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9.第二千一百零九章 行萬里之路

  東部行省，某座無名山峰。


  一群背包客正在登山。


  其中一名背包客停下腳步，準備喝口水，眼睛無意間掠過天空，整個人忽然愣住了。


  「神……神仙！」他結結巴巴道。


  其餘背包客紛紛抬頭。


  只見他們頭頂上方百餘米處，正有一道身影御風而行，速度奇快絕倫。


  「哇撒！」


  「真的是神仙！」


  「我沒眼花吧？」


  「大家都看見了，你怎麼可能眼花！」


  登山客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更有比較迷信的，直接屈膝跪拜，嘴裡念念有詞：「神仙，保佑我發財，我發財了一定給您修廟立像，供奉香火……」


  當然，並非所有登山客都如此愚昧無知。


  「那不是神仙，是一位強大的武者。」


  人群里，一個身材強壯、皮膚黝黑的中年男子嗤笑道：「你們平時沒吃過豬肉，難道還沒見過豬跑？那些武道強者都是這樣高來高去，有什麼稀奇。」


  此言一出，登時引起眾人的反唇相譏。


  「麻煩你告訴我，哪個武者能飛那麼高？」


  「武者大家都見過，他們最多跳起兩三丈而已，能在天上飛嗎？」


  「武道的盡頭本來就是修仙！」


  「井底之蛙，焉知天地之大？」


  面對眾人的圍攻，中年男子一時有些難以招架。


  他抬頭看著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忍不住對自己的判斷產生懷疑：「難道我錯了，剛剛過去的真的是神仙？」


  ******

  東南行省，蓬澤湖畔。


  萬千楊柳枝條低垂，微分吹拂，輕輕搖曳，就像是情人的手。


  「小柔，我喜歡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其中一棵柳樹下，一名男學生單膝跪地，舉著玫瑰花，向面前的女生表白。


  女生穿著白色毛衣和牛窄褲，身材窈窕，相貌清秀，她似乎對青年的表白猝不及防，顯得頗為手足無措。


  「答應他！答應他！答應他！」


  周圍的遊客大聲起鬨。


  名為小柔的女生臉蛋更紅，咬著嘴唇，眼神飄忽，不敢跟男學生熱切的目光對視。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叫聲。


  「快看，湖上有人！」


  「是特效嗎？他怎麼好像踩著水在走啊？」


  「莫非這就是傳聞中的輕功水上漂？」


  女生下意識扭頭朝湖上望去。


  就在離她幾十米遠的蓬澤湖中心，一個滿頭白髮、身穿黑衣的青年背負著雙手，悠然踏波而行。


  那個青年相貌非常年輕，五官輪廓分明，眼眸沉靜幽深，在白色頭髮的襯托下，散發著遺世獨立、超然物外的氣息。


  他越走越遠，所過之處，沒留下任何痕迹。


  倏忽而來，又疏忽而去。


  看著青年宛若驚鴻的背影，名為小柔的女生心臟彷彿被箭射中，整個人都呆住了。


  「小柔，小柔。」


  男學生連聲呼喚女生的名字，深情款款道：「答應做我女朋友好嗎？」


  女生回過神來，沉默了四五秒鐘。


  「對不起。」


  她後退兩步，禮貌而不失客氣的拒絕：「你是個好人，但我不能答應你。」


  原以為十拿九穩，不曾想卻收到一張好人卡，男學生頓時就像被雷劈了一樣，面孔都扭曲起來：「為什麼不能？」


  「你會武功嗎？」小柔微笑問道。


  男學生愕然搖頭。


  「我的偶像是林重閣下。」


  小柔的眼睛閃閃發光：「而且我家是開武館的，如果你不會武功，和我就沒有共同語言。」


  「我可以學！為了你，我願意去學武！」


  男學生準備抱住小柔的腿死纏爛打。


  「砰！」


  小柔飛起一腳，將男學生踢下湖，然後站在岸邊，一臉羞澀地道：「等你學會了再說，好不好？」


  「咕嘟！咕嘟咕嘟……」


  ******

  西南行省，夔塘峽。


  浩浩蕩蕩的江水奔騰不息，峽谷兩側，懸崖峭壁聳立，如利劍般直插蒼穹，氣勢雄偉，風景奇絕。


  林重站在一塊懸崖上，放眼四望。


  從他所在的地方看去，兩座山峰一南一北，隔江對峙，高約數百丈，寬不足百米，就像一扇門戶般。


  西控巴渝收萬壑，東連荊楚壓群山。


  夔門天下雄！

  如斯美景，令林重胸中生出無窮豪氣。


  林重發出一聲清嘯，鼓盪內息，身形騰空而起，越過雄奇夔門，向著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綿延群山飛去。


  大山深處。


  「轟隆隆！」


  閃電劃過穹隆，雷聲震耳欲聾。


  緊接著，暴雨傾瀉如注。


  林重盤腿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雙目微闔，任由雨水打濕全身。


  雖然林重可以用內勁將大雨隔絕於外，但是他沒有那麼做。


  外界電閃雷鳴，風急雨驟，林重內心卻宛若明鏡，波瀾不驚。


  丹勁大宗師的感知徹底放開，林重用一種與往日截然不同的角度觀察世界。


  雷光、雨點、風聲、猿鳴、山嶽、蒼穹、岩石、草木、溪流、蟲蟻.……萬事萬物，皆映照在林重心湖之中。


  漸漸的，林重彷彿看見了日月運轉，歲月變遷，四季轉換，生死枯榮。


  太陽升了又落，月亮落了又升；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春去秋至，寒來暑往；


  樹木的葉子變綠又變黃，跌落枝頭，融入泥土；


  昆蟲在冬天復甦，又在秋天死亡；


  生命就是如此的循環著。


  林重心底驀然生出一種明悟。


  武道，即是尚武之道，也是武者之道。


  武者之道，是為了打破宿命的桎梏，跳出生死的輪迴。


  這個過程中所經歷的一切，美好也罷，醜惡也罷，高興也罷，難過也罷，都是武者前進的資糧。


  就像種子，埋藏在泥土裡，以腐爛的枯葉作為肥料，沐浴陽光和雨露，生根發芽，最終茁壯成長為參天大樹。


  武者便是那顆種子，以七情六慾為動力，以親情、愛情和友情為錨點，不斷突破自我，最終踏上超凡脫俗之路。


  所以，親情、愛情、友情不是武道的妨礙。


  軟弱的人心和意志才是。


  斷情絕性，固然可以擺脫羈絆，了無掛礙，卻也會迷失自我。


  唯有以親情、愛情、友情為錨點，在茫茫塵世、漫漫人生中，武者才能找到正確的方向，不至於誤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