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2章 可笑又可悲
連他都知道，那樣的笑容，是裝都裝不來的！因為，她的眼睛，會說話！
她繼續，「他總是在我的丈夫冷落我的時候賜予我滿分的溫暖，總是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在我的身邊，我哭的時候，他會替我擦乾眼淚，我難受的時候，他會……」
「夠了！」
冷沉的聲音，凜冽得如冰刀一般，直接斬斷了她暖暖的回憶。
佳霓狠狠一顫，彷彿，那把冰刀狠狠地在她的心口上深深地割了一寸，直教她有一秒的呼吸不過來。
抬眼，看他。
煩躁彰顯在他那雙赤紅的眼瞳里，眼神凌厲，死死的盯住她，彷彿是要生生的將她刺穿一般。
好半響，他都沒有再出聲。
一瞬間，整個包廂的氣氛冷沉到了極點，彷彿，連空氣都開始凝結成冰。
好久，只見他，機械似的至餐桌上，餐廳備著的一盒香煙里抽出一支煙來，點上。
「嘩——」火柴擦過火柴盒沿的聲音，像是一種爆炸前的預熱，使得她的心臟，也跟著，狠狠地跳動了一下。
沒有光亮滑過。
再來一次……
他蒼白的手指，有些顫抖。
最終，燃起一絲火苗，他點上，煩躁的將燃盡成灰的火柴甩進了煙灰缸里。
垂著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才木然的抬起頭來。
漆黑的眸子，染著赤紅，那是一種，泛著鮮血的殷紅！！
那一刻，佳霓只覺全身的每一寸肌膚，都在狠狠地飽受著殘忍的鞭撻一般，痛得她，渾身痙攣。
他已然很久很久沒在她的面前抽煙了……
他說，二手煙對她和孩子都不好，所以，他決定要戒煙了！
所以，他的身上已經不帶煙盒了！
白色眼圈將他團團圍住，裡面的他，顯得那本孤漠，蒼涼。
他說，「安佳霓，你是想告訴我，你現在是有多麼的愛著蕭遲也嗎？」
他深黑的煙瞳里透著一種佳霓讀不懂的凄傷……
佳霓重重的咬著唇，看著他，不說話。
眼淚，淌進心裡，怎麼也不讓自己從眼眶中流出來，就是，一滴也不可以！！連霧氣，都不行！
倏地，他笑了，笑得落寞，笑得蒼涼，卻依舊那麼帥氣。
他說，安佳霓，我信你就是傻子！！
那一刻，佳霓幾乎快要流下淚來……
可是，她比自己想象的要堅強，要堅強十倍，一百倍。
她笑，笑得那麼自然，幾乎都要騙到了自己，「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其實，你早就知道了，我們的婚姻不過只是為了綿綿鑄造的一堵牆而已，我們只是在為了他努力讓我們這個家幸福起來，我是，你也是！！試著努力，試著接受，試著維護，最後，試著去幸福……只是，這中間，我們卻忽視了一個最重要的東西……愛情！！」
「你問一問自己的心，我們的婚姻中，曾經有過一個叫『愛情』的東西嗎？愛情是什麼？是激情！而我們之間，只有平淡如水，我們那不是愛情，而是，生活……」
佳霓那種咄咄逼人的氣勢，看在藍晟域的眼底，竟顯得那麼逼真。
愛情，是激情？多麼可笑的定義！
我們那不是愛情，而是生活……
一句話，就否認了他所付出的一切！
那一刻，除了笑，除了蒼白的笑，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他以為，婚姻就是生活，生活中的幸福，就是平淡如水！
原來，她想要的不是這些，竟然是……激情？！！呵，孩子氣！！
他笑著，繼續抽著他手中的煙，眼底都是對她演技的譏誚。
終於，佳霓有些怒了。
深呼吸一口氣，看著他，眼神凜然。
「你不信嗎？」她問，而後，「嘩——」的一聲，至包里抽出幾張白紙出來，狠心的攤在他的面前。
「第一張，檢驗報告，我，懷孕了！一個多月！！」佳霓一臉淡然的講敘著手中那令人窒息的報告書。
她能明顯的感覺到，藍晟域那雙漆黑的眼瞳擴張了一圈，有驚喜的神色閃過。
「第二張，流產報告！」一臉淡漠，看著他。
那一刻，擴張的黑瞳狠狠地劇縮一圈……
而她，選擇殘忍的繼續，即使，心在尖刀口上遊走。
「孩子是你的，被我拿掉了！」佳霓輕描淡寫的說著。
「本是不打算告訴你的，可是後來想想，你畢竟是孩子的父親，你有知道的權力！」她笑笑，笑得格外殘忍，抬眼問他，「還不願意相信嗎？不是一直問我為什麼越來越瘦了嗎？不是想知道為什麼不肯讓你碰我嗎？因為我剛做完流產手術，身子虛，也碰不得！懂了嗎？」
