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噩夢
郁宅。
郁向北提著滿滿當當的食材放到廚房裡。
「待會兒給你嘗嘗我的手藝。」郁向北轉頭對著楚錦然道,「你一定要吃的飽飽的。」
楚錦然笑著點點頭,「嗯,一定會的。」
「你先去客廳坐著休息吧,我給你做飯,做好了就叫你。」郁向北把她慢慢推出廚房門。
楚錦然定定的站在廚房門口好一會兒,才轉身去了客廳。
她按著遙控器,思緒卻不在電視上面。
怎麼可能還有心思去看電視呢。
不知為何,心總是難安。
她皺了皺眉,低頭撫著肚子道:「寶寶,是你在不安嗎?」
「為什麼不安呢?是捨不得嗎?」
「別害怕,有我陪著你。」
她喃喃自語著,好像是在和肚子里的寶寶說話,其實,更多的,大概是說給她自己聽。
郁向北慢慢的在廚房做著飯菜,哪怕是切菜,他都是很仔細的。
只想把最好的呈現給她。
……
「吃飯啦,錦然!」郁向北把最後一道菜端出來,對著客廳喊道。
無人應聲。
他抿抿嘴唇,放下菜肴,一邊走向客廳一邊道:「錦然,吃飯啦……」
腳步驀地頓住。
楚錦然抱著抱枕蜷在沙發上睡著了,呼吸均勻,很疲倦的樣子,眼底都有淡淡的青黑,在她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更加惹眼。
他的心突然就軟了。
他轉身去到房間里拿了一床薄毯輕輕的蓋在她身上,調低了電視的聲音,坐在她身邊默默的陪伴著她。
他撐著下巴凝視著她。
怎麼看都看不夠。
不知道下次見面,會是什麼時候了。
怎麼辦,明明還未分別,他就已經開始想念了。
飯菜漸漸冷了,夜色也越來越深。
郁向北這才看到她蝶翼般的睫毛緩緩抖動了一下,他忙移開視線假裝在看電視。
楚錦然緩緩睜開眼睛,伸出手揉了揉,發現四周一片黑暗,只有前方的電視機還在播放而顯出的光亮。
她低下頭,發現自己身上蓋著薄毯。
她懊惱的閉了閉眼睛,怎麼在這樣的時候睡著了呢?
「醒了,錦然?」郁向北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她猛地掀開薄毯,一抬頭,目光正好撞進他的眼睛里。
她愣了愣,忙道:「抱歉,我睡著了……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睡著……現在幾點了?」
「八點四十三了。」郁向北道。
「怎麼,怎麼也不叫醒我呢……」楚錦然有些愧疚,「說好了,要嘗嘗你的手藝的。」
「看你睡得太香,不敢打擾你。」郁向北笑笑,「你清醒清醒吧,我去熱飯菜。」
「我幫你。」楚錦然道。
「不用。只要你……別再睡著了就好。」郁向北笑道。
「不會的啦!」楚錦然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去整理薄毯,「好啦,你去熱飯菜吧。」
郁向北無奈的笑著搖搖頭,起身去了廚房。
楚錦然默默的整理好了薄毯,望著疊好的薄毯發了好一陣子呆。
……
郁向北終於把飯菜熱好,便帶著楚錦然到餐廳吃飯。
「哇!向北!這麼多都是你做的?」楚錦然雖然知道答案,但還是忍不住驚訝,「你真的好厲害啊!」
菜色繁多,種類豐富,色香俱全,想來味道也應該是不錯的。
郁向北笑道:「以後有機會……」
說完這句話,他臉上的笑意卻漸漸消失了。
以後有機會的話。
以後……他和她還有以後嗎?
