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小甜水
雷洛臉色一變,他讓豬油仔找記者過來是為逼退亨特,不是要把事情鬧大,所以囑咐那些記者不要裝膠捲,畢竟現在的HK是英國人的HK,不是中國人的HK,事情一旦曝光,他必然會受到牽連。
沒想到林警官暗地裡擺了他一道,收買了其中一位記者。
「我想如果葛柏先生看到這些照片,一定會認真考慮我到筲箕灣警署任職的申請,顏童和洛哥你,他應該清楚誰更有前途,亨特和我,他應該曉得誰更重要。」
「好,你很好。」雷洛說道:「好的我想一槍崩了你。」
「不要生氣嘛洛哥。」林躍笑呵呵說道:「我這是在幫你好不好,叫一次記者辦成兩件事,總好過為了我去求周爵士吧,對不對?」
「靠,豬油仔那個衰仔,怎麼什麼都跟你講。」
雷洛當然不知道這位林警官來自異世界,不僅知道他的准岳父是尊貴的周爵士,還知道他接下來會幹什麼,攫取了多少財富,有著怎樣的命運。
「昨天我陪他過的生日嘛,還買了臉盆那麼大的蛋糕給他,後面喝完酒又叫了兩個姑娘……」林躍拿起放在桌上的大蓋帽:「算算時間伍世豪也快出院了,我去看看他。」
「對了,喊豬油仔帶兩個駝背仔過去給他們。」
「好。」
……
豬油仔在病房裡跟伍世豪說話的時候,林躍同晴兒進了護士值班室。
「原來你跟洛哥認識呀?」
自從林躍前些天不告而別,她還以為沒機會再見了呢,哪裡想到如今又在伍世豪的病房碰見,看起來他跟豬油仔關係不錯。
「聽說你跟雷洛探長是舊識?」
「嗯。」晴兒點點頭:「一年多前他在抓捕『響尾蛇』的時候被人打傷,當時跟救護車出急診的人是我。」
林躍說道:「這麼說來我們還挺有緣分的。」
「是挺有緣分的。」晴兒給他倒了一杯水,用的是她自己的杯子:「看你剛才出了不少汗,現在一定渴了,先喝點水吧。」
「謝謝。」林躍接過杯子喝了一口:「嗯,很甜。」
「我怎麼覺得醫院的水是鹹的?」
晴兒語帶詫異,醫院的水不好喝是所有護士的共識,自己又沒往裡面加糖,怎麼到了他這裡就成甜的了?
「因為是你倒的呀。」
「油腔滑調。」晴兒瞪了他一眼:「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聽說你被人襲擊了?」
林躍說道:「沒啥大事,就是顏童買通了幾個混混過來殺我。」
顏童?殺手?還沒啥大事?
晴兒心說你的心可真大,不無擔憂地道:「就是油麻地那位顏探長?」
「就是他咯。」
「他為什麼要殺你呀?」
「嫉賢妒能唄。」林警官覺得自己的演技真是越來越好了,吹牛逼不帶臉紅的。
「他?嫉妒你?」晴兒無論如何想不通那麼有權勢的人為啥跟一個軍裝警察過不去。
這時外面傳來豬油仔的喊聲。
「林躍,走了。」
林躍又喝了幾口水,把杯子放下:「走了。」
晴兒想說「常來玩」,不過轉念一想誰閑著沒事幹樂意來醫院玩呀,這不是咒人生病嗎,最終只能點點頭:「你小心點。」
林躍戴上帽子往外面走去:「我會的。」
……
跟著伍世豪他們離開醫院,豬油仔還有點事要處理先走了,林躍以想去幾人住的地方看看為由跟著四兄弟前往九龍城寨。
在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九龍城寨的地位很特殊,明宋時期原是防禦外敵的據點,後來英國人佔領HK后與清政府簽署了《中英南京條約》,由於種種原因,雖然九龍城寨在英國人的領地內,但是歸清政府管。
清亡以後,九龍城寨因為在HK的特殊地位,逐漸成為毒販黑幫流民蟊賊賭徒暗娼匯聚的場所,裡面街巷狹窄,棚戶林立,居住和衛生條件十分惡劣,粉檔、賭檔、雞檔、狗肉檔在這裡生根散葉,百花齊放。
伍世豪和他的兄弟用豬油仔給的錢換了一身行頭,走在城寨的街巷有種錦衣返鄉的感覺,得意的很。
林躍把注意力都放在觀察周圍環境,因為他生活的那個時代早就沒有什麼城寨了,取而代之的是九龍城寨公園。
陰暗潮濕的角落,私搭亂接的電線,流著生活廢水的排水溝,疙疙瘩瘩的洋灰路面,貼滿小廣告的牆壁,蒼蠅亂飛的豬肉攤和沒有牌照的小診所。裡面的人大多穿背心布鞋,長褲往上挽起一截紮緊,吃面的老伯和洗衣服的老太說著客家話,沾滿油泥的自行車穿街走巷,不時發出叮噹叮噹的響鈴,有時候猛一抬頭會看見坐在陽台寫作業的小孩子,旁邊就是大叔大媽擺的麻將桌,嘩啦嘩啦的洗牌聲和啪嗒啪嗒的抽煙聲不絕於耳,更遠的地方掛著大紅燈籠與大紅布簾,透過中間的縫隙可以看見妝容妖冶的女人在台上跳脫衣舞,外面的窗戶下面總會圍著幾個買不起入場券的男人,在那裡擠眉弄眼歪嘴吐舌,不時迸出一兩句下流話。
林躍接受了伍世豪的建議,沒有穿警服進來,那些人見他跟在大威後面只當是伍世豪新收的小弟,有幾個人還客氣地跟他問好。
潮州人、客家人、檳城人、擔貨佬、碼頭苦力、建築工人、職業打手……不同地域不同職業的人在這裡拉幫結夥,聚成一個個小山頭,按照約定成俗的規矩生活。
「在這裡討飯吃最重要的是跟緊帶頭大哥,該說的說,該做的做,不要多管閑事。」大威一邊往前走一邊給林躍傳授在九龍城寨立足的經驗。
接近檳城人聚居區的時候,樓下開冰室的大爺給了他們一人一瓶瓶裝可樂說是慶祝伍世豪出院。
林躍不知道的是,在對面樓房的天台上,一個手背紋著火焰的男子彈掉指間的煙頭,回頭看向坐在小方桌旁喝茶的中年人。
嗚……
刺耳的轟鳴由遠及近,像是要把人的耳膜撕裂。
一架客機在抬頭可見的地方掠過,飛向南邊的啟德機場。
中年人像是已經習慣了這種事,待客機遠去,捻開摺扇扇了扇,捏起桌上放的紫砂杯品了口茶:「是他嗎?」
手背紋著火焰的男子說道:「是他。」
中年人點點頭:「找人去試試他的成色。」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