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4:他們要害我

  楊牧從車內匆匆下來,一看女兒的樣子,皺緊眉頭,幾步上前就扶起她:"走!跟我回去!"

  "不要!!"楊希媛倏爾反應激烈的推開他,指著他大罵:"都是因為你們!慕容他不要我了,你們開心了是不是?!"

  當著慕容曜的面,楊牧臉上掛不住,低聲說:"希媛,和爸爸回去。"

  "我不回!"楊希媛歇斯底里著:"你們都聽著!我就是要嫁給他!這輩子,我除了他,誰也不會嫁!!"

  楊牧撫撫眉心,招手叫來司機,攔腰抱起楊希媛,她掙扎著,大叫著,結果硬是被塞進了車裡。


  "阿曜!救我!快救我!他們要害我——"

  楊牧深呼吸,來到慕容曜跟前,盯了他的眼睛好一會,才緩緩說:"慕容,我想你應該明白,做為父親,我只想女兒能幸福。但是,幸福的前提是她得嫁給一個正常人。"

  蔣文芮聽著,緊緊捏著拳頭,莫名的就憤怒了。


  慕容曜卻是反應奇淡,一笑:"楊叔叔,我明白。"

  "雖然婚禮取消了,不過,你要是有什麼困難,可以隨時找我。"楊牧說完,轉身便上了車。


  "我恨你!我恨你!你毀了我的幸福!我恨你……"車內,不時傳來楊希媛憤怒的聲音。


  楊牧吩咐立即開車,直至遠離,蔣文芮才推開車門走下來,走近慕容曜,她說:"你的眼睛一定會復明的!他們會知道,不把女兒嫁你,是他們有眼無珠!"

  慕容曜勾著唇角,用著漫不經心的口吻說:"這樣沒什麼不好。"

  反而,如釋重負。


  她還想再說什麼,慕容曜卻說:"推我進去吧,鬧了那麼久,挺累的。"

  她深深看過一眼,應了聲,然後推著他便進了門。


  月見草的花香,乘風而至,她享受的半眯起了眼睛。時值五月,初嘗淺夏芬芳,天空明凈的不見一絲塵埃,會讓人將心頭鬱結一掃而空。


  走進小別墅內,怕他上下樓會不方便,便住在了一層的客房裡。回到房間,她要扶起他,他卻固執的手一伸:"拐杖。"

  "我扶你不是一樣?"

  "不一樣!"他攏攏眉說:"我再不濟,也不至於讓你一個大著肚子的女人伺候!"

  蔣文芮下意識的反駁道:"這才不到三個月,肚子一點都不大!"

  慕容曜陰沉的冷笑兩聲:"人家的肚子這個月份都已經隆起了,你還是平平的,你還好意思說?"

  蔣文芮搖頭:"這事不懶我。"

  "嗯。"意外的,他竟點頭表示贊同,說:"是我沒有監督好,以後,我會盯著你吃飯的。"說完,倏爾想到了自己已經失明的事實,又是自嘲的一笑:"當然,你可以欺負我看不見,把飯都倒掉我也不會知道。"

  原來想要抗議,但聽他這樣講,蔣文芮硬是壓下不滿,咬了咬唇,彆扭的說:"我才不會呢。"

  他一揚眉,嘴角又勾了起來:"真的?"

  她不情願的"嗯"了一聲。


  慕容曜總算舒心的說:"手拿來。"

  蔣文芮眨眨眼睛:"幹嘛?"

  "扶我起來啊!"

  她一怔:"剛才不是說不用?"

  "我又改變主意了。"

  看他說得理直氣壯的樣子,蔣文芮做了一個長長的深呼吸,決定還是不跟他計較得好。


  誰讓他是病人呢。


  雖說是將他扶起來,可是,他當然沒捨得壓下一點重量,都是用一隻手撐著才站起來,再坐到床上。


  高陽進來,他吩咐道:"你先回公司去,把需要處理的文件都給我帶來。"頓了下,他又補充一句:"再開會的時候,我要聽會議記錄。"

  "明白了。"

  高陽離開后,蔣文芮讓慕容曜睡一會,她則進廚房準備午飯。


  廚房裡的食材相當豐富,都是高陽提前準備好了,她尋思著給他煲湯,但是從來沒有煲過,於是電話求助劉萍。


  劉萍便在電話那頭,一樣一樣教女兒。


  廚房外,慕容曜撐著手仗,慢慢摸索著靠近。


  "放人蔘會不會肝火太旺?他這幾天火氣挺大的……不會?那好,我少放一些……接下來呢?還要準備什麼……要文火是吧,好,我知道了……"

  聽到裡面的聲音,他的腳步滯了下。


  他的表情是複雜的,慢慢的,轉了個身,又準備回去。腳下卻在這時,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整個人都摔到了地上。


  聽到外面的聲響,蔣文芮急急忙忙的出來,一看他倒在地上,趕緊過去扶他:"怎麼出來了呢?快給我看看,有沒有哪摔傷了?"