她的笑容，彷彿一把把利刀一般，狠狠地，一刀一刀的在他的心口上割著，每割一刀，還不忘撒下一把鹽。
血流如注……
竟是那麼那麼疼！！
眼瞳緊縮，直到最後，緊緊地閉了眼去，不再看她一眼。
面對於這麼殘忍的她，他是不是該繼續抱著懷疑的態度？又或者……是不是該繼續這樣把自己安慰下去！
其實，他一直在賭……
她的每一個神色，他都不敢放過，一次又一次的想要在她的眼神中找到她撒謊的蛛絲馬跡，可是，任由著他看穿看透，而她，連一絲慌亂都沒有！
面對他，她從來都不是一個臨危不亂的人！
所以，這一次，她是認真的！！
煙蒂，一點點的燃盡，燙到手指，有些痛，而他，很久都沒察覺到。
下意識的在煙灰缸里熄滅掉……
手中的力氣很重很重！
那一天，在商場，她那樣專註的替綿綿買衣服，替他們準備好所有的東西……
那一天，他的心底是有多麼的慌亂，現在想想，還依舊心有餘悸。
綿綿哭得跟個淚人兒一般，而他，卻是一片沉默，其實那一刻，他的心就宛若是凍結了一般。
站在櫃檯前，就那麼專註的凝望著對面瘦小蒼白的她，那一刻，腦子裡唯一的思緒就是……慌，亂！！
她，怎麼了？
恐慌，在他的心底彷彿是無底深淵一般，那一刻，他想到了一個可怕的白色詞語，死亡！
那一天，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坐在角落裡，不停地喝，他只知道，酒精可以把痛苦統統麻痹掉。
可是，他卻發現，越是灌，就越是難受……
最後，他就那麼坐在角落裡，哭了！將頭擱在膝蓋上，失控的，不顧形象的哭。
其實，大夥都以為他醉了，只有自己知道，那時的他比任何人都清醒！
那之後，他從來不肯問她任何一句，因為，他不想知道，或許這算是一種自欺欺人，又或者，是一種懦弱的逃避，可是，他就是提不起勇氣！
是，他害怕死亡那個字眼，深深地恐懼！
他無法想象，從幸福的漩渦中，瞬間掉入深深地地獄是一種什麼感覺……
他寧願相信，只是自己多慮了！！一切，都好好地！
直到，這一時，這一刻……
他才恍然大悟！！
原來，她的瘦，她的蒼白……
都因為，他的孩子！！她就那麼狠心的，把他的孩子，不留絲毫情分的殺害了！！
他可以選擇不信的，是不是？在他的印象中，她不該是這樣一種人的！
可是，白紙黑字，那麼大的黑字，那麼清晰的寫在那裡，他還能說什麼，還能懷疑什麼？
他坐在那裡，一支煙接著一支煙的抽。
他是不是該慶幸，至少，答案，不是他以為的那個！！
其實，他早該猜到的，只是，他選擇了相信！
他相信，她愛著自己，一如自己愛上了她，一樣！
***
深深地吸了一口手中的煙，白色的煙霧緩緩的吐出，藍晟域抬眼，看她，唇角透著凄然，「你今天來就想告訴我這些？」竟可能的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一些。
「是……」佳霓深呼吸一口氣，點頭。
他笑，漆黑的眸子透著一種桀驁的自信，起身，重重的掐滅手中的煙蒂，居高臨下的睥睨著她，「安佳霓，十八歲時我有能力讓你愛上我，那麼現在，我——依舊有！」
他說完，轉身，「嘩——」的一聲，推開包廂門，傲然離開，沒有一絲拖沓。
他的背影，看在佳霓的眼底是那麼的高大，倨傲！
只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轉身的那一刻，他的後背是有多麼的僵硬，他的臉色，是有多麼的蒼白……
愛情不就是一場追逐的遊戲嗎？追逐的過程中，等到兩端的人兒都開始變得遍體鱗傷了，就自然懂了，什麼才是真正的愛情，什麼才是真正需要的生活……
平淡如水，才是真愛！！
她是想自己放手嗎？呵！他不記得自己是一個那麼輕易言敗的人！
放棄她？下輩子吧！！
只是，她為了那個男人，竟然把自己的孩子都可以殘忍的拿掉，他還有要追回她的必要嗎？連他，都開始懷疑……
蒼白的十指，狠狠握緊，指尖幾乎是要嵌進手掌心一般。
她懷孕了，他不知。
她流產了，他也不知！
呵！這樣的結局，何其可笑又可悲……
……☆……☆……☆……☆……☆……
佳霓呆然的坐在包廂里，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