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聶永發飆!
宴會上,梁泉義被眾人簇擁在中間,大家推杯換盞,氣氛融洽,宋瑾和馬學望尤其得意。
揚州北地二陝名氣很大,才學也真是了得,這一次兩縣縣試,二陝的表現均十分驚豔,宋瑾和馬學望將兩人點為縣裏的案首,在揚州北地已經成了佳話。
另外,梁泉義曾經在揚州北地生活過,受過陝氏的恩惠,這件事宋瑾和馬學望也都有耳聞,今兩人把陝氏兄弟帶過來赴宴,果然,一下就贏得了梁泉義的好感,今的宴會,他們出了最大的風頭。
看看他們現在的風頭,再看聶永的窘態,真是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呢!聶永真以為自己在揚州八縣中就能一枝獨秀麽?事情沒那麽簡單呢!
現在聶永的身份很微妙,大家都知道他是得罪了戴相被貶到揚州的,江南這邊某些勢力需要借助他的身份,但是又不能真正將他納入自己的陣營。
梁泉義今對聶永的冷淡,釋放出的便是這樣的信號,揚州都聶永和梁泉義的關係有多緊密,梁泉義想避避嫌,和聶永把界限搞清楚呢!
宋瑾等人就是利用這一點,事先做足了功課,極力配合梁泉義,現在這一來,其他各縣的縣尊隻看到梁泉義和宋瑾、馬學望相談甚歡,以後誰還會再在意聶永?
官場上的事情,就是這般微妙複雜,處處都會有讓人意想不到之處。
宴會氣氛很熱絡,似乎一切都在按著各方的計劃有條不紊的推進,這一場宴會,大家各取所需,儼然掀起了一個大高潮。
恰在這時候,一直沒話的聶永忽然冷哼一聲,然後所有人隻聽到“咣”一聲,聶永竟然將手中的酒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他這個動作一起,全場嘩然,所有人都直愣愣的看著他。
聶永伸手指著宋瑾和馬學望道:“宋瑾,馬學望,好你們兩個奸詐之徒,你們是何用心?真是奸詐險惡之極!”
聶永抱拳向所有人道:“各位,有一件事你們可能不知道,梁大人幼年之時家境貧寒,曾在揚州北地生活,受過陝家陝申雲老先生的資助。梁大人富貴之後,一直沒有忘記陝老當年的恩情,對陝家多有照拂。”
聶永到這裏,聲音倏然拔高,勃然道:“可是,宋瑾和馬學望兩個奸詐之徒,竟然利用梁大人和陝家的關係做文章,炮製出所謂佳話,陝門一家出兩個案首,還分別在兩個不同的縣,你們二人這麽做,是要置梁大人於何地?這件事如果傳出去,下讀書人又該如何看梁大人?
你們啊,用心險惡,奸詐之極,殺人不見血,像你們這等無恥之徒,有什麽麵目居一縣縣尊之位?”
聶永發飆了,而且是發了大飆,對著宋瑾和馬學望兩人破口大罵。
他這一罵,全場震動,之前大家並不知道這些內幕,聶永把梁泉義和陝家的關係一出來,眾人再仔細一斟酌,也覺得不是那個味兒了。
揚州北地,陝氏一族並不太出名,興許其後輩中的確有不錯的苗子。可是南油縣、都江縣兩個縣這一次的案首都是陝氏中的人,而且兩人還都是陝申雲的親孫子,這哪裏有那麽巧的事情?
要知道,這兩個縣之前案首呼聲最高的可都不是陝氏兄弟呢,最後呼聲最高的兩個學子都馬失前蹄了,陝氏兄弟反而脫穎而出了,這裏麵沒有貓膩恐怕宋瑾和馬學望自己兩人也不怎麽信。
宋瑾和馬學望都是極度聰明之人,一聽聶永這一番大罵,他們也意識到了問題的所在,當即臉色大變。
所謂聰明反被聰明誤,他們一門心思的隻琢磨如何投機鑽營,如何討好新上任的梁知府,恨不得把所有的資源都用上,卻沒有料到這個過程中留下了大的漏洞,陸錚火眼精睛一眼看穿,聶永有膽有識,魄力驚人,敢於當場拍桌子,這一下問題就大了。
宋瑾道:“聶大人,不是這樣的,這件事我和馬大人事先並沒有溝通聯絡,陝氏兄弟才學驚人這是千真萬確,你……你怎麽能這般血口噴人?”
聶永哈哈大笑,道:“陝氏兄弟倘若真有驚人才學,你們應該做的是低調行事,像你們這般高調張揚,把兩個黃口兒吹捧到了肉麻的程度,你們這麽做意圖何在?是想讓梁大人將兩人點為府試案首麽?
