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師生離別!
新河縣的“櫻花宴”,陸錚是主角。
在宴席上,陸錚和聶永相鄰而坐,相談甚歡。
讀書人的人脈關係無非就是家鄉情,同學情,師生情。所謂家鄉情好理解,也就是同鄉之誼。
而同學情是什麽呢?同學情不止是一起在書院讀過書,還包括同科,比如兩人同科中舉人,中進士,這都屬於同學之誼。
而最後師生情,並不單指陸錚和羅冠才這一類的師生,主要是指坐師,比如這一次陸錚中縣試案首,聶永便是老師,兩人有師生之誼,這便是重要的人脈。
其實,撇開兩人的師生關係,兩人早就是自己人了,聶永在今年的關鍵的決策上麵,都是陸錚替他謀劃的。
而這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聶永倒向梁泉義,然後讓聶永舉薦張承西,讓梁泉義這一方的人認識到他和江南本土豪門之間的關係,通過這一點,聶永鞏固了自己的地位,不利的局麵迅速的被逆轉。
基於這一些種種,陸錚在聶永心中遠超過了普通學生的地位,可以聶永識陸錚為心腹肱骨也不過分。
所以很自然,今的“櫻花宴”,聶永的注意力都在陸錚身上,陸錚又恰好是案首,其他所有人都成了配角。
張承西看到這一幕卻沒有一點失落,他反倒很興奮,因為從今“櫻花宴”的情形,他印證了陸錚之前的話是真實的。
陸錚和聶永的關係果然不一般,兩人關係這般緊密,張承西在暗中想對陸錚不利,那不是自取其辱是什麽?
張承西十分慶幸自己和陸錚已經和解,而聶永將離開新河縣,張承西提前得到了這個消息也實在太寶貴了,倘若運作得好,張承西覺得自己完全可能再進一步呢!
所以,“櫻花宴”大家都很滿意,結果也十分的圓滿,普通才子們得到了勉勵,接下來的還有兩場考試,再接再厲,榜樣就是陸錚。
這一過後,陸錚的名頭更響,櫻花宴之後第二、第三,揚州很多才子慕名來拜訪,這其中包括秦越和陳圭呢!
……
縣試結束了,喧囂過後歸於寧靜,新河縣的童子試的推進依舊有條不紊,下一關府試就在眼前,日子就定在四月。
《十三策》依舊在有條不紊的推進,隻是對陸錚來,他輕鬆了不少。
陸錚得了張家一千兩銀子的賞賜,他給羅冠才送去了五百兩,羅冠才堅辭不受。而在陸錚得案首過後第七,羅冠才便啟程進京,他這一次進京是要潛心用功,準備會試最後放手一搏,陸錚把五百兩銀子當盤纏送了過去,這一次羅冠才終於收下了。
師生兩人在碼頭上依依惜別,羅冠才道:“陸錚,我這一次進京是受你的激發,我自感機會不,自中舉之後,曆經多年沉浮,意誌本來已經消沉,心情卻一直浮躁,直到遇到了你之後,內心才漸漸的變得沉穩,消沉的意誌反倒複蘇了,古人有朝聞道,夕可死矣,我羅冠才一生讀書,也不願意讓古人專美於前……”
陸錚道:“羅師心境高遠,這一次定然能成。京城路途遙遠,而且北地氣候幹冷,老師和師母一定要多保重身體,到了京城之後,老師宜先找一幢宅子,宅子大先不論,能安住是第一要。家安了,心才能安,安心了,才可以一鼓作氣啊!”
羅冠才連連點頭道:“錚哥兒得在理,這些年我本來積蓄並不多,但是今年因為收了你為弟子之後,卻反倒積蓄大增。又有你給的五百兩盤纏,加起來銀子超過千兩之多了,就算京城物價高,這些銀子也足可以支撐我們一家生活三五年了!”
“錚哥兒,你已經得秀才功名,但是府試和道試也當全力以赴,倘若能連中三案首,得三元,定然能傳為佳話。
學如逆水行舟,秀才不過是剛剛開始而已,路還很長,萬不可鬆懈!”
