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真要作詩麽?
陸錚繼續往前走,影兒掌著燈,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他。
走到了影壁的位置,陸錚隻要再往前走一步,他便要脫離大家的視線,而恰在這時候,影兒站住了腳步。
“嗯?怎麽回事?”陸錚眉頭微微一皺:“怎麽不走了?”
影兒站住身形,目光盯著陸錚,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鼓起勇氣道:“公……公子,要不你作一首詩?”
麵對如此的局麵,陸錚可以表現得很坦然,可是影兒心中實在不是滋味,尤其是她看到陸錚剛來的時候那麽受歡迎,那麽多人追捧他,可是現在,這些人態度都走向了另外一個極端。
影兒才不相信陸錚不能作詩呢,在她看來陸錚都是故意的。她不希望陸錚就這麽離開,因為倘若就這樣走了,明外麵不知會生起多少流言來呢!陸錚本來就如履薄冰,現在實在是經不起太多的波瀾了。
陸錚眯眼看著影兒,這丫頭,脾氣強住了,真不走的呢!
他輕輕一笑,道:“影兒,你剛才看到了,宋大人出的題我不會作呢,倘若能作出詩來,今是二舅的大好日子,我能不給長輩的麵兒麽?”
“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作不出便不能無病呻吟,更不能削足適履。”
影兒盯著陸錚,陸錚這些話得非常誠懇,沒有任何作偽的跡象,影兒一時愣住了。真作不出詩來麽?這怎麽可能?
影兒立刻想到最近半年來陸錚的學習,的確,陸錚所有人的精力都投入到科舉時文上了,從來沒有作過詩。
再了,宋大人出的題的確難,影兒自己也覺得作不出詩來,興許陸錚是真作不出來,那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影兒還是不甘心,她不認為在場的這些才子比陸錚要厲害,在她的心中,陸錚是最厲害的。
不僅眼前的這些才子比不過陸錚,就算是今在場的這些大人,包括二老爺,崔管家,他們也未必比得上陸錚呢。
她沉吟了一下,道:“公子,其實今宋大人出了很多的題目,在咱們沒有來之前,宋大人最早出的題目是‘雪’不限韻,後來又出了‘梅’,也不限韻,這些題目都可以作詩呢!”
影兒得很認真,而此時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投到他們主仆身上,陸錚和影兒一問一答,影兒聰慧富有靈氣,陸錚則是木訥卻很和藹,和他剛才冷冰冰的態度相比判若兩人。
從陸錚的語氣中眾人就能感受到他對這個丫頭的喜歡和寵愛。
“我今不舒服,不想作詩好不好?”陸錚道。
“不好!你今一定要作詩,不然別人會閑話,會你是沽名釣譽,會你是浪得虛名,對你下場不利得很呢!”
“他們的不算數,今沒來什麽人,來的都是一些沒有功名的白身,倘若揚州的才子都由他們來決定,那揚州便不會有才子呢!”陸錚的語氣很輕鬆,很平靜,可是他這話一出來,卻引起了一陣躁動。
很多人聽到這樣的話都覺得不爽,可是仔細想想陸錚的話,他們卻無可辯駁,的確今來的三縣的所謂學子,都是沒功名的白身,以他們的身份還進入不了揚州的文壇,都是初學者,陸錚有沒有才學,他們的話就是個屁。
“可是今有這麽多大人呢,宋大人,馬大人他們的話是有分量的,還有聶大人也在。你這樣走了,聶大人心中也不會愉快……”影兒又道。
主仆二人都背對著院子,他們根本就沒有管身後,而此時所有人都聽著他們主仆的對話呢!
陸錚歎了一口氣,道:“可是,我就是作詩,沒有紙筆,怎麽作詩?”
影兒大喜過望,拍手道:“隻要你願意作詩,紙筆不算事兒,不僅紙筆不算什麽,我已經幫您把琦蘭大家請來了,琦蘭大家願意為您撫琴呢!”
陸錚一下愣住了,他盯著影兒,原來影兒早就有了準備了?
影兒嘻嘻一笑,高興得要跳起來,她忽然大聲喊道:“琦蘭大家,您在哪裏?”
她這一聲喊,側廳的簾子被掀開,一位妙齡的少女款款走出來,她的身後跟著幾個丫鬟,一個丫鬟抱著琴,另外幾個丫鬟抬著桌子,桌子擺在正廳外麵的院子裏,立刻便鋪上了宣紙,然後筆墨很快準備妥當。
現場一下嘈雜起來,正廳之中亂成一團,所有人都騷動起來,而側廳裏麵,端木婉容剛剛回到側廳,看到這一幕,忍不住驚呼出聲,倏然站起身來。
琦蘭大家盈盈向陸錚行禮,道:“知道公子要賦詩,琦蘭一路風塵仆仆的趕過來,險些遲了一步,真是罪過。
公子,一切都為您準備好,您盡管作詩,琦蘭為您和!”
