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聖人府邸
三教者,儒釋道也。
南華道君在《天道》中說:「夫虛靜恬淡,寂寞無為者,萬物之本也。明此以南鄉,堯之為君也;明此以北面,舜之為臣也。以此處上,帝王天子之德也;以此處下,玄聖素王之道也。」這句話的大意就是,無為而治是一種最高的境界,以此對待上天就是「帝王天子」,以此對待百姓就是「玄聖素王」。
所謂玄聖素王,自貴者也,即老君尼父是也。也就是說,玄聖是「老君」太上道祖,素王是「尼父」至聖先師,再加上有空王之稱的佛祖,剛好是三教祖師。
後世又加以延伸,以此稱呼公認的三教領袖。
只是近幾百年來,除了儒門的心學聖人能被尊稱為素王之外,道門的玄聖和佛門的空王都是空懸。
至於衍聖公,因為血統的緣故,也被人尊稱為「素王」,寓意是王位因為血脈而代代相傳,只是並不被世人所認可,儒門的內部也多有爭議,認為歷代衍聖公都配不上「素王」的稱呼,唯有幾位聖人才能被尊稱為「素王」。故而許多時候,世人更多是將儒門的衍聖公對標為道門的大天師。
如此一來,便產生了一個疑問。
李玄都問道:「你說的這個本代素王是指誰?是衍聖公,還是心學聖人?」
李如秀遲疑道:「回稟宗主,屬下也不能十分肯定。因為此事是屬下偶然得知。當年老宗主派遣屬下潛入聖人府邸,頂替了一個聖人府邸家生子的身份,被安排在太夫人的身旁做丫鬟。那些儒門中人來到聖人府邸之後,還專門拜見了太夫人,我才知曉此事。」
道門中頂替旁人的手段不知凡幾,比如張蓮花曾打算用的「鬼畫符」就是其中之一,清微宗也有類似手段,只是沒有這般血腥。
李非煙插口道:「我知道聖人府邸的這位太夫人,是個極為厲害的人物,年輕時有好大的名頭。那時候她就是聖人府邸的當家人,與姐姐有過節,還因為此事跟師兄較量了一番,雖說沒能勝過師兄,但也給師兄惹了好大的麻煩,師兄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此事平息下去,只是最近幾十年才沒了動靜。」
李玄都還是第一次聽說此事,不由問道:「這位聖人府邸的太夫人總不會是一位不世出的長生高人吧?」
「那倒不至於。」李非煙大概因為當年過節的緣故,記憶尤為清楚,「有些時候,男人支撐不起門戶,便由媳婦當家,當年的聖人府邸便是如此,她雖然困於儒門禮法,不能隨意施展拳腳,但手腕著實厲害,借著聖人府邸的招牌與許多名士大儒都有交情,當年為了給師兄施壓,可是請了好些人物來齊州跟師兄打擂台。」
李玄都越發好奇,又問道:「這位太夫人的娘家很厲害?」
「那也談不上,此人姓姜,世稱其為姜夫人,姜家只能說是耕讀傳家的書香門第,卻是談不上什麼豪閥世家。」李非煙搖頭道,「不過有傳言說,她與心學聖人有些關係,不知是聽心學聖人講過書,還是心學聖人的正式弟子。」
「又是
心學聖人。」李玄都扶額道,「我感覺儒門如今所剩的底蘊有半數是這位當代素王留下來的。若是沒有這位聖人,道門也不至於如此艱難。」
李非煙微笑道:「畢竟心學聖人是除了元聖之外的儒門四大聖人之一,心學的集大成者,他應是預料到了儒門日後的困境,這才留下了諸多後手,說不定這位姜夫人也是其中之一。」
李玄都沒再多問,陷入沉思之中。
涉及到陳年往事,李玄都這些年輕人不清楚也在情理之中,徐無鬼、張靜修、李道虛等人之所以人人皆知,除了他們的名頭極大之外,關鍵是這些年來,他們始終很有存在感,許多大事或是出自他們之手,或是與他們有著極深的關係,而其他老人們,在不怎麼參與江湖事、廟堂事後,便會迅速退出世人的視野,被世人所遺忘。
不過李道虛、李非煙這些老人還沒忘,否則師父不會專門在聖人府邸中安插暗子,也許就是為了今日。
按照李非煙所說,當年不知因為什麼緣故,師母與這位聖人府邸的主母姜夫人有了過節。從李非煙的態度和「過節」二字的用詞來看,談不上什麼深仇大恨,應該就是女子之間的矛盾衝突,畢竟齊州就這麼大,齊王沒有王妃,社稷學宮中也沒什麼女子,就是清微宗和聖人府邸各有一位夫人,這兩位夫人發生衝突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這個衝突又發展成了清微宗和聖人府邸之間的衝突,甚至使得師父李道虛親自下場,以李玄都對師父的了解,既然他親自出面,那就不是什麼意氣之爭或者面子之爭,而是雙方對於齊州主導權的爭奪,亦或者是清微宗對於聖人府邸的一次試探。
從後面的結果來看,那時候的儒門仍舊強勢,選擇大力馳援聖人府邸,迫使清微宗退步,無法把手伸入齊州內陸,不過聖人府邸也無力追擊,東海以及沿海一線的州府,還是清微宗的天下。
李玄都雖然與師母沒什麼交集,但從旁人的描述來看,師母其實是個仁厚之人,那麼兩位夫人之間的衝突也有可能是清微宗主導的一次試探行為,或者說引子。只是當時李非煙的年紀不是很大,應該還未進入清微宗的決策層,不知道其中的內幕。從輩分上來說,李非煙是李道虛的同輩人,可從年紀上來說,李非煙倒是與司徒玄策相差不多。
其實這些事情,在李道虛的書房裡,清微宗的相關存檔中,都應該有過明確記載,只是李玄都接過清微宗大權的時間太短,沒有時間去翻閱這些陳年卷宗,而這些卷宗極為機密,註定不能交到他人手中管理,只能是宗主或者副宗主親自查閱,所以李玄都也不得而知。
李玄都回過神來,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陸雁冰是個喜新之人,立刻從懷中取出一塊當下時興的懷錶,打開表蓋看了一眼,回答道:「已經是巳時末了。」
子、丑、寅、卯、辰、巳、午,過了巳時便是午時。
李玄都說道:「馬上就是午時了,祭祖是大事,耽擱不得。這樣吧,冰雁帶著如秀去洗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