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1章 上士聞道
幸好蘇月穿的是牛仔褲，才沒有當場出糗。
饒是如此，她依然驚魂未定，呆愣愣地坐在地上，滿臉震驚和麻木，似乎不敢相信林重竟然這樣對她。
見蘇月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林重忽然覺得有些抱歉。
他主動走過去，彎腰伸出一隻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假惺惺！偽君子！我再也不理你了！」
淚水在蘇月的眼眶裡打轉，她強忍著沒有哭出來，使勁拍開林重的手，從地上爬起，轉身掩面跑開，一路淚珠飛灑。
林重立於原地，靜靜看著蘇月遠去的背影，眼中一片淡漠，又如幽深的古井般深不見底。
直到蘇月的身影徹底消失后，林重才收回視線，邁步朝舞台前方的觀眾席走去。
此時觀眾席上已經坐滿了人，大部分是學生，少數是受到學校邀請的嘉賓。
蘇妙、盧茵、吳世錚、李菁皆坐在最前排，一位氣質儒雅、頭髮花白的清癯老者陪著他們寒暄。
范亮、郭至誠等一眾名流富豪，以及南宮雲帆、姜君、唐鳳辰等世家子弟只能坐在後面，他們對此不敢有任何怨言。
在蘇妙和盧茵中間，空著一個座位，顯然是為林重準備的。
見林重走過來，盧茵趕緊招手：「小重，這邊。」
在眾多目光注視下，林重坦然落座。
他左邊是蘇妙，右邊是盧茵，兩女皆是萬里無一的絕色，春蘭秋菊，各擅勝場，不知羨煞了多少男人。
「五小姐呢？」盧茵往林重身後瞅了瞅，奇怪問道。
另一邊的蘇妙也偏頭看來，她雖然沒有說話，但眼中的疑惑之色絲毫不加掩飾。
「發生了一點事，她先走了。」林重輕描淡寫道。
「什麼事？」
盧茵擺出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林重張了張嘴，不知該從何說起。
他自己固然無所謂，卻不得不考慮蘇月的感受，若是如實相告，蘇月以後休想在她們面前抬起頭來了。
他不願說謊，又不想讓蘇月難堪，因此唯有保持沉默。
蘇妙蕙質蘭心，看出林重的為難，於是善解人意道：「不方便說，那就不要說了，我們相信你。」
「謝謝。」
林重鬆了口氣，如釋重負。
「小姐，你太遷就林小弟了。」
盧茵櫻唇一撇，探過半個身子，沖坐在林重左側的蘇妙發火道：「這樣下去，萬一他不把我們放在心上怎麼辦？」
「噓！」
蘇妙豎起一根手指，置於唇前，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盧茵不要說話。
「……」
盧茵滿肚子牢騷再也說不出口，差點憋出內傷，忍不住伸手在林重腰間擰了一把，憤憤不平道：「都怪你！」
「和我有什麼關係？」
林重以手扶額，深感女人心變幻莫測，難以捉摸。
就在這時，那個清癯老者停止與吳世錚的交談，轉頭望向林重，臉上掛著笑容：「你就是林重閣下吧？果然年輕有為，鄙人久仰大名，如雷貫耳。」
林重看了盧茵一眼。
盧茵明白他的意思，嬌軀微側，湊到他耳邊低聲介紹道：「這位是東海大學的校長，任平生老先生，他老人家在學術界地位崇高，弟子門生遍布天下，其中不少甚至成為鼎鼎有名的科學家和政界高官，小姐以前就是他的學生。」
林重目光一閃，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武術界和學術界雖然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領域，但能在某個領域出類拔萃的，無不是天資卓越的傑出人物，因此林重並未因對方是個普通人而心懷輕視。
更何況，對方是蘇妙的導師，於情於理，他都應該報以足夠的敬意。
「老先生直接叫我的名字即可。」林重雙手抱拳，正色道。
「那可不行，學無先後，達者為師，武術界的規矩我懂。」
任平生擺了擺手：「既然林重閣下願意喊我老先生，那咱們就平輩論交，我叫你一聲小友如何？」
林重回答得很乾脆：「沒問題。」
「我雖然是不諳武功的普通人，但也聽說過外界傳聞，非常想見林小友一面，今日終於得償所願。」
或許是長期養成的習慣，任平生語速並不快，一字一句皆清晰有力：「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勝似聞名，古人誠不欺我，林小友比傳聞中的更加出色。」
林重淡然道：「多謝老先生誇獎，愧不敢當。」
「不用謙虛，過分的謙虛就是驕傲，以林小友今日之成就，再大的讚譽也承擔得起。」
言及此處，任平生突然話鋒一轉：「文學與武功，素來相輔相成，林小友若有空，可以多來學校里看看書，聽聽課，相信你一定會獲益匪淺。」
「恐怕要讓老先生失望了。」
林重不好意思道：「我文化水平並不高，除了武學典籍，很多東西都看不懂。」
「哈哈，林小友真是個妙人，我認識的武道宗師不少，但沒有一個能像你這樣，坦然承認自己的缺點。」
任平生愣了一下，隨即爽朗大笑。
待任平生笑聲稍歇，林重才平靜道：「我一直以為，認清自己，是通向成功的第一步，沒有人是完美的，我並不以此為恥。」
「說得好！」
任平生止住笑聲，翹起大拇指，一臉肅然：「人生在世，最難得認清自己，僅憑林小友這句話，便比許多讀了一輩子書的人更強。」
林重微笑不語。
任平生似乎被林重勾起了談話的興趣，旁徵博引，滔滔不絕：「上士聞道，勤而行之；中士聞道，若存若亡；下士聞道，大笑之，林小友身體力行，追尋自己的道路，以弱冠之年，獲得震古爍今的成就，此舉足以傳世！」
「沒錯。」
吳世錚一直側耳傾聽，此刻終於找到機會插嘴：「或許別人不以為然，但我始終相信，林先生遲早有一天，將成為武術界的傳奇。」
林重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吹捧，感覺渾身不自在。
任平生察言觀色，緩緩收斂笑意，輕咳一聲，道：「林小友，我有一番肺腑之言，不知當講不當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