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閉關守關
第一百一十章 閉關守關
李玄都給出了自己的答案之後,年輕道人沒有立刻離去,而是開始指點李玄都修鍊「太上丹經」,李玄都對此自然是求之不得,修鍊功法,有無明師指點,就如遠遊有無嚮導,可以少走許多彎路歧途。
張靜修何許人也,位列老玄榜,是為登頂老玄榜時間最久之人,其眼界格局自然不是尋常人可比。李玄都有張靜修的親自指點,必然是事半功倍,修鍊「玄陰真經」用了七天的時間,修鍊「太上丹經」只要一日就足矣。
張靜修是真正的山巔之人,居高臨下,將李玄都的境界格局,看得分明。
雖然李玄都所學龐雜,但是把那些無關緊要的中成之法除去之後,本質上還是以劍道為主,全篇的「北斗三十六劍訣」,只差了一劍的「太陰十三劍」,以及部分「慈航普度劍典」,其他法門相輔相成,有清微宗的「玄微真術」、靜禪宗的「坐忘禪功」,還有剛剛入門的玄女宗「玄陰真經」。放眼整個江湖,能學到其中一門,都是莫大的運氣,能像李玄都這般,不說絕無僅有,近百年以來,恐怕就只有當年的宋政可以媲美。
不過也不是學得越多就越厲害,最終都是殊途同歸,不過李玄都這個法子算是條捷徑,可以讓他在短時間內更上一層樓,張靜修也不好評價其中對錯,只能說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也各自承擔相應的後果。
其實同時修鍊五種功法的風險很大,因為每種功法各有特性,如水火二法,極為相剋,若是一個不慎,便是走火入魔的下場,不過李玄都也很聰明,只是把「玄陰真經」修鍊到入門階段,再去修鍊「太上丹經」,就算二者有什麼衝突,也可以輕易壓制,不足為慮。
更何況此時還有張靜修就在身旁。
張靜修專門為李玄都講解了「太上丹經」中關於鍊氣的法門,至於其他法門,可以待到日後李玄都去獨自鑽研,李玄都也趁此時機,將所有的不懂之處都請教了一遍,甚至已經超出了「太上丹經」的範疇,不過張靜修也不在意,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以他的見識廣博,每每講解都是直指關鍵要害。這便是宗門弟子的優勢了,同樣一個難關,宗門弟子有一代代祖師積攢下來的經驗,還有明師指點,自然可以暢通無阻,反而江湖散人就要思索許久,甚至還要走上許多彎路,所以江湖散人很少有絕頂高手。
講解完成之後,李玄都便開始正式閉關,閉關的時間也不必太長,一天足矣,只是因為水火同修的緣故,不比單獨修鍊「玄陰真經」,容不得半點打擾。張靜修作為守關之人,就在外面盤膝而坐,捏了個法指,閉目入定。
就在這時,石無月悠悠蕩蕩如女鬼一般飄了過來,見到張靜修之後,猛地停駐身形,雙腳離地懸停,臉上露出驚疑不定的神情,開口問道:「你是誰?」
張靜修睜開雙眼,道:「貧道是李先生的友人。」
「友人?」石無月狐疑地看著這個年輕道人:「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你是如何到這裡的?」
石無月不認得張靜修,張靜修卻認得石無月,微笑道:「石姑娘,貧道倒要反問你一句,你鬼鬼祟祟前來,又是什麼用意?莫不是想要趁機暗害李先生?」
石無月瞪大了雙眼:「你怎麼也像李非煙那個婆娘,沒憑沒據地張口就污人清白。」
張靜修道:「李夫人心直口快,只是昧於人情世故,而非不懂世道人心。」
石無月裝作沒有聽懂的樣子,轉開話題:「還有,你怎麼知道我姓石?為什麼李非煙就是李夫人,到了我這裡就變成了石姑娘,你是欺負我沒有男人嗎?」