羅冠才頓了頓,又道:“聶縣尊對你頗為器重,你在江南也該多倚重他,你們有師生之誼,這尤為珍貴。”
陸錚連連點頭,他知道羅冠才是擔心他在張家處境艱難,希望陸錚能多依靠聶永。可是羅冠才不知道,聶永現在也就有可能離開揚州,一旦那樣,陸錚在揚州便再無依仗了。
陸錚和羅冠才又了不少話,重點是陸錚讓羅冠才在京城安置好之後,要務必寄信回來,倘若不然,兩人就有可能失去聯係。
陸錚在院試過後,肯定要想辦法,揚州他肯定待不了太久,下一步他該怎麽走暫時也還不能確定。
但是這些話他都沒跟羅冠才,隻讓羅冠才一定要在京城安好家,最後,船家過來催了幾次船,師生兩人才揮手作別。
告別了羅冠才,陸錚的心情莫名的低落,心似乎一下就空了。他的時文幾乎全都是羅冠才教他的。
最早的時候,他對時文真的是一竅不通,是羅冠才指點他,鍛煉他,才讓他的水平一點點的提高,一直到現在的水平。
在這個時代,想讓老師敞開心扉,完全不留後手的傳道授業本來就異常困難,但是羅冠才對陸錚絕對沒有絲毫藏私,他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這讓陸錚非常的感恩。
可是現在,羅冠才走了,陸錚在揚州少了一位良師益友,他感到更加的孤獨了。
……
孫三的馬車慢慢的進了綠竹林。
春日,桃李花開,穿過綠竹林閻師的茅舍周圍便是花的海洋。
漫的花香,春日和煦,美不勝收。
閻師就坐在花海中,他比去年看上去更加蒼老了,他的頭發已經完全花白,他的皮膚皺褶起來,堆在了一起,整個人散發出腐朽的味道,似乎隨時都會逝去。
春日的陽光惹瞌睡,閻師就在花海中打盹,陸錚走到他的身邊,先向他行禮,然後找到一把藤椅坐下,慢慢的欣賞著眼前的美景。
一名童子給陸錚上茶,茶是雨前新茶,沁人心脾,泡茶的杯子用的是景德鎮白瓷,晶瑩剔透,宛若羊脂白玉。
陸錚端著茶,心中想著事兒,一時都有些癡了。
“你真的想好了嗎?聶永去應會遇到什麽局麵,你都想清楚了?”冷不丁,一個聲音響起。原來閻師不知什麽時候醒了。
陸錚驚了一下,扭頭看向對方,輕輕點頭道:“閻師,這不是我能作決斷的,我隻能告訴他各種厲害關係。
聶大人是一個有雄心的人,是個想幹大事兒的人,待在揚州當一個知縣肯定實現不了他的抱負。
應有這樣的機會,恰好又是詹大人看中他,這樣的機會你認為聶大人會輕易放棄麽?”
閻師微微皺眉,冷冷的道:“這個詹大人從來就不是省油的燈,他是要把聶永當槍使呢,聶永去了應,從此以後他便沒有回頭路,就好似那烈火烹油,當事人固然需要承受巨大的壓力,旁觀者看得也心驚肉跳呢!”
陸錚輕歎了一口氣,輕輕的品了一口茶道:“這些事情他都清楚,在這個世界上,能夠被人利用,明還有價值。倘若有一別人不利用他了,他就完全失去了價值,就算他有再多的才華,再強的背景,再多的資源,那也無濟於事了。”
陸錚扭頭看向閻師一笑道:“就像閻師你一樣,老了隻能每下棋聽曲兒讀書為樂,空有一肚子的乾坤,卻根本用不上嘍!”
閻師愣了愣,哈哈大笑起來,他慢慢站起身來道:“好啊,你今倒奚落我來了!看來心情不錯呢,得了秀才了就這般高興麽?”
陸錚道:“得了秀才自然高興,但是我心情其實並不好,羅師進京了!”
閻師微微皺眉,道:“羅冠才倒是敏銳得很,他是等著開恩科呢!明年是太皇太後八十壽誕,秋後皇上應該會下旨開恩科,嗬嗬,如果是那樣,明年你也可以下場秋闈了!”
“啊……”陸錚驚呼一聲,他心中一直納悶為什麽羅冠才走這麽早呢,原來他早就算計,判斷明年要開恩科。
羅冠才一直沒有跟陸錚這個事兒,一來是這事兒沒有旨意下來,還不能確定,更重要的是陸錚現在剛剛過了縣試,羅冠才不願讓陸錚因此分心。
陸錚想到這些,腦子裏轉過很多念頭,如果真有恩科,陸錚離開揚州的日子也不遠了,算算日子,似乎又緊張起來了呢。
陸錚現在沒有了老師,以後的學業隻能靠他自己了,他暗暗告誡自己,萬萬不能有鬆懈!
“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陸錚仔細咀嚼著羅氏的叮嚀,心中無比的警醒,縣試案首僅僅隻是一個開端而已,就算得了稟生功名,也僅隻是生員而已。
真要擺脫束縛,逆改命,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此時此刻,哪裏能鬆懈?
“好了,我想的話你自己都能領悟到,我便就不多了,多無益!”閻師淡淡的道:“現在季節尚早,不過初春而已,過了盛春便又是一番風光。路是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的,每一步都走紮實了心中便不慌了,我看你今似乎心神不寧,想來是走得太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