陸錚盯著琦蘭,眼睛又看向影兒,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他笑聲一起,快步走到案前,道:“你們兩個丫頭,還真有心機呢!那好啊,我就陪你們玩一把!”
他走到案前,取了毛筆,將毛筆蘸了濃墨,大聲道:“影兒,你剛才什麽題目啊?”
影兒大聲道:“宋大人出了第一個題目是‘雪’呢!”
陸錚執筆,微微沉吟了片刻,然後立刻埋頭奮筆疾書,正廳中所有人都站起身來,外麵有些冷,可是此時大家都顧不得了,齊齊往院子裏湧過來。
包括宋瑾、馬學望、聶永、張承西等人都紛紛從正廳走出來。
然而,院子裏麵,陸錚的幾案周圍,四方都站著人,四個女子將陸錚護住,大家根本湧不到陸錚跟前。
陸錚一通狂草,大家又看不到詩作,漸漸的嘈雜聲越來越大,甚至有人準備開罵,質疑陸錚在故弄玄虛。
今經曆的事情有點多,現在大家的耐心似乎都不多了,而恰在這時候,琦蘭的琴聲響起來了。
美妙的琴聲之中,隻聽琦蘭優美婉轉的嗓音唱起來:“綠蟻新醅酒,紅泥火爐。
晚來欲雪,能飲一杯無?”
五言詩,琦蘭優美的嗓音唱出來,意境高遠之極,陸錚這詩,不過聊聊幾句,便把雪夜的意境寫得無比的溫馨閑適,讓人分外的舒坦。
“好詩!”張承西雙目倏然睜大,大叫了一句好詩,他本來已經給自己下了禁口令,可是這句話他卻情不自禁出了口。
不用他,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這首詩的意境,一時全場震動。就一個“雪”字為題的詩,今晚還沒有哪一首能和這一首比肩呢!
所有人都沉浸在這首詩的妙境中,卻聽琦蘭的曲式一變,嗓音變得更加的清越,又唱道:“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轟!”
全場引起了巨大的騷動,我的,又是一首五言絕句,這一首詩比之第一首絲毫不弱,意境卻又截然不同,同樣是頂尖的佳作,卻是各有千秋,妙之又妙。
現場都是讀書人,詩詞鑒賞的能力都不弱,更重要的是隻要是頂尖的好詩,其實不需要多高的鑒賞能力,陸錚所作的這首詩就是好,好得讓人不知道該怎麽用言語來描繪。
兩首詩,就如同兩幅畫一般,一幅畫充滿了濃濃的暖意,一幅畫則是充滿了肅殺的氣息,意境皆極高遠,那種美浸潤到每個人的內心,讓人歎為觀止,忍不住擊節叫好。
陸錚依舊伏案,對周圍的驚歎他恍若未聞,有人已經認不出湊到了近前,隻見他寫“風雪送春歸,飛雪迎春到……”
這人剛剛念出這兩句,卻聽到影兒大聲道:“公子,第二道題是‘梅’,你不用再以雪為題作詩了。”
“啊?”
陸錚回過神來,微微皺眉,眼睛盯著麵前的白紙,又沉吟了一會兒,再一次落筆。
隻見他筆走龍蛇,琦蘭換了一個曲子又唱道: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隻有香如故。”
琦蘭唱完這詞,場麵瞬間掀起了前所未有的高潮,全場人沸騰了。陸錚這是一首詞,但是詩詞不限韻,皆可以信手拈來。
看陸錚作詩,根本不用多思索,隨便寫出來的東西便能震驚所有人,這樣的詩才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實在難以相信。
像陸錚這等頂級詩才,他作不出宋瑾的命題詩麽?這話現在出來,恐怕全場沒有一個人會相信。
陸錚不會作,而是不屑作而已,看看他寫的詩,再看之前那些所謂才子,甚至包括端木婉容所作的詩,那完全就不在一個層麵上,真可以是以瓦礫之比金玉。
什麽都不了,陸錚就憑這三首詩,便“啪”、“啪”打了所有人的臉,剛才不是有那麽多人攻擊他麽?不是有那麽多人他是沽名釣譽,浪得虛名麽?現在這些人看到這三首詩,誰還有勇氣再站出來?
陸錚的話言猶在耳,在場的都是一群沒有功名的白身,得再直白一點,那就是一幫庸才,這麽一幫庸才,陸錚哪裏會將他們放在眼睛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