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尊敬你?你配么?
「怎麼樣?人沒事。」
「我是問你他有沒有……」
「當然沒有了,余歡水是昨晚跟人打架進的派出所,跟我們的事沒有關係。」
「噓……你說他有事沒事老往派出所跑幹什麼,這不是誠心噁心人嗎?」
「你還別說,這傢伙挺能打的,據值班的民警說他一個人把對面四個全打趴下了。」
「打架的事我沒興趣,他現在人呢?」
「說昨晚一宿沒睡,現在回家了。」
趙覺民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口水,感覺到現在還暈乎乎的,余歡水在派出所里這酸那疼,跟受了多大傷似得,但是從裡面一出來全好了,跟換了個人一樣。
關鍵值班民警說了,他身上那些淤青去醫院檢查的話基本可以確定是輕微傷,跟夜總會四個陪酒男情況差不多,雙方不接受調解的話就走固定程序,先拘留幾天再說。那些人跟他耗不起,畢竟陪一晚上酒上千塊呢,如果後面還有節目損失就更大了,退一步講,就算撐到最後,聽值班民警的意思也是各打八十大板。
事情就這麼了了。
把余歡水送回家后,他怎麼想怎麼有種四個陪酒男給余歡水白揍了一頓的既視感。
……
另一邊。
林躍連續打了兩個噴嚏,一面詛咒那個罵他的人出門踩鳥屎,一面打開一居室的門。
吃飽睡足精神好的欒冰然小姐穿著粉紅色衛衣出現在走廊里。
「是你?」
看得出她挺意外的:「可是你臉怎麼了?」
林躍擦了擦手上的近視鏡鏡片,拿起來戴在臉上:「昨天晚上因為幫你發傳單跟人打了一架,在派出所呆了半宿。」
「不是吧,發傳單怎麼能跟人打起來呢?」
「進來說吧。」林躍把她讓進房間。
「不是你說的嗎?反正都快死了,要嘗試活得坦然一些,他們罵我是連快要死人都騙的騙子,那我當然不爽了,就打起來了嘛。」
「抱歉啊。」欒冰然一臉歉意地道,往沙發放包的時候注意到背景牆的材料,人一下來了精神:「這個是義大利的伯爵灰大理石吧,聽說好幾年前就停產了,價格相當昂貴,我以前在澳洲留學的時候在一個土豪家做保潔,他家可講究了,到處都是這個伯爵灰大理石。」
「哦,勤工儉學,不錯啊。」
欒冰然用手扇了扇自己的臉:「在開始前,我能喝點水嗎?」
林躍指指餐桌:「杯子里有常溫的,想喝冷飲自己去廚房冰箱拿。」
欒冰然點點頭,徑直走進廚房,拉開冰箱的門蹭了下冷氣,把厚厚的外套脫下來,一面拿出一瓶農夫山泉礦泉水走回客廳。
林躍坐在沙發上沒動,看著她走到身邊坐下,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涼水,轉身拉開背包拉鏈,取出他在網上填寫的臨終關懷申請表。
「你在網上填寫的申請表,寫的是胰腺癌,但是我看你現在的狀態,並不像是生活不能自理,需要我們這麼早介入嗎?」
「我只是在靠意念扛著,崩塌只是一瞬間的事。」
「……」
「……」
「我們有一個項目,是你有什麼未了的心愿,我們可以盡最大努力去幫你實現,我覺得這個很適合你。」
「遺願清單是嗎?」
「差不多吧,不過我們只能夠幫你實現一些合理的,可行性強,並且不違背道德和法律的願望。」
「我在想一個問題,如果有一天我癱了,走不動了,你會推著我繼續完成那些未競的願望嗎?」
「這個……看組織的安排吧,畢竟要考慮你的身體健康情況。」
「如果我給你錢呢,你會不會陪我到最後?」
欒冰然神情愕然地看了他一會兒,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余先生,你說笑了。」
「不,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我覺得我的心愿挺多的,有的時間跨度還挺大,絕對不是一兩個月能完成的。」
欒冰然說道:「我看不如這樣,今天呢,咱們先把你的遺願記錄下來,然後交給評估部門審核,他們會根據你的實際情況做一些刪減,之後咱們再聊更加具體的東西。」
