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第一千九百八十九章 商量與妥協
聽完龐鈞的話后,林重不由陷入沉思。
四位大宗師,不管放在哪裡,都毫無疑問是一股恐怖的力量,沒有任何人膽敢小覷,包括林重自己。
實際上,為了應對可能發生的意外,林重已經做了相關準備。
可現在看來,他做的那些準備還遠遠不夠。
因為不清楚擒龍、控鶴的實力究竟處於哪個層次,萬一踏入了五氣朝元境呢?甚至觸摸到罡勁的門檻呢?
假如林重獨自一人,當然不用如此謹慎。
但他背後站著整個武盟,他的任何一項決策,都關係著無數人的生死前程,因此不由得他不小心。
「你說的對,我們確實需要幫手。」
念及此處,林重點點頭,贊同了龐鈞的判斷。
「我認識幾個老朋友,可遠水解不了近渴。」
龐鈞眉頭緊鎖,神情沉凝而嚴肅:「盟主,您有合適的人選嗎?」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龐鈞特意把「合適」兩個字咬得很重。
林重聽出了龐鈞的言外之意,眉毛微揚:「什麼樣的人選才算合適?」
「至少要符合武盟的宗旨,不會引起外界的非議。」
龐鈞坦然和林重對視:「其實我不久前見到百鬼門的大長老於妙策了,如果我沒猜錯,他應該是您準備的底牌之一。」
林重面色平靜:「你覺得有問題?」
「百鬼門過去劣跡斑斑,已經被武盟從隱世門派中除名,作為大長老的於妙策身份敏感,倘若向他求助,很容易落人口實。」
龐鈞斟酌措辭,一邊說話,一邊觀察林重的表情:「我覺得……有點不太合適。」
林重低下頭,在龐鈞面前來回踱步,似乎在思考對方的意見。
但實際上,他對龐鈞的顧慮根本不以為然。
都什麼時候了,還考慮面子問題。
落人口實又如何?
話語權掌握在武盟手中,只要渡過眼前的難關,就算事後旁人有些許流言蜚語,也能夠輕易鎮壓。
可是,龐鈞的副盟主,亦是武盟唯二的丹勁大宗師,無論內心怎麼想,林重都必須對他保持足夠的尊重。
「百鬼門傳承數百年,過去一直奉公守法,近些年之所以作風大變,主要是因為薛玄淵的個人野心。」
林重停止思考,直視龐鈞的臉龐,正色道:「我可以保證,於妙策是清白的,他與薛玄淵的所作所為無關,目前薛玄淵已死,幫凶大多伏誅,其餘作惡多端之輩也都得到應有的懲罰,我們總要給百鬼門一次重新再來的機會。」
龐鈞雙臂環抱胸前,眼睛注視著地面,沉吟不語。
他當然知道林重說得有道理,但想法卻不會那麼快就改變。
將百鬼門從隱世門派除名的建議,正是他向杜懷真提出的。
現在卻要他接受百鬼門的幫助,這不是打他的臉嗎?
「除了於妙策以外,難道就沒有其他大宗師了嗎?」
良久之後,龐鈞方才繼續開口,嗓音低沉。
林重心平氣和道:「正如你之前所言,遠水解不了近渴,我們最缺的就是時間,現在找幫手恐怕來不及了。」
龐鈞張了張嘴,有點啞口無言。
呂歸塵、蕭獅潼、陳寒洲、許威揚、余千歲、王紅符、許景.……諸多超級強者的名字掠過龐鈞腦海。
前面幾位首先排除,這是武盟的內部事務,不能讓隱世門派插手,否則武盟權威何在,尊嚴何在。
還有許景,自從離開京城后,整個人便消失無蹤,像是蒸發了一樣。
至於他的那幾個老朋友,要麼躲在深山大澤里潛修,要麼浪跡紅塵遊戲人間,一時半會肯定指望不上。
這樣想來,能幫得上忙的,似乎真的只有於妙策了。
首先,作為百鬼門大長老,於妙策實力夠強,不遜色於龐鈞本人,甚至猶有超過;
其次,於妙策的存在,沒有幾個人知曉,能起到奇兵的作用,打對手一個出其不意;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於妙策就在碧港城,隨時可以加入戰鬥,改變武盟艱難的處境。
在龐鈞猶豫不決的時候,林重並未開口催促,而是氣定神閑地等待著。
他相信以龐鈞的智慧,一定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果然,沒讓林重等太久,龐鈞長舒口氣,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平靜道:「盟主,我贊成您的決定,就按您的意思辦吧。」
「謝謝。」
林重展顏一笑,朝龐鈞伸出右手。
龐鈞盯著林重的手掌看了兩秒,最終還是伸手與其相握:「我不清楚您和於妙策達成過什麼協議,但他值得信任嗎?」
「沒問題。」
林重頷首,稍微透露了一絲口風:「對付薛玄淵時,我就跟於妙策合作過一次,他是個重視承諾、講究信譽之人,我相信他的人品。」
「接下來您有何計劃?」
「敵在暗,我在明,與其魯莽行事,還不如以靜制動,時間站在我們這邊,拖得越久,越對敵人不利,只要我們保持耐心,他們遲早會露出馬腳。」林重淡然答道。
「要不要通知真武門?」
龐鈞眼中閃過深沉的光芒,抬手撫摸著頷下宛若鋼針的短須:「歸根結底,此事因真武門與玉鶴宗的恩怨而起,我們只是幫他們背了黑鍋。」
「八十多年前的一樁舊事,到了今天,又有幾人記得。」
林重思忖片刻,搖頭道:「就算告訴了真武門,萬一他們不相信,反過來懷疑我們別有用心呢?」
「值此關鍵時刻,知情者越少越好,造成的風波越小越好,等塵埃落定之後,再告訴真武門也不晚。」
說到這裡,林重停頓了下,隨即饒有深意地瞟了龐鈞一眼:「而且,我們也不算背黑鍋,畢竟此事與杜懷真閣下有關,武盟由杜懷真閣下一手建立,作為後繼者,我們有義務替他收拾殘局。」
龐鈞發出一聲意味莫名的嘆息。
他想說點什麼,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閉上嘴巴。
人性是複雜的。
完美無缺的聖人並不存在於世間。
那些超凡脫俗、高踞雲端的超級強者們,誰的腳下不是踩著累累屍骨,誰的手上不是沾著無數鮮血?
無敵之名,唯有人命方能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