚與契丹的大軍駐紮在何處?”
“還有二十五裏,奚與契丹的大軍駐紮在三十裏開外的城池中,易守難攻。”穀天祈對她鎮定尤為佩服。
“此處不宜久留,待所有人服下解藥,咱們連夜趕往幽州,與張守珪將軍匯合。”茯苓果敢的下了命令。
樂極生悲,誰料想客棧掌櫃見事情敗露,摁下手臂銅環上的暗器開關,三道銀針直挺挺的向茯苓與穀天祈射去。
“小心!”茯苓尚未反應過來,已被穀天祈撲倒在地。
“你怎麽這麽傻?”一抹恐懼怦然擊中心頭,茯苓緊張的抱著穀天祈,嗚嗚的哭了起來。
銀針正中左心,穀天祈撫摸著她的頭發,勉力露出一絲笑容,“苓兒,別哭,我沒事,我答應過你會陪在你身邊保護你的。”
“來人!來人!”茯苓歇斯底裏的高喊,淒厲而悠遠。
一刻鍾後,所有人安全撤退,溫馨的二層客棧轟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