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非去不可

  任何一種巨大變革，往往都會伴隨著犧牲。


  這種道理誰都懂。


  但龍在這種場合、這種時機特意開口，其意思相當明顯。


  這是在提醒莫德——


  為成大事，一些犧牲是必要的。


  莫德抬眼看向龍。


  龍也是看向了莫德。


  彼此的目光在半空中交織。


  同樣的平靜，同樣的深邃。


  但在各自的見聞色面前，有些東西是藏不住的。


  莫德看出了那個高舉著自由平等、一視同仁旗幟的革命軍首領做出了應有的鐵血決定。


  畢竟，離變革僅剩一步之遙。


  對於革命軍而言，迄今所有的努力，正是為了這一刻的到來。


  所以，哪怕是堅守理念一路前行至今的龍，在這種時候也會果斷拋棄仁慈，然後順應局勢做出最正確的抉擇。


  是的。


  為了把握住僅有的一次機會，龍決定捨棄那一群即將被世界政府公開處刑的夥伴。


  在此前提之下，龍希望莫德能做出同樣正確的決定。


  出聲提醒，也只是想看看莫德的反應。


  龍凝視著莫德的眼睛，在那深處洞悉到了一種心如止水般的平靜。


  這讓龍略感意外。


  即使沒有薩博的那種說法，龍也知道莫德是一個能為身邊重要之人做出任何事的人。


  為救雷利，攻進Big.Mom海賊團所統治的萬國，最終將夏洛特玲玲的蛋糕城堡摧毀殆盡。


  為救賈巴，攻入百獸海賊團的鬼之島，斬盡百獸海賊團數萬精兵，最後還將整座鬼之島搶走。


  為救索爾，不惜糾集所有兵力向海軍本部宣戰，最終讓海軍本部損失慘重，並且將推進城、司法島等重要建築設施摧毀殆盡。


  這些曾經震驚世界的大事件，也清楚的彰顯出莫德的為人處世。


  新世界的各路海賊想要投入莫德麾下，不單單是看中莫德的名望實力，也是看中了莫德這種願意為身邊人豁出一切的行事風格。


  現在。


  親弟弟被世界政府當做人質，莫德不應該這麼平靜才對……


  龍又是意外又是疑惑。


  不過這也是他願意看到的結果。


  這次的行動至關重要，絕不容許任何變故。


  莫德和龍平靜對視著。


  藤虎和青雉則是無聲看著他們兩人。


  寬敞宴廳之內，只有電話蟲響個不停的來電聲。


  龍的目光緩緩挪動，落在莫德面前桌子上的電話蟲。


  以他的立場，是不希望莫德接的。


  莫德本來也在考慮要不要現在就將五老星的電話接起來。


  哪怕他決定現在就接，到最後也只會是敷衍了事。


  可龍那有意為之的提醒，讓莫德即刻做出了決定。


  啪嗒。


  莫德伸手拿起話筒，接通了電話。


  龍看著莫德的舉動，掩在帽檐之下的臉龐毫無半點波瀾。


  藤虎和青雉也隨之看向了電話蟲。


  場內四個世間頂尖強者的目光一同落在電話蟲的身上。


  即便那目光沒有被氣勢渲染過，電話蟲也感覺到了如山般的壓力，緊張得甚至忘了同步來電人的相貌特徵。


  普普通通的電話蟲，卻是承受了生命所不該承受之重。


  莫德舉著話筒，沒有率先開口，而是目光如炬盯著電話蟲。


  「百加.D.莫德。」


  電話蟲張口傳出蒼老的聲音。