如果梁大人真將其中一人定位府試案首,你讓揚州的讀書人怎麽看梁大人?梁大人剛剛走馬上任,便任人唯親麽?
梁大人是揚州的知府,是揚州的父母官,可他更是讀書人。一方父母官在讀書人心中的聲名毀了,他這個父母官還當得下去麽?”
聶永早就把種種關竅融會貫通了,任宋瑾和馬學望怎麽分辨,他都能有應對之詞,而且他所的話可以保證句句誅心。
他這番話一出來,梁泉義的臉色大變,陝氏兄弟的臉色也大變,因為有了這幾句話,陝氏兄弟這一次府試便再也不會有得案首的機會了。
讀書人最重名節,瓜田李下,這是須避嫌的,如果這事兒聶永不嚷嚷出來倒也罷了,就當大家都不知道,大家彼此構成默契就行了。
可是現在聶永一旦把事情挑明了,事情的性質就完全變了,梁泉義一下就處在了極其被動的境地,他如果不處理好這件事,對他的官聲會造成極大的影響。
宋瑾和馬學望兩人氣得渾身發抖,兩人都是聰明人,意識到今自己破綻露得太大了,剛才的得意早已經煙消雲散。
然而,這事兒他們哪裏肯輕易低頭,這要是一低頭,不僅之前的謀劃和努力功虧一簣,甚至還會導致梁泉義對他們的戒心,那真就偷雞不成蝕把米。
他們兩人是真沒想這麽多,他們就隻是想趁機拍一拍梁泉義的馬屁,拉近彼此的距離而已,他們哪裏想到馬屁會拍到了馬腿上?
“聶大人,你胡八道,汙我名節,我清者自清。我們都江縣縣試的考卷現在就在縣衙裏放著,我馬學望懇請諸位隨我去看看這一些考卷,陝斌究竟是不是才學過人,是不是當得起這個案首。
各位,地良心啊,我們並不知道聶大人所的這些,我們隻是秉公行事,各位大人,你們一定要主持一下公道啊!”
馬學望這一,差點眼淚都落下來了,聶永又是哈哈大笑,道:“馬大人,童子試是朝廷的童子試,你當這是你一個縣的童子試麽?你放心,這件事的是非曲直一定會有公斷的,不過,這得學政大人來斷。
各位,在我揚州縣試期間,學政蘇大人就在我揚州,宋、馬兩位大人是不是清者自清,我們同僚能了算麽?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宋、馬二位,請你們要弄清這一點,切莫自誤!”
聶永既然已經開口了,那自然是要咬到死,這便如同高手下棋,一著不慎,便是滿盤皆輸。宋瑾和馬學望兩人徹底兵敗如山倒,被聶永這幾頂大帽子扣下來,扣得噤若寒蟬,作聲不得。
梁泉義一看這局麵,心裏也有些慌,因為這事兒一旦傳出去,於他的名聲也不利,當即他道:
“聶大人,你請先坐,正如你所,是非曲直自有定論。但是有一點,我年幼的時候在北地生活的事情,知道的人並不多,我不認為宋大人和馬大人就知道這事兒。他們倘若真知道,怎麽會行這等愚蠢之事?
不僅於他們自己不利,於我也不利,損人不利己,這是何苦?”
梁泉義並非真的昏庸無能,揚州知府之位競爭那麽激烈,他能夠在眾多競爭中占得先機,將這個位置拿下來,哪裏會沒有幾把刷子?
他的態度亮出來,明顯是想大事化。其他各縣的縣尊眼見事情鬧成這樣,也覺著鬧下去對大家都沒有好處,尤其是對揚州的童子試百害無利,所以大家紛紛出來幫宋瑾和馬學望圓場。
有道是三句好話暖人心,事情鬧到了這一步,聶永倘若再鬧下去便不近人情了,而且同僚和上司都出麵講話了,他能不給麵子麽?
聶永似乎被勸止了,事情似乎得到了控製,就在這時候,聶永身後的少年卻歎了一口氣,道:
“君子易,人難防,今的事情已經傳出去了,真相反而已經無足輕重了,兄弟兩人同時得中案首這樣的佳話本來就受人關注,哎……”
少年的話一半,輕歎一口氣,後麵的話便不了。
然而全場所有人卻同時怔住,一個個呆若木雞,不出話來了。梁泉義心中一下慌了,因為少年得太對了,今的宴席備受關注,宴席上的細微事兒都會被傳開去,更何況這樣的大事兒?
從聶永發飆的那一刻起,是否能搞定聶永其實已經沒有意義了,因為謠言的傳播從來都是如風一樣快,興許這個時候,揚州的大街上讀書人就議論開了。
科考本來就很敏感,這中間一旦牽扯到了貓膩,讀書人還能不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