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3章 堅強的走下去
「晟域，你……先睡吧！」
藍晟域不搭理她的話，依舊扶著她，任由著她倒在自己懷中。
「你放著我在這裡就好，我這都不知道要吐到什麼時候去……嘔——」
佳霓說著，已經滿頭冷汗，面部已是紫青一片。
「你先別說話……」
藍晟域只覺得這話完全是廢話，他有怎麼可能放著她不管，自己去睡覺？
藍晟域一邊按警鈴，一邊安撫著她。
看著她這幅模樣，心頭疼得一陣打緊，都不知道化療對於她而言是好是壞！
那一整個晚上，佳霓幾乎吐得已經五臟六腑都要空了，而藍晟域卻也陪著她一整晚都沒睡。
隔天，藍晟域醒的很晚。
睜開眼來，就見佳霓坐在床沿邊上，眸光定定，一瞬不瞬的看著自己。
笑笑，將她拉進自己懷裡，卻依舊難掩眼底那份疲倦之色。
「昨夜沒睡好，怎麼不好好睡睡？」他的鬍渣輕輕的磨蹭著佳霓的額角。
佳霓乖順的窩進他的懷裡，不出聲。
「怎麼了？」察覺到她的不對，藍晟域有些擔憂。
「沒事……」佳霓窩在他懷裡搖頭，「只是有些心疼你……」
她的話，讓藍晟域微微一怔，落在她頭上的大手僵了一下，揉了揉她越來越稀少的頭髮，「又開始胡思亂想了，是不是？」
「沒有……」佳霓還是搖頭，鼻頭有些酸酸的。
自己生病，拖累的，卻是自己的丈夫！
那種心疼的感覺，窩在心頭，卻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只知道難受，難受到了極點……
「晟域……」
想了很久，佳霓還是喚了喚他。
「怎麼？」低頭，不解的眨眼看她。
「你……回去好不好？」她起身，一本正經的看他。
藍晟域微微怔了一下，也跟著坐起身來，臉色也跟著沉了幾許，「不可能的！」
「晟域，你真的不用在這裡陪著我受罪，你明知道，有護士會把我照顧得好好地，我根本就不需要你照顧！你現在把公司丟在一邊，每天為了我累死累活的，你明知道我心裡看著很難受……」
佳霓說著，眼眶早已通紅。
「佳霓，你不用說了，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答應你的！」藍晟域似乎不想理會她的話，摟過她，又繼續躺在床－上睡了過去。
還一副沒事人兒的模樣安撫她，「來，再休息一下……」
佳霓不依他，「你都瘦成這樣了，等等我還沒好，你就病倒了！」
佳霓說的是事實，才不過短短的幾天時間，而他，卻已經受了很多很多，曾經肉肉下顎如今都能清晰地見到他的輪廓線了，那麼深刻，印入佳霓的耳底卻顯得那麼不刺眼。
「佳霓，我是男人，沒你想的那麼脆弱！」藍晟域很肯定。
佳霓知道，他在逞強。
每天都要照顧著她飲食起居，每天夜裡睡不安心，每個晚上總要安撫著她入睡，每個深夜總是要聽著她一次又一次的嘔吐。
其實，佳霓知道，看著這樣子的自己，他會自己更難受！
她不想自己在飽受這般痛苦的時候，也連帶著他，一起痛苦！
「哎……」佳霓見他這幅模樣，卻又無可奈何，直到最後，只好讓步，「那你答應我，好好照顧著自己，不然我真的快沒心思好好養病了！」
佳霓的眼瞳黯淡了幾分，眼底全然都是心疼之色。
「好……」藍晟域向她保證。
後來，佳霓又進行了好多次化療。
每一次下來，都彷彿是在地獄之門中走過一遭，那感覺，像是下一秒就會斷了呼吸去。
昏睡在床－上的佳霓，清秀的眉宇擰在一起，怎麼也展不開來。
痛意在蔓延，眉心隱隱抽搐，有冷汗不住的至額角滲出，染得佳霓蒼白的小臉一片浸濕。
今天是周末。
小傢伙放假，一直陪在醫院裡。
藍晟域握著佳霓的小手，緊緊地拽在手心。
她的手，冰得有些令人發寒。
唇齒輕輕的啃咬著，胡亂的吻著，帶點難以掩飾的恐慌之色。
「佳霓……」
「佳霓……佳霓……」
她一定很疼很疼……
周旁，小傢伙彎著小身子，在暖暖的水盆中洗凈小手中的手巾，踮著腳，攀在床沿上，一點點的，小心翼翼的幫著睡夢中的佳霓拭汗。
一次又一次，很小心，很細心。
看著小傢伙那道瘦小的身子，心底一陣發疼。
最近，連小鬼都瘦了好多好多。
中午，藍晟域領著小傢伙去醫院的食堂，決計好好地陪他吃頓飯。
「最近在學校里表現怎麼樣？」藍晟域隨意的嚼著口中的肉片問他。
「很好！」小傢伙點頭，「真的！」
這話藍晟域相信，「有沒有按時吃飯？」
「有……」小傢伙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頓了頓又補充一句，有些像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一般，「只是吃不下的時候會吃得比較少……」
