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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出身

  「咯咯咯······咯咯咯!」


  上午,溫熱的陽光照在院子里,綠色的菜地,趴著的狗兒,還有成群結隊的雞鴨,視線中滿是生活的顏色,又竄得高了一頭的沐英,正拿著個盆兒,裡面裝著碎菜葉子和米糠,站在院里餵雞。


  他身後,馬秀英扶著肚子和一群女人坐在一塊聊天,目光不時的落在院子里。


  「沐英,你把食兒散開放,撒成一堆堆兒的喂。」馬秀英笑道,「那些小的都搶不著!」


  「俺知道了!」沐英回頭,憨厚的笑笑。


  「嫂子!」馬秀英身後,一位坐著的年輕婦人笑著問道,「能不能把您家雞仔兒給俺點,俺回去也養些。俺小時候,最愛乾地事,就是給俺娘伺候這些小雞小鴨。」年輕婦人說著,目光落在那些院里活蹦亂跳的活物上,再也挪不開了。


  這是徐達的媳婦,是朱重八嫂子的妹子,朱文正的親姨娘,叫翠兒。


  重八姐夫給做的媒,從濠州老家接來的。翠兒歲數小,正是天真爛漫的年紀。可是此刻,眼底卻帶著一些若隱若現的憂愁。


  丈夫是朱重八手下的大將,住的是廬州城裡的大宅,家裡不缺金銀,不缺使喚的下人。這放到以前,做夢都不敢想的日子,怎麼就憂愁了呢?

  馬秀英看在眼裡,明白在心裡。


  這是想她自家男人呢,剛成親沒多久,男人們就出去打仗了。一打就是大半年,雖然有信回來,可是女人的心怎麼能踏實呢。再說翠兒這麼年輕,自己守著一個大宅子,雖說家裡有些老家帶過來的親戚,可是過日子身邊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心裡能不苦么?

  這種苦,只有女人自己知道。剛打仗那一個月,咋熬過來的?


  四洲那邊,爺們是隔三差五的會送信回來,可是跟著信回來的,還有骨灰罈子。多少個夜晚,大宅子裡頭,都能聽見外頭女人絕望的哭聲。


  這年月,男人的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女人又何嘗不是,把命都掛在自家男人身上。


  「看上哪個你隨便拿!」馬秀英笑道,「這些小東西呀,長得可快了,家裡多養些,也有過日子的氣兒,看著高興還解悶。等咱爺們打仗回來了,還能燉了下酒!」


  翠兒低下頭,感激的笑笑,眼神里露出無限的嚮往。


  「要俺說呀,重八家的你就是閑不住!」邊上,一個穿金戴銀有些闊婦人樣子的女子忽然開口說道,「現在日子不比以前了,養這些起早貪黑的物件兒有啥用。真要吃肉,就是龍肉咱都吃得到,和家裡人說聲,直接給端來了,還得是給咱們做現成的。」


  她是周德興的婆娘,性子最為潑辣,周德興和朱重八從小玩到大的交情。


  她的話引得周圍一陣輕笑,帶著笑容的婦人們,眼神中都是驕傲。她們有理由驕傲,原來都是鄉下的女子,忍飢挨餓長大,本以為這輩子也是面朝黃土背朝天。可是,她們卻嫁了好丈夫。


  這些女人,朱重八手下兄弟們的家眷。朱重八的規矩是,男人出去打仗,所有軍官的家眷都在後方居住。


  男人多了打,女人多了鬧。本來就是鄉里鄉親,彼此間又有些沾親帶故的,男人們不在的日子,就到馬秀英這說說話,解解悶兒。


  「外面的東西,和家裡養的,味兒不一樣。」馬秀英笑道,「再說咱們女人,苦點累點怕啥,天生就是這個命呀!」


  嫂子好像話裡有話!翠兒飛快的看了馬秀英下,低下頭默不作聲。


  可是湯河家的卻沒聽出來,繼續笑道,「瞧您說的,咱們以前是苦命,現在可不是啦,咱們現在~~」


  「現在啥命?」馬秀英忽然打斷她,正好這時候趴著的狗兒過來,在她腿上親昵的蹭著,伸手在狗兒頭上摩挲幾下,看似漫不經心地說道,「是身上有誥命?還是官家夫人?還是大戶人家的太太?」


  說著,坐直了身子,繼續說道,「咱們現在的日子,都是家裡的爺們拿命換來的,不是咱們生下來就有的。咱們爺們在賣命,咱們這些女人更得把這個家照顧好,難道以前的苦日子,忘了嗎?」


  周德興婆娘訕訕地,周圍的女人也不敢插話。


  雖然沒有啥名分,可朱重八是這淮西的土皇上,這些人來馬秀英這也都是巴結。不過,馬秀英一向隨和,從沒像今天這樣,說這樣的重話。


  「有些話,俺不想說!」馬秀英又繼續道,「日子是你們關起來門來自己過的,吃喝享樂,都是你們爺們拿命換的。可是咱看在眼裡,聽在耳里,覺得要是不說,對不住在咱們各家在前線廝殺的爺們。」


  「他們在拿命,給咱們換好日子,咱們得惜福呀!」馬秀英看著大夥,情真意切,語重心長,「·惜福,是給爺們積德。惜福,好日子才能長久。他們在前邊拎刀子拚命,咱們在家不能作,不能丟人現眼,不能仗勢欺人。」


  馬秀英越說越重,話裡帶著火,「現在還不是咱們這些女人擺譜,裝夫人奶奶的時候!咱們裝起來了,家裡那些投奔的親戚呢?收的那些下人呢?是不是也跟著抖起來了?」


  「啥肉吃不到?吃現成的?」馬秀英笑笑,「不是俺說話不好聽,不給你們留臉面,讓你們難堪。但凡知道點分寸,就不能這麼干!上有所好,下有所效,你們家裡的人,打著這個將軍的名號,那個將軍的名頭,在外頭這個那個,俺聽了都臊得慌!」


  女人們的頭更低了,也大概知道,為啥重八夫人今天發這麼大的火。


  各家的窮親戚下人,在自己面前是小綿羊,但是在外頭都不是省油的燈,仗著家裡頭有兵有刀,提起各家的名兒,城裡地方官也都不大愛管,所以在外邊,沒少做些不好聽的勾當。


  不然,家裡隔三差五那些好東西哪來的?好穿的,好戴的,好用的哪來的?窮人沒油水,這些東西,還不是從富人大戶家裡弄來的?


