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八十九章 舉頭三尺有神明
別墅內一片寂靜，唯有於妙策的聲音回蕩不休。
「薛玄淵犯了大錯，他不該為了一己之私慾，拖整個百鬼門下水，令歷代祖師的心血所積付諸東流！」
說到這裡，於妙策猛然起身，雙眸冷電爆射，恐怖的氣息如同驚濤駭浪，席捲四面八方。
「轟隆！」
於妙策腳下的地板寸寸龜裂，如同密密麻麻的蛛網，向著周圍蔓延。
百鬼門眾人駭然變色，齊刷刷後退一步，甚至就連謝旭、嚴彬等人也受到影響，感覺呼吸不暢，心跳加速。
「大長老請息怒！」
中年男子毫不猶豫地雙膝跪下，朝於妙策行以五體投地的大禮。
其他人如夢初醒，同樣跪伏於地，異口同聲道：「大長老請息怒！」
見到這一幕，碧落不由手足無措，在沙發上坐立難安。
跪？
還是不跪？
碧落內心天人交戰，忍不住向林重投去求助的視線。
在碧落惶惑的目光中，林重微微搖了搖頭。
由於脖頸受傷的緣故，林重搖頭的幅度極小，卻如同一顆定心丸，讓碧落轉眼間便鎮定了下來。
她重新坐穩身體，選擇靜觀其變。
「三十多年前，百鬼門遇到了滅門危機，連山門都被攻破，門內強者重傷不起，精銳損失殆盡，即將陷入萬劫不復的絕境。」
於妙策冷聲道：「若非老夫及時出關，擊退敵人，如今世間已無百鬼門，為了養傷，老夫不得不常年閉關潛修，將門派交給薛玄淵打理，但薛玄淵非但不思感恩，反而趁老夫閉關之時倒行逆施，妄圖取老夫而代之，其心實是可誅！」
「你們說，他該不該死？！」
於妙策聲量不大，卻宛若炸雷，震得眾人耳朵嗡嗡作響。
謝旭面色蒼白，冷汗順著臉頰滑落，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站在他旁邊的嚴彬臉色也不好看，垂首縮肩，身體隱約發抖，唯恐引起於妙策的注意，被殺雞駭猴。
「他該死！」
便在這時，碧落斬釘截鐵的聲音響起。
「沒錯，薛玄淵該死，就算林小友不殺他，老夫也會殺他。」
於妙策讚賞地看了碧落一眼，放緩語氣道：「所以，老夫很感謝林小友，他做了老夫想做的事，替百鬼門除掉了一個禍害。」
聽聞此言，知道真相的孟姨暗自撇了撇嘴。
但不得不說，於妙策確實是個厲害人物，三言兩語便將薛玄淵殘存的影響力消除一空，順帶重新樹立了大長老的權威。
蘇妙的想法和孟姨一樣。
她靜靜立於林重身側，從頭到尾都一聲不吭，充當合格的聽眾。
不過，於妙策的做法卻給了她極大的啟發，畢竟蘇家內部也並非鐵板一塊，各個派系之間勾心鬥角，遲早要進行徹底的清洗。
「既然薛玄淵已經死了，你們以前所犯的錯誤，老夫可以選擇既往不咎。」
於妙策先是出言安撫，隨即話鋒一轉，頓時令在場眾人惴惴不安：「但是，老夫在此要警告各位一句，若是以後有誰再敢重蹈覆轍，殺無赦！」
「是，大長老！」所有的百鬼門成員齊聲應道。
聽著整齊劃一的應答聲，於妙策滿意地點了點頭。
其實，只要能將百鬼門重新納入掌控，死點人對他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現在這種局面，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
「往後一段時間，你們必須低調行事，不準再搞風搞雨，碧落是老夫選定的繼承人，你們要聽從她的命令。」
於妙策沉聲道：「還有，老夫已經聘請林小友擔任特別顧問，當老夫閉關的時候，他將代替老夫行使大長老的權利，明白了嗎？」
此言一出，百鬼門眾人全都大驚失色。
就連碧落也沉不住氣了，再次看向林重，眼神彷彿是在說：「你和大長老到底葫蘆里賣什麼葯？」
「明白了嗎？」
於妙策臉色轉冷，重複了一遍。
百鬼門眾人雖然疑竇叢生，卻無人敢質疑於妙策的決定，齊聲道：「明白了！」
於妙策懶得跟他們解釋。
胸有城府之深，腹有山川之險，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猛虎趨於後而心不驚，只有做到上述一切，才是合格的上位者。
對上位者而言，一定程度的神秘有助於維持權威，如果什麼事都要跟下屬解釋清楚，那他到底是首領還是保姆？
「林小友，你可有話要講？」
於妙策回到沙發坐下，朝林重投去詢問的視線。
在於妙策說話的時候，林重一直閉目調息，聞言睜開雙眼，徐徐掃視一圈。
凡是被林重目光掃到的人，無不心生恐懼，遍體發寒。
因為薛玄淵就是死在他手上，他那副渾身浴血、恍若神魔般的模樣，早已刻入這些百鬼門成員的靈魂深處。
「我只有一句話。」
林重認真思考了一會兒，聲音明顯有些中氣不足：「舉頭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遲或來早，望諸位引以為戒。」
這句話從林重口中說出，顯得分外具有說服力。
「說得好！」
坐在林重旁邊的孟姨拊掌讚歎。
「都聽到了？」
於妙策神情平靜，臉上彷彿戴著一張面具，讓人無法看穿他的真實想法。
「.……是。」
那些百鬼門成員唯唯諾諾。
於妙策一揮衣袖：「退下吧。」
眾人如蒙大赦，躬身而退。
自始至終，於妙策都沒有讓碧落說一句話。
於是碧落明白了，自己只是一個傀儡，大長老之所以讓她當門主，唯一的原因就是她最容易控制。
碧落垂下眼帘，心情瞬間跌入谷底。
她太天真了。
有薛玄淵的前車之鑒，大長老又怎麼可能真的放權。
「你似乎很失落？」於妙策彈了彈指甲，漫不經心地問道。
碧落悚然一驚。
她張了張嘴，各種各樣的念頭湧入腦海，最終選擇了沉默以對。
在這個時候，沉默往往代表著默認。
「放心，老夫不會讓你當傀儡，之所以選擇你，只是不想再養出一個白眼狼而已。」
於妙策彷彿看穿了碧落心中所想，啞然失笑：「到了老夫這個年紀，世事早已看開，權名利祿皆如浮雲，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