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5.第二千一百五十五章 君取他人既如此
東南行省,廣南市。
東華派祖庭。
「師伯,您在嗎?」
掌門陸浮沉立於一座精緻氣派的閣樓外,恭敬發問。
良久之後,閣樓里響起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進來吧。」
「是,那我進來了。」
陸浮沉上前兩步,推開緊閉的大門。
與外表不同,閣樓內部的陳設十分簡單,甚至可以說是寒酸,僅有數把高背椅,一張八仙桌和兩個蒲團。
除此以外,別無他物。
東華派太上長老余千歲盤腿坐在其中一個蒲團上,鬚髮皆白,面孔紅潤,雙目湛然有神。
「什麼事?」余千歲開門見山地問道。
「曹鴻和蕭獅潼死了。」
陸浮沉走到余千歲對面坐下,神情凝重:「出手者是陳寒洲,他已踏入罡勁武聖之境。」
余千歲眼中陡然射出奪目的精光。
「此言當真?」
「消息是紅符傳回來的,想必作不得假。」
余千歲寬大的袍袖鼓脹而起,體表氣機浮動,過了好一會兒才逐漸平復。
毫無疑問,哪怕經歷過無數風浪險阻,這個消息仍給余千歲帶來巨大的震蕩,以至於他差點控制不住體內的氣息。
「曜日宗和天龍派如何?」
余千歲盯著陸浮沉的臉,嗓音不知不覺變得異常嚴肅。
「陳寒洲只殺死了曹鴻和蕭獅潼,並未對兩派的其他人出手,或許是因為沒必要,又或許是因為不在乎。」陸浮沉答道。
「真武門呢?」
「有傳言說,陳寒洲擊敗了呂歸塵、王靈鈞、許景三人的聯手,但尚未得到證實,真武門目前對外一直保持沉默。」
「陳寒洲沒殺呂歸塵?」
余千歲皺了皺眉。
陸浮沉搖頭:「沒有。」
「真武門才是第一隱世門派,如果要殺雞儆猴,陳寒洲應該選擇呂歸塵,而不是毫無關聯性的曹鴻和蕭獅潼。」
余千歲目光微閃:「無極門和真武門是否達成了某種協議?」
「我也不知。」
陸浮沉眉毛緊皺,神情沉凝:「事情發生得太快,廣南市和東海市又離得太遠,很多消息嚴重滯后,我無法作出準確的判斷。」
「但是,我認為,陳寒洲之所以對真武門保持克制,不是因為心慈手軟,而是因為顧忌杜懷真閣下。」
聽完陸浮沉的分析,余千歲思索片刻,默默頷首:「有道理,放眼世間,能讓一位罡勁武聖忌憚的,也只有另一位罡勁武聖了。」
「自從杜懷真閣下退位以後,就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陸浮沉嘆了口氣:「假如他還在,武術界應該不會這麼亂吧?林盟主終究太年輕,雖然躋身大宗師之列,但不足以壓制所有隱世門派,如今陳寒洲又成為罡勁武聖,他的處境只會更加艱難。」
「我要親自往平州市走一趟。」
余千歲拍拍膝蓋上的灰塵,長身而起:「摸清陳寒洲的真實想法,看能不能讓武術界避過一場浩劫。」
「浩劫?」
陸浮沉悚然一驚:「真武門、天龍派、曜日宗不是已經低頭了嗎?難道陳寒洲和無極門還不滿足?」
「任何門派的崛起,都是踩著無數屍骨。」
余千歲淡淡教訓道:「神象門、玉鶴宗怎麼覆滅的?這些年來,被真武門排擠吞併的門派有多少?你身為一派之尊,怎能如此天真?」
陸浮沉連忙起身,垂首肅立,聆聽余千歲的教誨。
「無極門要上位,要擴張,要提升影響力,要向外界彰顯第一隱世門派的威嚴,只殺兩個大宗師是不夠的。」
余千歲用篤定的語氣道:「看著吧,寶林派和陰陽宗首當其衝,會成為第一波犧牲品。」
陸浮沉覺得有點口乾舌燥。
他才意識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沒有人能阻止嗎?」陸浮沉問道。
余千歲反問:「誰來阻止呢?」
陸浮沉無言以對。
是啊,武術界強者為尊,拳頭就是真理,倘若沒有與陳寒洲相匹敵的力量,誰能阻止他?
「只希望無極門的野心不要太大。」
余千歲邁步向外走去:「否則,只能請軍方出面收拾殘局了,然而軍方一旦出面,便意味著事態徹底失控,後果難以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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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市。
紅橋機場。
一架飛機徐徐降落在跑道上。
林重率先走出艙門,身後跟著顧渭南、瞿韻以及五名廣寒派女弟子。
在飛機上的時候,林重已經收到了曹鴻、蕭獅潼被陳寒洲殺死的訊息,此刻一臉平靜,並未流露出太明顯的情緒。
反倒是顧渭南惴惴不安,幾次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吧。」
林重彷彿腦後長了眼睛。
顧渭南輕咬貝齒,小聲問道:「陳……陳掌門真的突破了嗎?」
「嗯。」
林重頷首:「不久前,我和他見過一次面,他確實踏入了罡勁之境。」
「那您知道他會對其餘門派出手么?」
「有所預料。」
聽完林重不帶絲毫感情起伏的回答,顧渭南身軀一顫,閉上嘴巴。
瞿韻心直口快,問道:「您是覺得阻止不了陳掌門,所以才離開東部行省,前往昆玉山尋找療傷的方法?」
「算是吧。」
「聽到曹宗主和蕭掌門死亡的消息,您好像一點也不吃驚?」
顧渭南趕緊扯了扯瞿韻的衣袖,示意後者不要再問。
瞿韻奇怪地看了自家師叔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林重能感受到顧渭南的緊張和惶恐。
毫無疑問,顧渭南比瞿韻要更加聰明,聰明到能猜中他的內心。
「我為什麼要吃驚?他們的性命並不比其他武者更寶貴,在我眼中,眾生平等。」
林重語氣淡漠,眼神冰冷:「他們為了自己的野心,無視我的警告,悍然挑起紛爭,將武術界拖入混亂的泥潭,讓無辜人士受傷死亡,讓社會動蕩不安,讓武術界血流成河,既然他們可以毫無心裡負擔的傷害別人,別人為什麼就不能殺死他們?」
「我只嫌他們死得太晚,如果一開始就死了,現在的武術界應該更和平,更安穩,也不會有那麼多人犧牲。」
聽出林重話語里隱含的怒意,瞿韻忍不住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