  她口吻急切,抓住他的手,把他扶了起來,還不待站穩,整個人都被他抱進了懷裡。


  "慕容曜……"

  "別動。"他的聲音低得發沉。


  她漸漸放鬆了僵直的身體,由著他抱著。


  良久,他沒說話,她也沒有動。


  突然,他又鬆開了她,別開臉,"扶我回房吧。"

  她什麼也沒說,又將他扶進房間,將被子替他蓋好后,她說:"你睡會,飯好了我再叫你。"

  慕容曜閉上了眼睛,聽到她腳步遠離,才又緩緩睜開。


  一片黑暗。


  他慢慢抬起手,放在眼前。


  還是一片黑暗。


  放下手,他竟安心的又閉上了眼睛。


  其實看不見了也好,可以關上一扇門,不必再去面對有些人,有些事。


  困意襲來,恍惚發現,這幾天在醫院裡一直都沒有休息好,晚上時不時的醒過來,直至聽到她沉穩的呼吸,才慢慢又進入睡夢。如此反覆,哪裡還熬得住?


  再次醒來,蔣文芮已經喚了他不知多少次。


  見他終於醒了,她才鬆了口氣,"起來吃飯吧。"

  他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的樣子,由她扶著坐起來后,整個人都靠在她身上,外頭天色已見玫紅,嗅到空氣里飄著的淡淡飯菜香,他問:"忙活到現在?"

  蔣文芮難得不好意思,"雞湯煲了幾個小時。"

  將他扶到輪椅上,她推著他來到餐廳,自己則坐在他身側,把筷子放到他手裡,說:"左手邊是清蒸鯽魚,中間是糖醋排骨,右手邊是雞蛋西紅柿……"

  他依依記下,手腕恢復得差不多了,在她的幫助下,倒也勉強可以自己吃飯。


  蔣文芮又端來一碗雞湯,他喝了一口,味道剛剛好。想到這是她煲了幾個小時的,他就一口氣都喝光了。


  蔣文芮笑得很滿足,原來以為他還會鬧彆扭,結果他這麼捧場,花費的那幾個小時,都是值得。


  餐后,蔣文芮推著他來到院子里。


  慕容曜抬起頭,感受著五月微風,頭髮被吹得有幾分凌亂。一隻柔軟的手,輕輕撫了上去,說:"頭髮有些長了,該剪一剪了。"

  他懶洋洋道:"你給我隨便剪一下就好了。"

  也許是家裡的時光太愜意了,他不想出門。


  沒想到,蔣文芮竟點頭:"沒問題。"

  他這才回過神,不確定的問:"你該不會是想趁機報復吧?"

  反正,剪得再難看,他也看不到。


  她撇撇嘴,回他:"少把人想得那麼陰暗了,你以為人人都是你啊?"

  慕容曜當這是褒獎,"不是誰想陰暗都可以的,沒實力的都去賣萌了,要不怎麼說,呆和萌永遠不分家呢!"

  這觀點……奇葩。


  蔣文芮找來剪刀,就在院子里,小心翼翼的替他修剪著。


  意外的,她的手法很專業。


  "學過?"他問。


  "在裡面的時候學過些。"

  慕容曜心頭倏爾一緊,聽這麼坦然的說出在監獄里的生活,這還是第一次。


  過了許久,他悶聲問:"你在那裡面……受過欺負嗎?"

  這也是他第一次,問她有關那裡的事。


  蔣文芮的手滯了滯,但很快,又繼續為他修剪,自嘲道:"也許是因為我還算家境殷實,格外會讓人討厭吧。"

  他的眉頭輕輕皺起,問:"她們怎麼欺負你的?"

  蔣文芮笑了:"聽我訴說想當年,會讓你有點報復后的快慰嗎?"

  他真的點頭,"沒錯。"

  蔣文芮想了想,索性遂了他的心愿,不緊不慢的說:"在那裡洗澡,熱水是有限供應的,我卻一連洗了三個月的冷水澡……吃飯的時候,我這裡便是自助區,她們會隨意挑走她們喜歡的……"

  慕容曜越聽臉色越難看,擱在膝蓋上的雙手,不由得緊握。


  這一刻,他忘了她其實是在接受懲罰,反而出離的憤怒。


  提及往事,應該是她人生中最不願面對的圉,但蔣文芮卻淡定的很。也許,因為對象是他,清楚她所有的陰暗晦澀,不必再遮遮掩掩。換作其它人,她不知道,會不會有這樣的勇氣面對。


  時間在她指間遊走,指尖不經意的擦過他的頭皮,竟奇迹的安撫了他。


  他舒服的闔上了眼睛,在這樣一個擁有夕陽的夜傍來臨前。


  終於剪好了,她轉到跟前看了看,滿意的笑了:"不錯。"

  他懶洋洋的介面:"是人長得帥,給你剪的髮型加了分。"

  "你就不怕我真的給你剪得很奇怪?"

  "眼不見為凈。"

  她笑笑,和他逗嘴,她是討不到便宜的。


  推著他進了屋,蔣文芮準備給他放洗澡水,卻被慕容曜一把扯了住。


  "這種事,不用你做。"

  "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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