  不過,這些女人也覺得有些委屈,又不是什麼大事。


  以前當官的,有錢的,不也欺負老百姓嗎?


  現在自家有了刀把子,欺負欺負他們怎麼了?

  「你們別覺得俺是小題大做!」馬秀英放慢口吻,「現在家裡人,仗著咱們勢欺負人,將來說不定哪天就能殺人防火!到時候,還不是咱家裡的爺們給擦屁股,到時候爺們的臉,還要不要?」


  「俺說話直,你們也別覺得俺不留情面,俺也是為了大夥好。」馬秀英嘆氣說道,「回去后,各家該打發的給錢打發了,該管的下人管了,別再讓俺聽著啥閑言碎語。以後再想擺譜,想想自己的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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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閨女,咱家出身不好!」


  狹長的地下通道里,謝廣坤舉著火把,慢慢在台階上下來。


  謝蓮兒在邊上攙扶著,有些不樂意,「爹,什麼出身不好?」


  「你別不愛聽!」謝廣坤笑道,「咱家雖然祖上出過讀書人,但是這幾代都商人。這世道就是這樣,士農工商。朱五要是不當漢王,爹也不說這話。他當了漢王,你這商人的閨女,出身就低了!」


  「他自己還是要飯的出身呢?瞧不起我?」謝蓮兒噘嘴道,「爹,您看著點腳下!」


  呼啦一聲,火把在一口缸里點燃,黑暗的地下倉庫,豁然變得通亮。


  謝蓮兒怔住了,視線之中都是一口口黑色的木箱,倉庫里的架子上擺放著無數的瓷器,玉器,各種珍寶。


  「爹,這是哪兒?」謝蓮兒睜大眼問到。


  謝廣坤擦了下頭上的汗水,「咱家的老本兒,你祖父曾祖高祖幾代人,積攢下來的家底都在這兒了。」說著,掀開一口箱子,裡面馬上爆發粗璀璨的金色,「盛世古董,亂世黃金,咱家的老本兒都在這了。」


  這個倉庫,是這個巨大的寶庫。


  謝蓮兒半晌無語,隨後道,「爹,咱家還有這麼多錢,你為啥不早說!」


  「早先,想你嫁給沈家,你的大兒子跟咱謝家的姓,往後這些東西都他的,我說啥!」謝廣坤坐在一口箱子上苦笑,「誰成想,陰差陽錯,我閨女居然要當漢王妃了。雖說是造反的王,可那也是王呀。我是再也不敢想,讓大外孫子改姓的事嘍!」


  看著父親坐在那,似乎蒼老了許多,眉宇間滿是惆悵。


  謝蓮兒心中一軟,蹲在父親面前,「爹!」


  「爹今天帶你來,是告訴你,這些,都是你的嫁妝。」謝廣坤摸著女兒的頭髮,苦笑道,「閨女,咱出身不好,就多帶錢財,省著讓人瞧不起。」


  「他,他不是那樣的人!」謝蓮兒心中酸楚。


  「他不是,他手下的人是!」謝廣坤繼續說道,「那些人讀書人別的本事沒有,歪嘴的功夫一等一。你知道,爹為啥答應這門親事嗎?」


  說著,謝廣坤頓了頓,「從此這天下,朱五已經站住了。就算他不是漢王,也是一方諸侯。但是,說實話,爹也不想你嫁給他。高處不勝寒,嫁給他,你這輩子未必真正如意,王妃也好,諸侯夫人也罷,不是那麼好當的,日子不是那麼好過的。」


  謝蓮兒看著父親,似懂非懂。


  「閨女,記住爹的話。」謝廣坤笑笑,「嫁過去,你首先要賢。在家裡這些小性子不能在使了,要懂規矩,明分寸,不能任著自己性子來,學會忍讓,學會擔待,學會為男人著想,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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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謝蓮兒點點頭。


  「還要大方穩重,舉止得體儀態端莊,嫁給他你將來就是大漢女子的表率,上上下下多少眼睛都在看著你!」謝廣坤嘆道,「你還得善,善待下人,心中有善念,善待眾生。」


  「你還要和氣,不能讓人感到疏遠。」謝廣坤繼續說道,「尤其是他手下那些生死兄弟,朱五這個人念舊,手下的兄都叫他五哥,你要籠絡住他們,你要跟他們和和氣氣的,你要有個嫂子的樣子。」


  「爹!」謝蓮兒哭了。


  「閨女,先莫哭,記住爹最後交代你的話!」謝廣坤正色道,「除了這些,你還得狠!」


  謝蓮兒疑惑的抬頭。


  父親的臉上帶著從未見過的兇狠,「閨女你要狠,要像老虎那樣狠。如果有人故意惹你,衝撞你,算計你,你就把他撕碎了。你既要賢,又得讓人怕,懂嗎?」


  「我不想嫁了!」謝蓮兒哭到。


  「痴兒,女人早晚要嫁!其實嫁給誰,這些條也都要記住!」謝廣坤面露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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