楚錦然彷彿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便彎了眉眼道:「我知道的,會有機會的,一定。吃飯吧。」
郁向北點點頭,拉開椅子坐下。
兩人慢慢吃慢慢說話,彷彿是想要把這個夜晚拉長一點再拉長一點。
可是飯還是會有吃完的時候。
兩人磨磨蹭蹭的又吃了水果,看了會電視,便各自回屋。
進房門之前,郁向北喊住了楚錦然:「錦然。」
「嗯?」楚錦然停下腳步轉頭看他。
「你訂了什麼時候的飛機?」郁向北問道。
「啊!你不說我都忘了……明天我得趁陸琛年訂婚的空檔,回去小苑拿我的證件……沒有證件我沒辦法出國。」楚錦然有些著急,「明天你和我一塊去,好嗎?我想順便把鑰匙給留在那裡。」
郁向北抿抿嘴唇點頭道:「好。可是,你已經訂了機票了嗎?」
「嗯……訂過了。在去見陸琛年母親的那天,在網上訂了機票。早上十點多的飛機。」楚錦然道,「明早我們……早一點起來吧。」
郁向北沉重的點頭,「好。明天見,晚安。」
「明天見,晚安。」楚錦然不敢與他對視,低下頭打開房門便進去了。
郁向北盯著那扇緊閉的房門許久,才輕輕嘆了口氣,打開了自己卧室的房門。
咔嚓。
兩扇緊閉的房門。
兩個無法入眠的人。
楚錦然坐在床上抱著膝蓋,陷入沉思。
想要收拾行李,卻好像也沒有什麼可以收拾的。
這些東西都是向北的,並不屬於她。
小苑那邊的東西,也不屬於她。
她唯一能帶走的,只有她的寶寶。
除此之外,什麼都不是她的。
她閉上眼睛把頭埋進膝蓋里,嘆息被風吹散在空氣里。
郁向北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腦子裡一片空白。
這幾天家裡多了個人,熱鬧了不少,他也習慣了回家時不用面對著冷清的空氣。
明明知道,依賴是最可怕的東西,可是他還是不受控制的淪陷了。
他抬起手臂擋住了眼睛。
明天,這裡就會恢復從前那般冷清的模樣了吧。
……
他沒有再夢到教堂和婚禮。
而是夢到了一片白霧。
他彷彿在迷途中無法掙脫逃離。
去哪都是一片虛無。
他就只能一直到處亂走,希望能找到出口。
終於一隻溫暖的手牽住了他,他原本想甩開,卻又貪戀著那隻手的溫度。
他抬頭望去,竟然看清楚了她的面容。
「你也是被困在這裡了嗎?」他問。
她不回答,只是微笑著牽著他堅定的往前走。
終於看到前方的光。
「我們能出去了!前面就是出口了!」他興奮的回頭看她。
卻發現她的身體一點點變得透明。
她臉上依舊帶著微笑。
「不!」他慌張的想去抱住她,卻發現手穿過了她的身體。
他驚訝的看著她,悲痛欲絕。
她朝他揮了揮手,轉身走進白霧裡。
最後與白霧融為一體。
「不!你回來!」
只剩下他悲痛的呼喊。
「不!」
陸琛年猛地從床上起身,睜大了雙眼。
又是噩夢。
甚至比之前都還要痛苦。
醒來的時候心臟跳的厲害,心慌又無奈,呼吸急促。
她消失了。
變成了一團白霧。
他咬緊牙關,冷汗涔涔。
沒有她的日子,真的好難熬。
睡覺都變成了一種難以忍受的事情。良好的睡眠彷彿是奢侈品。
她不在的日子他沒有一天是睡得好的。
就彷彿行屍走肉一般。
他抹了把臉,掀開被子下床。
已經不打算再睡覺了,他害怕再做那樣的噩夢。
無論是她和郁向北結婚,還是她離他而去。
他都無法接受。
再這樣下去,他會崩潰的。
他在黑暗中把玩起了打火機,火苗明明滅滅,他臉上的神情也晦暗不明。
終於忍不住,他從衣服口袋裡翻找出了一盒煙。
是他開始做噩夢第二天便去買了的。
他喜歡把玩打火機,但他從來不吸煙。
他並不明白那種會危害身體健康的東西有什麼值得去買的。
但是曾聽說,煙能使人清醒,也能使人忘記煩惱。
那天路過一家店,他鬼使神差的便去買了一包煙。
但一直裝在口袋裡,沒敢去吸。
他猶猶豫豫的拿出一根,閉了閉眼,兩根修長的手指夾住煙身,嘴巴叼住煙嘴,打開打火機。
咔嚓。
火苗猛地躥升。
他叼著煙湊近火苗。
深深吸吸了一口。
並沒有被嗆到。
大概是有這樣的天賦吧。
他關上打火機,垂著眸子吞雲吐霧。
煙霧繚繞。
他就站在窗邊,望著窗外的月色,一根又一根的抽著。
天空漸漸露出魚肚白的模樣。
是十八號的早晨了。
他看著地上散了一地的煙頭和煙灰,抿了抿嘴唇。
轉身進了浴室,把自己打理好,再出來的時候又是那個冷漠強大的陸琛年。
不會被任何事情打倒的陸琛年。
他緩緩的一件件穿著衣服,從白襯衣到黑西服。
筆挺的身姿,雕刻般的面容。
出門的時候他回頭望了一眼那一地的煙頭和煙灰,像是要記住些什麼一樣,才堅定的關上門離開。
……
年詩雅起了個大早,其實她從昨晚上開始就一直緊張,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來一般。
她等了這麼多年,她的夢想,終於要在今天實現了。
她終於要成為他的新娘了。
她換上了華美的禮服,安靜矜持的坐在椅子上,任由化妝師在她臉上塗塗抹抹。
「請幫我畫的漂亮一點。」
她這樣對著化妝師說道。
要漂亮一點,再漂亮一點。
她要做他最漂亮的新娘。
她要成為這世界上最配得上他的女人。
年母陪伴在她的身邊,眼眶紅紅的,時不時吸吸鼻子。
「媽媽……」年詩雅從鏡子里看到年母萬般不舍的樣子,便輕喚道。
「誒,我在。」年母連忙從悲傷不舍的情緒中抽離,抬頭望向年詩雅道,「怎麼了?」
「我只是希望媽媽能開心一點,您也知道的,為了這一天我等了多久,付出了多少努力。」年詩雅道。
「我知道,我知道。」年母上前輕輕擁住年詩雅,眼裡似乎又要有淚光,「詩雅,要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