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為何而活

  佛窟之中，李臨風聽到許三的名字頓時有些好笑，而對麵的方丈莫名的從李臨風身上感受到了放鬆，他知道，這誤會肯定是解除了。


  李臨風沒有之前的唐突，此刻反而入鄉隨俗，他笑問道：“大師應該也知道，三許邪僧曾經在天玄山上出現過，是地府之人，怎麽還能容忍他在佛窟？”


  方丈灑脫笑道：“李施主對我們佛道是有一些誤解的，天下皆是蒼生，哪有門派之分。佛家講究渡，若是他走上歧路，我等自當勸其回頭，怎麽能因彼此的見地不同而有對立之分呢？”


  李臨風說道：“那為何當初還要針對旬宗？勸說回頭即可！”


  方丈說道：“蒼生蒼生，重在生字，既然是死靈，那就不在這範圍內了。”


  “額……”李臨風不想說下去了，說來說去，都是他給出的籠統概念，全憑對方一張嘴罷了，他是有些不服的。


  方丈如同慧眼如炬，他說道：“三許邪僧雖然歸為地府，但是仍是生靈，不似旬宗……”


  “旬宗不是活的？”李臨風立刻追問道。


  “不是！”方丈肯定道：“地府有修羅占據，是死靈中的鬼族一脈，而旬宗不過是修羅用功法衍生出的一個人間行者，殺不死，屠不盡！”


  李臨風這倒是有些意外，覺得這個修羅倒是有些能耐。


  “鬼族是死靈中的大族，而修羅便是鬼族中的領袖，有著超凡的實力，不是我們可以敵對，自然有另一方世界的仙人與之抗衡，而我們隻需要壯大自己的實力即可！旬宗有著遊走重身界的實力，說難聽點，便是充當著修羅在人間的走狗，說實話，九宗之中少有與之對抗的人物，歸根究底都是因為怕自己死了，而旬宗不死！”


  “可是上次在天玄宗，旬宗本體到場便是斬殺他的最好時機。”


  “死靈為何叫死靈？”方丈反問道。


  李臨風按照猜測，他頭皮發麻的說道：“死了……還能複活？”


  方丈點了點頭。


  李臨風長長吐了一口氣，索性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他問道：“大師既然是得道高僧，我便想請大師為我解惑一二。”


  “知無不言！”


  “我生在通靈界，看到百姓疾苦，而我卻為非作歹；我踏上通靈界，看到他人心生仙界，而我卻苦不堪言；我曾見聖人救濟蒼生，掩屍入土，而我卻無動於衷；我曾見心愛女子為我擋劍身死，而我卻無力反抗；我曾見世態炎涼；我曾見人生百態；我曾見貪盡天下財富卻反哺寒士書生；我曾見不顧貞潔名聲卻接濟天下之人；我曾見獸生人心，飼養人子，我曾見……”李臨風將自己所見所聞盡數吐露而出，說到最後都已經泣不成聲，他問道：“這千百見聞最後都逃不過一個死字，既然生而會死，那我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麽？”


  林九刃沉默，林丁刃等人同樣不知所措，他們不知道此時此刻，會在這裏聽到李臨風的心聲。


  方丈沉默許久，不知是在消化李臨風的人生百態，還是陷入了沉思，他細呡茶水，他說道：“貧僧也不知！不知施主活著為何，但我知我活著為何！”


  李臨風問道：“大師為何而活？”


  方丈微微一笑，他解釋道：“還請幾位移步，我帶幾位參觀一下我們佛窟？”


  此時此刻提出這樣的話題，顯然是與李臨風的問題有關，眾人都是等待著方丈作何回答。


  一座古塔，看似老舊且修繕之處頗多，卻仍然能從細節上展現出其當初建立時的輝煌，方丈引人入塔，七層中佛像布滿四周，莊嚴中帶著幾分壓迫感，方丈解釋道：“供佛塔，七層，供奉佛像一百零八座，每日燒香供佛，每日不停！”


  一座古塔，看似粗壯結實，從內部傳來演武時的吆喝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眾人一路過了七層，裏麵武僧動作整齊劃一，鏗鏘有力。方丈解釋道：“演武塔，七層，可同時供應七百名弟子習武！”


  於是方丈帶著一行人走遍前後古塔二十座，讓五人歎為觀止。最近眾人駐足於最後一塔，也是一開始前來的目的之處，鎮魔塔！

  “大師隻是給我們參觀了佛窟的壯景，卻還是沒有解開我心中的疑惑。”李臨風搖頭說道。


  方丈說道：“我曾為他們中的一員，供佛僧，每日供佛，我以為我活著隻為侍奉我佛，後來，我又去了演武塔，精修體魄，那段時間，我以為我活著便是為了佛窟舍棄性命，再然後，我進了誦經塔，每日為百姓凡人解惑念經，那時候我以為我活著就是為了黎明百姓，我每進一座塔，都有著自己不一樣的想法，或許是自己太善變，又或者自己的目標也不明確，總是想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麽。而直到我成為了方丈，看著一個個後生走上了我之前的道路之後，我這才恍然大悟，其實我活著便是活著，我活著便是為了傳承，將自己活著的態度傳承下來，百姓一心向善，可以安居樂業，弟子一心向佛，可以普度眾生，這便是我活著的意義，我便是將自己的態度傳承給所有的人。”


  李臨風聽到這直截了當的回答，隻覺得身體顫抖，震撼不已，他細細品味著方丈所言所說，竟是不知道如何作答。


  方丈淡淡一笑，他說道：“鎮魔塔中早已空蕩，不存在幾尊魔頭了，倒是有不少門中弟子自覺內心有愧，心中有魔，自囚其中，不如我們進去看看，他們活著是為何？”


  李臨風欲言又止，最後跟著方丈一起走進了鎮魔塔。


  鎮魔塔本身已特殊材質建造，外部堅硬的同時，未避免魔氣外泄，隻修繕了東西兩口窗，並以佛法結界阻擋。因為裏麵漆黑一片，縱然是現在白日，也僅僅讓裏麵微微有光。而其中仍是一個燈火搖曳的燭台散發著光芒，給人一種陰森之感。


  唯一讓人心中有些安慰的是，那燭台一旁擺放著一壇花，花上花苞爆滿，似乎已經含羞待放一般。


  “如此陰暗，怎麽還會有花朵存活？”蘇仙兒好奇的問道，她美眸盯著花骨朵，顯然是喜歡至極。


  方丈雙手合十，他有些一反常態的驚喜，他說道：“我佛慈悲，定是李施主與我佛有緣，故而有此一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