藍晟域皺眉，「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正在長身體，不吃飯就沒精神讀書，更不要說照顧大綿了，到時候等大綿好了，看見你這幅模樣，又該讓她不開心了!」
「恩……我知道……」小傢伙認真的點頭，而後，乖乖的埋頭吃飯。
等大綿好了，一定要讓她看到一個活蹦亂跳的小綿綿。
看著眼前的小傢伙這幅認真的模樣，藍晟域一時間說不出一句話來，就彷彿喉間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一般。
那感覺，很澀很澀。
鼻間有種酸酸的感覺！
倏地，兜里的手機鈴音響過，很是刺耳。
藍晟域愣了一下，下一秒，很快的拿起電話，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心裡狠狠的一個激靈。
渾身，被冰涼的冷空氣劃過……
按下接聽鍵，蒼白的手指竟有些發顫。
電話，是醫院打來的。
「藍先生，您的夫人被送進急救室，麻煩您回來一趟醫院，謝謝！」
藍晟域沒來得及回話，掛了電話，抱過對面的小傢伙就往醫院大樓奔去。
急救室……
剛做完化療的佳霓被送往了急救室！！！
剛承受完痛苦的她，再一次，繼續忍受……
心，一陣抽搐的痛，彷彿是被重鞭狠狠地一次一次的鞭打著一般。
他們到了急救室外的時候，急救室的燈早已亮起，門，被關得緊緊地。
「醫生，醫生……我妻子怎麼樣了？」
藍晟域追著剛準備進急診室去的醫生問他。
醫生止住腳步，哀嘆的看一眼對面的男人，以及他懷裡獃獃的抿著唇不說話的綿綿。
最終低下頭來，神情有些嚴肅，「病人情況很不好，化療的痛苦並非一般人能以承受……」
說完，醫生便急急忙忙的進了急救室去。
只留下懵然中的兩個男人。
那一刻的他們，大手小手，緊緊的扣在一起，相互慰藉，相互安撫，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只是靜靜地盯著那扇緊閉的門，等著裡面那個於他們最重要的女人！
會好的……
她是堅強的，從愛上他的那一刻起，她就選擇了一路堅強的走下去。
堅強的愛著他，堅強的追隨著他每一個腳步，最終，堅強的同他一起守護這個家庭！！
會好的……
媽咪是堅強的，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媽咪就註定了，會是一個最最堅強的媽咪！
一個人，抱著他，一邊上學，一邊打工。
即使，那麼辛苦，她卻總是笑對每一個人！
她說，『這是我的寶貝兒子!『
那時候的她，才多大？17歲？
堅強的她，總是抱著他，溫柔的告訴自己，「綿綿從來都不是大綿的拖油瓶，綿綿是大綿的暖心小棉襖！」
從來，就那麼堅強的帶著他，一路走來……
直到，躺在那張病床－上，卻依舊在為了他們，一路堅強的挺下去，一路堅強的與病魔做鬥爭！
「藍先生，請您做好思想準備，這是夫人的病危通知，麻煩您簽個字，謝謝……」
急診室的門，倏地被拉開來,教授從裡面直接走了出來，動作很是急促，拿過病危通知給了藍晟域，幾乎不給他任何喘氣的機會，將手中的筆遞交給他。
藍晟域微怔了一秒……
腳下，瘦小的身影也明顯跟著僵了一下，稚嫩的面容有一刻的慘白。
***
病危通知書……
五個字，幾乎讓所有人的呼吸同時窒息。
空氣，瞬間凝滯，結冰。
「藍先生……藍先生……」教授喚了喚發怔中的藍晟域。
好半響，藍晟域才猛然回過神來，眼神有些渙散。
「藍先生，您先不要擔心，我們這不過只是以防萬一，您簽字吧！」教授安撫她。
藍晟域僵了一秒，握在手心的筆有些發涼。
而後，僵硬的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筆觸竟有些發顫。
教授拿過病危通知書，轉身，就又再一次進了急診室去。
身後，小傢伙追了幾步遠，「砰——」的一聲，急診室的門猛然間被闔上，將他瘦小的身子關在了外面。
小身子顫了一下，止住腳下的步子，眼神有些渙散，怔然的看著那張緊緊閉合的門……
那張，主宰著他最最寶貝的媽咪的生命的門……
一瞬間，彷彿是，生與死的阻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