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9章 至強一刀
「如你所願。」
林重面色不變，淡淡吐出四個字。
見藤堂正道準備與林重動手，千葉龍井和桃井平政忍痛從地上爬起，在門人弟子從攙扶下退回人群。
藤堂正道深吸一口氣，緩緩閉上眼睛。
等到再次睜開時，他已經摒除了腦海里的所有雜念，眼前所見，僅有林重這個平生僅見的大敵。
「呼！」
大廳里，驟然刮過一道狂風，那是從藤堂正道口中吐出的氣流。
藤堂正道身上的練功服無風自動，頭髮根根朝天豎起，蒼老的臉頰彷彿迴光返照一般，煥發出驚人的神采，整個人剎那間年輕了幾十歲。
為了與林重一戰，藤堂正道不計任何代價，徹底激發了全身氣血，事後即便林重不殺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周圍眾人屏住呼吸，獃獃看著如同換了一個人般的藤堂正道。
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藤堂正道瘦削的身軀挺立如山，散發出驚人的氣勢，兩隻眼睛熠熠生輝，亮得就像探照燈。
「大師範……這是準備發出決死一擊啊。」
佐藤隆一眼泛淚光，喃喃自語。
小林清志和武田秀太沉默不語，垂在身側的雙手悄然握緊，一股肅穆悲壯的感覺，縈繞在兩人心頭。
千葉龍井、桃井平政、柳生蒼介、風魔結城四人表情複雜。
雖然藤堂正道與他們做出了不同的選擇，並且嘲笑他們是懦夫，但是他們心中卻絲毫沒有生氣，反倒有一種英雄遲暮的凄涼感。
「或許藤堂閣下，才是真正的武士吧。」
千葉龍井一隻手捂住胸口，劇烈咳嗽起來，嘴角沁出幾縷鮮血，臉色變得更加蒼白，氣息也愈發虛弱了。
「爸爸，你沒事吧？」
千葉羽鶴趕緊扶住千葉龍井的身體，一臉擔憂。
千葉龍井擺了擺手：「不用管我，專心觀戰，藤堂閣下與破軍閣下之間的戰鬥，將是你們一生享用不盡的寶貴財富。」
千葉羽鶴用力點了點頭，轉頭望向林重，眼神複雜莫名。
她無法理解，那個叫做破軍的年輕人，為什麼會如此厲害，明明年齡和她差不多大，卻連父親都不是對手。
林重雙腿微分，不丁不八而立，冷電四射的眼眸靜靜注視著藤堂正道，雪亮如洗的村雨垂在身側，默默等待對方蓄力完畢。
藤堂正道身上的氣勢越發強盛，練功服寬大的袍袖鼓盪起來，體內的氣血如長江大河，奔涌不息，持刀的雙手肌肉虯結，青筋畢露。
他將玉切高舉過頭，動作極其緩慢，彷彿手中握持之物有千鈞之重。
「破軍閣下，我準備好了。」
藤堂正道驀然開口，一字一句猶如洪鐘大呂，震人耳膜。
林重身體微微前傾，如同一頭準備撲向獵物的豹子，精純的內勁朝著右手狂涌而入，整條手臂瞬間變成了青黑色，聲音淡漠如水：「出手吧，就像答應你的那樣，我會讓你見識到最強的一刀。」
「多謝閣下成全！」
藤堂正道再不猶豫，突然發出一聲厲吼，鬚髮皆張，眉毛倒豎，朝前一步跨出，玉切以雷霆萬鈞之勢，對著林重的腦袋猛劈而下！
「唰！」
刀光陡現，風雷迸發！
這一刀，集聚了藤堂正道的所有力量，銀白的刀光從天而落，如刺破黑暗的陽光，又如劃過夜空的閃電，照亮了所有人的眼睛。
電光石火之間，連十分之一秒都不到，刀鋒便來到林重頭頂，似乎要將林重連頭帶腳，劈成兩半。
面對藤堂正道這無比兇猛的一刀，林重不閃不避，眼中厲光乍現，腳下一蹬，身體疾掠而出，垂在身側的村雨由下往上，斜撩而出！
「嗤！」
村雨穿過空氣，發出低沉懾人的呼嘯，狹長刀身綻放出璀璨光華，令人無法逼視，那是由於斬出的速度太快，刀鋒與空氣劇烈摩擦而產生的異象。
太快了！
快得無法用言語形容！
不但快，而且猛！
在林重的內勁灌注之下，本就鋒利絕倫的村雨變得更加無堅不摧，毫不誇張地說，哪怕是一堵牆壁擋在面前，林重也有把握一刀斬開。
正如林重所說，這是他能發出的最強一刀，同時也是所向無敵的一刀！
在這一刀之中，林重注入了自己百戰百勝、一往無前的信念，放眼天下，能接住這一刀的人寥寥可數。
藤堂正道雙眼圓睜，拚命想要看清林重出刀的軌跡，然而他只看到了一抹模糊的光影，緊接著便感覺脖子一痛。
「唰！」
林重身形如風，自藤堂正道身邊一掠而過。
藤堂正道蓄力已久的一刀砍在空處，卻沒有繼續攻擊，所有的動作都戛然而止，身體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林重在藤堂正道身後兩米外停下腳步，村雨仍舊垂在身側，刀身向下，一滴殷紅的血珠，順著刀尖滴落。
「好快的刀！」
藤堂正道嘴唇翕動，說出最後一句話，嘴角浮現滿足的笑意。
在說出這句話之後，一道細細的血痕，自藤堂正道的脖頸處浮現，他眼中的光芒逐漸黯淡下去，身體往後一仰，砰然倒地。
全場死寂。
雖然眾人對這樣的結局早有預料，但是當事情真正發生的時候，他們仍然有些難以置信。
縱橫扶桑武術界數十年，被推崇為泰山北斗的力之劍聖藤堂正道，就這樣死了，而且是在正面決鬥中，被人一刀斬殺。
人群中，柳生蒼介和風魔結城的掌心沁滿冷汗，心中又是慶幸又是恐懼，慶幸的是自己還活著，恐懼的是不知林重會如何收拾自己。
千葉龍井牙關緊咬，嘴角肌肉突突跳動，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沒有半點血色，疼痛從胸口處不斷襲來，令他的腦袋陣陣眩暈，但他仍然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
桃井平政臉色灰敗，自信心受到沉重的打擊，他忽然發現，自己賴以成名的劍術，在林重那一刀面前是如此可笑。
那是速度的極致，也是力量的極致，實力越強的人，越能明白那一刀的恐怖。
林重立於藤堂正道的屍體旁邊，環目四顧，漠然發問：「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