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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夏獵、祥瑞以及進貢

  乾祐二年夏四月己丑,劉承祐於自封丘射獵而歸。這是劉承祐自登基以來,第一次率眾狩獵,核心目的,還是為檢閱軍隊,煊赫君威。龍捷、鐵騎兩馬軍,各出一軍隨獵,計兩千餘騎,文武大臣自馮道、郭威以下三十餘人隨行,期一日,宿夜而還。


  隨行的馬軍,皆乃大漢禁軍中的精銳,除了參與圍獵之外,便是進行馬戰戰術的對抗演練,天子親自督閱。整個行獵過程,保持著嚴肅的秩序,各級軍官,依獵獲成果褒獎賞拔。


  有個小插曲,於野林遇鹿,圍堵驅逐,將士射之,皆不中,及天子趕至,引弓而發,一矢中的,眾軍歡呼。不管事實如何,傳揚開來的版本就是這樣的,宣傳效果也達到了,也沒人會去深究具體怎麼回事,劉承祐自己一樣,當作是真的。


  另外,便是隨駕的賢妃了,著武服,被銀甲,縱橫驅馳,身姿矯健,弓馬嫻熟,很是揚了一番名。世人方知,非但天子「勇健」,後宮之中亦有不讓鬚眉之巾幗。


  「來回奔走,也疲憊了吧,回宮歇息去吧!」自北宮門還內廷,劉承祐身上還穿著鎧甲,邁步之間,對摺小娘吩咐著。


  折小娘英姿勃發,玉面之間,透著爽然,一次行獵,使得她心裡自進宮之後便淤積的壓抑感消除了不少。事實上,這樣一匹胭脂馬,約束於深宮,消磨其個性,卻有焚琴煮鶴之感。


  劉承祐也感受得到,折小娘強顏歡笑背後的少許憂鬱,命他隨獵,也正是想讓她釋放一下心中的情緒。但是,也僅止於此,政治聯姻終究是政治聯姻,倘若折小娘不試著習慣禁宮的生活,進入皇帝女人的角色,那麼,結果不會太美妙,縱使劉承祐眼下對這娘子甚是喜愛。


  當然,事實上,折小娘並未如「書」中所描述的那般,苦於宮門約束,一心追求自由高歌.……相反,時間雖短,折小娘已經在努力地適應。


  雖然折小娘仍舊是神采奕奕的,精神正佳,還有種意猶未盡之感,但面對劉承祐的吩咐,很識趣地應命而還。


  劉承祐是輕騎還營,步行入宮的,見他邁腿,張德鈞又機靈地獻著殷勤:「官家,還是乘坐御輦吧!」


  「左右也走累了,備輦!」劉承祐直接表示同意。


  聞天子行獵歸來,符皇后與高貴妃先後遣人問安,劉承祐皆溫言以復,著安心養胎。顯然,近來獨寵賢妃,讓后、妃二人都起了想法了。


  「自內帑,選兩匹上好蘇綉,賞與皇后與貴妃!」在內侍的伺候下,解甲易服間,劉承祐吩咐著。


  「是!」


  「陛下,蘇、范兩位相公求見!」幾乎是卡著劉承祐回宮的時間,舍人通報,蘇禹珪與范質求見的消息。


  說起來,朝堂之上共七位同平章事,楊、王、蘇、馮、李、范、趙,共分相權。以楊邠、王章最為權重,除趙瑩基本充數之外,近來就屬集賢殿大學士、判禮部事的蘇禹珪最為低調了。


  同為開國元勛,河東舊臣,蘇禹珪明顯有意識地在降低自己在朝中的存在感。究其根源,一方面是其本身才德有限,隨著劉承祐大肆提拔舊臣,在治學治政上蘇禹珪實在沒有什麼突出的地方;


  另外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有自保之心,要知道,當初在朝廷之上,他可與蘇逢吉共稱「二蘇」,彼時勢盛,仗勢犯罪謀私,可一點不比蘇逢吉少。只是後來吃飽吃肥之後收斂了,再加有蘇逢吉在前吸引火力。


  然而,蘇逢吉的下場,還是讓蘇禹珪警惕不已。


  太凄慘了!


  見禮過後,賜座奉上茶水,劉承祐直接問道:「何事?」


  蘇禹珪意態極其恭順,起身腰佝得很低,眉開眼笑的,稟道:「陛下,潁州上報,於境內發現一對紫兔、白兔,特進獻朝廷。此乃祥瑞,吉兆大漢,臣以為,當下詔褒獎。」


  蘇禹珪笑吟吟的,但劉承祐聞之,神色並未露出多少喜意,眉端微緊,回憶了下,問:「潁州團練使是孟行超吧!」


  沒有從劉承祐臉上發現期待的表情,蘇禹珪聲音放低了些,說:「正是!」


  潁州團練使孟行超,還是國初劉知遠任命的。


  對於祥瑞吉兆什麼的,劉承祐實在提不起多少興趣,只覺得此類人主一州軍政,不能盡其職,反謀投機取巧。不過,能主動進獻,獻媚於天子與朝廷,也算難得了。


  抱著一種複雜的情緒,劉承祐問范質:「范卿,你也覺得如何,當獎?」


  拜相之後,范質愈加從容,輔佐明君,以展才學,進而實現自己的抱負。總之,近來范相公春風得意。


  似乎明白劉承祐的心理,范質拱手道:「既是上天給予的吉瑞之兆,朝廷當有所表示,以慰臣心,以撫民意!」


  「那就由中樞下詔褒獎吧!」劉承祐淡淡地吩咐著。


  隨即又十分小聲地補充了一句:「世間真有兔,色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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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逗留,又瞧向范質:「范卿有何公務?」


  范質面色平靜,比起蘇禹珪可少了太多諂媚之色,謹聲稟道:「陛下,荊南節度使高保融再度派人,北上東京進貢!」


  說著,范質呈上一份禮單。


  「這高保融承其父職不過半載,這已經是第二次進貢了吧!」劉承祐接過禮單掃了幾眼,雖然不如南唐那般豪氣,但他的心情明顯更好。


  「正是!」范質答道。


  去歲冬,南平王高從誨病逝,由其子高保融繼位。承繼之初,便主動上表彙報。事實上,從去歲年中,高從誨便主動服軟,又是進貢,又是稱臣,意圖修復兩方之間破滅的關係,顯然是在為子孫鋪墊。


  就事論事,高從誨雖然有個「高賴子」的雅稱,但就其本身的才能而言,已是中上之資,據荊南那彈丸之地,周旋於諸國,也是不容易的。


  「陛下,據報荊南節度使高保融,為人迂腐軟弱,才德不足,更無治兵理政之能,卻無乃父之風采。其侍漢殷勤恭順,想來是患於國初之時,罪犯於我朝。陛下或可回禮,以安其心!」范質向劉承祐建議著。


  劉承祐考慮了一會兒,神態很輕鬆,問:「來使還在禮賓院?」


  「是!」


  「吩咐下去,好生招待,朕明日當親自接見!」


  「另外,擬詔,加荊南節度使高從誨檢校太師、侍中!」兩個虛銜,於劉承祐而言,根本不要錢。


  對於大漢朝廷而言,一個迂懦的割據之主,當然是好消息,也方便朝廷操作。


  戰略向南,劉承祐的目光又豈止放在東南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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