「好。」
欒冰然拿出本子和筆開始記錄。
一段時間后,她以驚恐的目光看著對面的男人。
一百多個願望,寫得她手都酸了。
「先這樣吧,想起來再加?你可真貪心啊!」
林躍說道:「從小到大,要麼把時間用在學習上,要麼傾注在工作上,有太多想做卻沒機會做的事。」
欒冰然深以為是地點點頭:「所以這正是臨終關懷組織存在的意義,如果一個人臨死前都沒感受過世界對他的愛,那不是太可悲了嗎。」
「那你感受過來自世界的愛嗎?」
欒冰然認真地想了想:「昨天晚上你的幫助算嗎?」
「你是說發傳單?」
「對呀。」
「你感受到了愛,可我被打了呀,你看這裡,到現在還青著呢。」
「對不起啊。」
「……」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關於欒冰然父親的事,她接了一個電話後起身告辭,林躍拿起由趙覺民手裡「借」來的賓士車鑰匙。
「你怎麼過來的?」
「我乘公交車過來的。」
「你去哪兒,我送你一程。」
欒冰然搖頭說道:「不用。」
「真不用?」
她點點頭:「你身體不好,昨晚又跟人打了一架,快回去休息吧。」
「好,那你慢走。」目送她走進電梯,林躍返回房間。
……
次日上午,他接到余晨的班主任老師徐嬌打來的電話,說余晨在班裡跟人打架,因為聯繫不上甘虹,讓他立刻來學校一趟。
說起這位優秀班主任,林躍心裡有十二分的討厭,別說師德全無,就那張尖酸刻薄的嘴臉起碼有甘虹七成功力,小孩子攤上這樣的老師那真是人生路上一塊淤泥地。
摘下掛在門口的車鑰匙,林躍開車前往余晨所在的小學。
一進辦公室就看見余晨立在辦公桌前面毫不退讓瞪著徐嬌,張子銘站在後面一點的地方,低著頭,像個受氣包一樣在那兒摳手指。
「徐老師,怎麼了?」
徐嬌看了林躍一眼,站起來說道:「余歡水是吧,你兒子最近脾氣見長,今天不只砸壞了教室里的投影儀,還把同學打傷了。」
林躍一聽她對自己的語氣和稱呼就很不爽,你生氣歸生氣,你嫌小孩子給你惹事,你把氣撒在大人頭上算怎麼回事?我喊你老師,你叫聲余晨爸爸或者余先生能死啊?像個領導一樣居高臨下喊人,禮貌呢?對人的尊重呢?
「我沒有!」余晨說道:「投影儀是他們拿掃把打人的時候弄壞的。」
「死不悔改,就是不認錯是不是?」徐嬌指著他說道:「你不跟他們打架,他們會去拿掃把嗎?」
余晨寸步不讓:「可是他們欺負張子銘,把他的書都扔廁所了,我要是不幫忙,算什麼好朋友。」
「看你教育出的好兒子,打架還有理了。」徐嬌說道:「他們欺負張子銘,你為什麼不告訴老師?」
「告訴你你會管嗎?每次都說通知他們家長,可是結果呢,他們還是像以前一樣欺負張子銘,管他叫瘦猴子。」
啪~
徐嬌一拍桌子:「余晨,你是不是看你爸來了,膽子也變大,居然學會質問老師了。」
「誰叫你說話不算話。」余晨看了一眼林躍說道:「我爸說過,當父母的如果教育不好自己的子女,以後的生活里會有其他人幫忙管教。」
說得好!
林躍是真的被小傢伙驚艷到了,這是自己中秋節大鬧甘家時說甘猛的話吧,沒想到被余晨記住了,從這裡可以看出當外甥的對舅舅舅媽有多不滿。
「這是你教他的?你怎麼教育孩子的。」徐嬌氣呼呼地看著林躍:「這麼小的年紀就知道頂撞老師,忤逆長輩,再長大些是不是要對老師動手啊?」
林躍推了推眼睛:「我覺得他沒說錯,有愛心有師德有正義感的老師值得所有人尊敬,但是出了事不問青紅皂白,滿腦子只想推卸責任逃避義務的無德庸人,為什麼要尊敬?」
「你!你說什麼余歡水?有種你給我再說一遍!」
徐嬌怒了,從來沒有家長敢跟他這樣講話,微信群里,哪個家長不是像伺候領導一樣依著她,捧著她,恭維她,附和她,變著法兒的送禮攀交情,希望她在學校里能照顧好自己的孩子,可是余歡水倒好,就差沒指著鼻子罵她不配做老師了。
真是有什麼樣的老鼠兒子,就有什麼樣的混蛋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