大天師張靜修化出三大身外化身,這三大身外化身的性情各不相同,若是小道童在此,恐怕沒有這麼好的鬧心,早就隨手把石無月打發了,可這個張靜修卻是耐心極佳,也不動怒,甚至還有閒情逸緻解釋:「李夫人之所以被稱為夫人,是因為她已經嫁人,丈夫是清微宗的李如師,石姑娘之所以被稱為石姑娘,是因為石姑娘沒有嫁人。」
石無月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沒了:「道士,你說我是個偷漢子的婆娘,沒有名分,對不對?」
張靜修說道:「貧道未曾如此說,貧道只是說石姑娘沒有嫁人。」
石無月臉上重新浮現出笑容:「是,我還沒有嫁人,宋郎總有一天會回來娶我的,到那時候,你們便不能再稱呼我石姑娘,應該稱呼我石夫人。」
說這話的時候,她雖然是滿面笑容,但細細看去,她的眼中卻是冰冷一片,沒有半點笑意可言。
張靜修對於這些陳年往事並不感興趣,也沒有繼續提及的意思,將話題重新拉回正軌:「貧道今日為李先生守關,不管石姑娘的來意是什麼,貧道都奉勸石姑娘一句,莫要再上前一步,就此止步。」
石無月眼珠子一轉,說道:「道士,你叫什麼名字,好大的口氣!」
張靜修搖頭不語,並不想在石無月面前透露身份,以免節外生枝。
石無月輕哼一聲:「如果我偏要呢?」
張靜修一抖袍袖:「石姑娘大可一試。」
石無月說到做到,果真向前飄出一步的距離。
一瞬之間,所有草木隨風而動,盡皆指向盤膝而坐的張靜修,風中混雜了玄女宗的「寒冰真氣」和牝女宗的「玄陰劍氣」,凌厲非常,尋常人只是挨上一點,整個人從裡到外都要化作冰雕。
這個張靜修雖然只有天人逍遙境的修為,但正如李玄都所猜測那般,他的天人逍遙境與尋常的天人逍遙境大不相同。只見張靜修一揮大袖:「陰陽不二,以一而待,統領二物,運化萬千。」
在他與石無月之間出現了一條由陰陽二氣構成的河流,這條河流不知從何處來,也不知往何處去,就像被憑空截取了一段,橫於二人之間,不斷變寬,使得二人各自向後退去。「寒冰真氣」和「玄陰劍氣」落入其中,只是激起些許漣漪字后,便徹底消散無形。
石無月的臉色驟然變得凝重,她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年輕道人的術法造詣竟是如此之高,這一手已然有了些許須彌芥子的神妙,一般而言,必須要天人造化境才能觸及。
只是她還有些不甘心,一咬牙,繼續催動牝女宗的絕學「玄陰屠」。
只見一場劍氣大雨從天而落,一場由「玄陰劍氣」化成的滂沱大雨。
滾滾劍雨落入陰陽二氣所化的長河之中,長河中的陰陽二氣驟然暴動起來,彷彿遭逢雨季而洪水上漲。
張靜修皺了下眉頭,伸出手掌,輕輕一橫。
世間如苦海,築金橋以橫渡苦海。
在長河之上憑空生出一座金色橋樑,任由「河水」如何上漲,始終不能漫過橋面。
石無月臉色大變,喝道:「這是張靜修的法寶『太極金橋』,如何會在你的手中?張靜修是你什麼人?」
張靜修仍舊不答,只是朝石無月伸手一指:「敕令,雷咒。」
話音落下,一道驚雷從天而落。
石無月彷彿陰邪鬼物遭遇了烈日照射,在雷光之中,周身上下竟是冒出裊裊青煙,她撕心裂肺地尖叫一聲,直接損耗修為破開雷光,化作一陣狂風就此遁走。
張靜修也不曾追擊,只是收回「太極金橋」,又揮袖散去陰陽二氣所化的長河,然後重新開始打坐入定。
待到夜半子時,李玄都走出閉關之所,肌膚瑩然如玉,隱隱透出光澤,整個人竟是有了幾分仙風道骨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