  莫德和五老星不熟，難以通過聲音來判斷負責通話的是哪一個五老星。


  不過這種事情並不重要。


  「你們想怎樣？」


  莫德盯著電話蟲。


  儘管他知道五老星想要他獨自一人去往聖地，但還是問出了跟上次同樣的問題。


  電話蟲另一邊沉寂了大約兩三秒的時間。


  隨後。


  另一道聲音從電話蟲里傳出：「離公開處刑尚有一段時間，我們會給你一個能和你弟弟相聚的機會。」


  那道聲音剛落，又有另一道聲音接續道：


  「只能你一個人來，否則……」


  話沒有說完，但威脅意味十足。


  位高權重，且見識過各路英豪的五老星們，很清楚跟莫德這樣的男人，不需要多說廢話。


  因此短短兩句話，可謂直白而粗暴。


  這就是一場擺在檯面上的鴻門宴。


  莫德面無表情盯著電話蟲，只是眼神凌冽，有鋒芒似要溢出眼眸。


  藤虎微微側頭，寡淡的見聞色盤繞在場內。


  青雉眉頭輕蹙，目光從電話蟲之上挪開，望向莫德。


  抉擇時刻已到……


  面對五老星擺出來的鴻門宴。


  自家船長究竟會作何抉擇？

  是為了親人而涉險，亦或是直接帶著大軍攻向聖地？

  縱觀莫德以往的作風，青雉其實已經猜到了答案。


  否則他也不會心懷憂慮。


  龍眼神平靜看著莫德，也在等待著莫德的抉擇。


  宴廳內頓時安靜得針落可聞。


  莫德盯著電話蟲的眼睛。


  過了好一會時間，才用一種不含任何情緒的語氣回應了五老星的話。


  「好，我去。」


  「……」


  聽到莫德的話，電話蟲那邊沉默不語，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看著莫德。


  彷彿通話另一頭的五老星能夠看到莫德一樣。


  他們對這次擺下的鴻門宴還是挺有把握的。


  因為在他們看來，莫德本身就是那種會為了親人同伴而不計一切代價的男人。


  只是他們也沒想到莫德會這麼乾脆，連一點條件都不提。


  藤虎聽到莫德的回答，眉頭不著痕迹的皺了一下。


  青雉看著莫德，在心中輕嘆一聲。


  龍依舊一臉平靜，沒有將心中情緒顯露出來。


  實際上，他對莫德的選擇感到失望。


  電話蟲沉默了大概十秒的時間，之後才傳出五老星的聲音。


  「很好，你做出了明智的決定。」


  「因為是你，所以我們會親自將莫尤帶到你面前。」


  「最後，我們有必要提醒你。」


  「時間一向不等人。」


  五老星們的聲音相繼傳出來。


  隨後也不給莫德回應的機會，便是將電話掛斷。


  從他們的這種反應和言辭來看，顯然是吃准了莫德會為了親弟弟而親身涉險的性格。


  「呵。」


  看著被匆匆掛斷的電話蟲，莫德攤手道：「怎麼有种放完狠話就跑的既視感呢？」


  說著，莫德偏頭看向青雉，語氣輕鬆的調侃道：


  「庫贊，你當了那麼多年的大將，應該和五老星接觸過不少次吧，所以這幾個老傢伙是真的五老星吧？」


  「啊啦啦。」


  青雉抬指撓著臉頰，苦笑道：「船長，都這樣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別那麼嚴肅啊，這件事……也沒你想的那麼嚴重。」


