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九十七章 請收我為徒
能成就宗師之輩，大多見識不凡。
孫鵬外表看似粗豪魯莽，實則粗中有細，一席斬釘截鐵的話語，頓時讓林重對他的印象大為改觀。
就連曾經與孫鵬發生過小齷齪的歐陽淳，也不禁以手撫頷，若有所思。
至於周圍的其餘化勁宗師，更是頻頻點頭，深表贊同。
「孫門主說得好！」
「在我輩武者眼裡，每日為生計奔波的普通人豈不就是夏日之蟲，井底之蛙？我們當引以為戒，千萬不可狂妄自大！」
「武道永無止境，我們雖然能比普通人多活一些歲月，但和這浩茫無邊的天地相比，又是何其渺小呢？」
「化勁之上，還有丹勁，丹勁之上，還有罡勁，那麼罡勁之上呢？世人皆以為化勁宗師風光無限，然而其中甘苦，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眾人紛紛發出感慨。
那些處於外圍的武者們滿臉敬畏地聽著，絲毫不敢插嘴。
「諸位，請收聲。」
孫鵬抬起雙手，往下一壓，待喧嘩聲稍歇，他才轉向林重，恭敬問道：「閣下，不知我的回答是否能讓您滿意？」
說完，他又用餘光瞟了歐陽淳一眼，神情頗為自得。
「哼！」
歐陽淳好不容易壓下的怒氣再次上涌，眼角突突跳動，額頭浮現青筋，乾脆偏過腦袋，來個眼不見為凈。
孫鵬和歐陽淳之間的明爭暗鬥，林重雖然看在眼裡，但毫不在意，更沒有替歐陽淳打抱不平的想法。
他和歐陽淳只是點頭之交，關係還沒好到那個份上。
「練武是針對自身的修行，每個人的理念不盡相同，正如世間道路千萬，卻往往能夠殊途而同歸，沒必要分出優劣高低。」
林重淡淡道：「歐陽門主說練武是為了變強，孫門主說練武是為了求知和超脫，兩者其實並不衝突，只要你變得足夠強大，自然可以超拔於世。」
林重聲音不大，在場眾人卻聽得一清二楚，不由心悅誠服。
什麼叫高屋建瓴、不落窠臼？
這就是。
一位丹勁大宗師的武道見解，對於這些武者而言，絕對屬於非常寶貴的經驗，花錢也買不來的那種。
「多謝指點，在下受教。」
孫鵬眼神閃爍了幾下，雙手抱拳，再次朝林重行了一禮。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另一邊的歐陽淳比孫鵬更加誇張，幾乎一揖到地：「閣下的境界和心胸，果然不是我輩所能企及！」
「剛剛歐陽門主問我，對杜懷真閣下的做法怎麼看，我想說的是，每個人都有自己堅持的道路，既然他已做出選擇，那麼外人就沒資格置喙。」
林重停頓兩秒，繼續道：「杜懷真閣下擔任武盟之主六十年，也守護了武術界六十年，是時候讓他休息一下了。」
聽完林重的話，眾人面面相覷，表情各異。
「杜懷真閣下是最後一位駐留世間的罡勁武聖，沒有他的坐鎮，武術界將何去何從呢？還能繼續保持穩定嗎？」某位武者一臉沉重地道。
「這個問題，與其問別人，倒不如問自己。」
林重揚了揚眉毛，稍微提高音量：「諸位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在武術界中舉足輕重，只要你們想穩定，武術界又如何亂得起來？」
那位武者沉默了。
便在此時，旁邊忽然有人喊道：「林重閣下，能請您收我為徒嗎？」
剎那間，全場皆靜。
林重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說話者是個只有十五六歲的少年，身形精瘦，目光明亮，留著和林重相似的寸頭，穿著一件相當陳舊的練功服。
練功服的袖口因為長期磨損的緣故，某些地方已經脫了線，肩膀和手肘位置還有用針線縫補的痕迹。
少年只有明勁層次的修為，雖然腳步紮實，氣血蓬勃，基礎打得非常牢固，但和周圍那些暗勁、化勁武者比起來，就像一群巨獸中的小動物，顯得格外可憐。
天知道他哪來的勇氣，明明實力如此弱小，居然還敢擠進核心圈子，向林重這位丹勁大宗師提問。
「誰家的小孩子，這麼不懂事！」
「林重閣下何等人物，怎麼可能隨便收徒？」
「趕緊回家去，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林重還未開口，附近的武者們已經紛紛發聲呵斥。
被這麼多的高手斥責，少年不由臉色發白，滿頭大汗，身體瑟瑟發抖，卻死死咬緊牙關，站在原地不肯退開。
林重眯起雙眸，環顧四周。
凡是被他目光掃到的人，立即閉緊嘴巴，一聲也不敢吭。
「你叫什麼名字？」林重轉身面向少年，淡然問道。
見林重主動跟自己說話，少年激動得脖子都紅了，就像追星族見到了偶像，瞪大眼睛，結結巴巴道：「我……我叫葉青麟，樹葉的葉，青色的青，麒麟的麟！」
他呼吸急促，面孔漲紅，緊張得差點喘不過氣來。
林重眸光沉靜，語氣不疾不徐，帶著某種讓人安定的力量，使少年逐漸恢復冷靜：「你為什麼想拜我為師？」
「因為我……我想像您一樣。」
名為葉青麟的少年深吸口氣，抬手按住砰砰跳動的心口，大聲道：「我想追尋您的道路，改變自己的命運！」
「是嗎？」
林重邁動腳步，人群登時如潮水般向兩邊分開：「想拜我為師的人很多，你有什麼資格讓我破例？」
隨著林重越走越近，葉青麟感受到一股難以形容的龐大壓力撲面而來，沉重如山嶽，浩瀚如大海，幾乎把他壓垮。
在林重幽深莫測的目光中，葉青麟挺直的脊背慢慢彎曲，垂在身側的雙手用力握緊，指甲嵌進肉里，藉助疼痛感抵抗下跪的衝動，艱難道：「我……我願意接受您的考驗！」
林重走到葉青麟面前，盯著後者稚氣未脫的臉龐，默然不語。
在這個少年身上，他似乎看見了曾經的自己。
勇敢，倔強，無畏，不屈。
「好，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林重收起外放的氣機，用下巴點了點陳青：「你跟著她，去報名參加論武大會，只要你能在論武大會上戰勝十個同等境界的對手，我就收你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