  莫德將話筒蓋上，眯著眼睛道：「原本我還以為五老星會提出讓我戴著海樓石手銬過去的過分要求，現在看來，他們倒是很有分寸。」


  「真的要去嗎？」


  青雉凝眸看著莫德。


  莫德緩緩收起笑意，眼神冷冽。


  「非去不可。」


  他說話之際，鋒芒畢露。


  驚人的氣場有若實質。


  藤虎和龍心頭皆是微微一凝。


  有心相勸，但這一刻又將念頭收回。


  他們知道莫德心意已決，再怎樣勸都改變不了結果。


  「你打亂了計劃，莫德。」


  龍的神情始終平靜如水，可說話的這會，卻故意釋放出一絲不滿的情緒。


  莫德看向龍，平淡道：

  「計劃，就是用來打亂的。」


  「……」
……

  革命軍將世界各地的精兵召集回來。


  由於聖地在紅土大陸頂端，所以每一艘艦船所配備的火力就失去了意義。


  重點還是在於人。


  而且只能是精兵強將。


  所以龍精心挑選出了兩萬人。


  每個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且裝備武器精良。


  而莫德這邊，除了九蛇海賊團之外，也就是近期內前來投靠的將近五千名的新世界海賊。


  為了讓魚人族調點兵力出來，莫德在妥善安置好革命軍之後，就獨自一人去魚人島龍宮拜訪尼普頓。


  面對莫德提出來的要求。


  尼普頓毫不猶豫答應下來。


  他找不到一個拒絕的理由，卻有無數個去協助莫德的理由。


  況且——


  依照莫德的要求，魚人族戰士不需要去紅土大陸，只需在紅色港口附近作戰就行。


  和那些要攻進去聖地的主力軍相比，魚人族戰士所需要承受的風險實在太低了。


  「莫德先生，聽說……您要獨自一人去聖地？」


  在答應了莫德的要求之後，尼普頓小心翼翼問道。


  莫德看著尼普頓，挑眉道：「你消息還挺靈通的嘛，對，我確實要去一趟聖地。」


  「這很不理智。」


  尼普頓對於人類的惡劣之處，有著極為深刻的認知。


  他不認為莫德這一趟過去能改變什麼。


  「我知道。」


  莫德緩緩點頭。


  「但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


  尼普頓沉默，片刻后嘆息一聲。


  曾有類似經歷的他，對莫德現在的處境感同身受。


  換做他，儘管知道不理智，但也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莫德大人……」


  宮殿屏風后忽然傳來白星的聲音。


  她那偌大的身軀從屏風后一點點挪出來，湛藍如寶石的眼眸中浮現出濃濃的憂色。


  「白星公主。」


  莫德看向白星，笑道：「不用為我擔心。」


  「那我……想、想幫你。」


  白星低著頭，咬唇道。


  她很想為莫德做點什麼，可她也知道自己根本幫不到莫德。


  「謝謝。」


  莫德微笑著道謝，卻絲毫不提幫忙的事情。


  如果白星覺醒了……


  那他會毫不猶豫讓白星參與這場戰爭，負責調度海王類去阻擊海軍的支援路線。


  但白星沒覺醒。


  現在的她，還不如一個魚人族戰士。


  不說作用為零，要是被俘虜了就麻煩了。


  拒絕了白星想幫忙的心意之後，莫德轉移話題，講了些有趣的故事給白星聽。


  就這樣在龍宮城待到了深夜，才向白星和尼普頓告別。


  回到頂島，莫德推開城堡大門。


  還沒走進去，就看到以桑妮為首的所有人在大廳內等候多時。


  莫德微微一怔，旋即猜到了桑妮他們在這裡等自己的原因。


  「船長，你不能一個人去聖地，就算非去不可，至少帶上我！」


  「我也要去！！！」


  「妾身……」


  「老大，帶上我！」


  「別打斷妾身的話，你這個無禮之徒！」


  「女帝，這是我們海賊團的事，和你沒關係吧？」


  「想死的話……妾身成全你。」


  「喂喂，別在這裡打架啊！！！」


  「希留說錯了嗎？女帝漢庫克，你又不是莫德海賊團的人，一邊去，別來瞎湊熱鬧。」


  「嚯咯嚯咯……」


  眾人看到莫德之後，你一句我一句，頃刻間吵成一團。


  漢庫克的話被吉姆無意打斷，頓時來了火氣。


  但吉姆壓根就沒理會漢庫克，而是在等待著莫德的回答。


  反而是希留開口刺了一句漢庫克，導致漢庫克就要發飆。


  旁人連忙出手阻止，不讓爭執激化。


  可桑妮隨口一句話，再加上佩羅娜的煽風點火，整個事態直接升級。


  漢庫克本來就看不慣桑妮和莫德走得很近，而桑妮也很討厭漢庫克像是狗皮膏藥一樣黏在莫德身上的言行舉止。


  雙方所秉持的敵意，在這一刻爆發了出來。


  整個大廳頓時陷入混亂。


  莫德無奈一笑，很是乾脆的閃人。


  這一夜，鬧騰不已。


  莫德不管不顧，直接上床睡覺。


  翌日清晨。


  莫德睜開眼睛。


  昨晚打了一夜的眾人，此刻全部圍在床邊，眼含期盼之色看著他。


  莫德只覺得頭疼。


  他環視了一圈同伴們，旋即以一種嚴肅的語氣道：「這是我已經決定的事，所以，你們也該適可而止了……」


  「……」


  眾人看出了莫德的態度，只能欲言又止。


  時間一天天過去。


  從世界政府發布公開處刑的消息之後，世界各處的目光，不約而同聚集而來。


  在這期間，為了應對各種突髮狀況，聖地的警戒等級拉到了最高點。


  重新修繕的城鎮之內，隨處可見全副武裝的士兵。


  天空，地面。


  各處要道，乃至於地底。


  都在聖地的警戒範圍之內。


  外派出去的監測隊伍，更是全天二十四小時在運轉。


  這一天。


  陽光明媚，萬里無雲。


  被譽為世界最強的男人，獨自一人踏上紅土大陸。


  盤古城權力之室。


  坐鎮於此的五老星第一時間收到了消息。


  「來了。」


  臨危不亂的沉穩語氣中，蘊含著冰冷的殺機。


  而盤古城大門之外的平地之上。


  上萬精兵列陣，皆是難掩驚懼忌憚之色看向前方一襲黑色風衣的莫德。


  這個男人……


  真的單槍匹馬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