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計謀
「嘶!啊!」
「重八哥,忍著點!」
一道嬰兒嘴一般大的傷口,在朱重八粗壯的胳膊上,格外猙獰。
徐達小心的塗上一層金瘡葯,繃帶緊緊的打上。
朱重八眉毛眼睛都擠到了一起,疼得不住吸冷氣。
當日追擊董摶霄部,斬首數千,但是對方在距離淮安城下紮營之後,調過頭來就開始反撲。
元軍為啥退,朱五那邊送信說明,原來是廖永安一把火燒了脫脫六十萬人的糧草。
所以這些日子,朱重八一直帶濠州主力,猛攻董摶霄的大營,給朱五爭取總攻的時間。
畢竟,董摶霄那邊,也小十萬人馬呢。
誰知道,董摶霄部英勇善戰,沒糧殺馬,沒馬了吃樹皮草根。哪怕是餓得沒精神,也釘子一樣寸步不退。
所以雙方十幾萬人馬,就在距離淮安二十里的地方,安營紮寨,僵持起來。
今日一戰,朱重八帶兵沖陣,差點中了董摶霄的埋伏,胳膊上挨了一下。
「好了!」徐達輕輕放下朱重八的胳膊,笑道,「這要是讓嫂子看到,得多心疼!」
「你嫂子要看著了,能提刀子幫咱報仇,你信不信?」朱重八笑道,「別看她是個女人,可比男人還剛強!」
徐達收拾好東西,在朱重八身邊坐下,「嫂子快七個月了吧?
想到大肚子的媳婦,朱重八都忘了疼,「你記得清楚,七個整月,前兒來信,說肚子大的活都幹不了。產婆說了,上面尖下面圓,妥妥的兒子!」
「你都快當爹了,俺還沒指望呢!」徐達搖頭笑道,「等大侄子生出來,俺給他當個乾爹中不中?」
「你趕緊找個婆娘,將來你有閨女,跟咱做親家!」朱重八郎聲笑道,「咱哥倆的交情,得代代人傳下去!」
徐達故作苦笑,「哥,你可不厚道,感情俺的閨女還得給你朱家當媳婦!」
哥倆說著閑話笑了好一回,朱重八眉頭又皺起來了。
「天德,對面董摶霄什麼來路?他娘的,那些胡人兵馬都跑城裡去了,他跟咱們死磕個什麼勁兒?」
營帳里有火,徐達把水壺掛上,他們都在朱五手下呆過,知道喝熱水。
聞言,徐達笑道,「咱們俘虜的官兵說,董摶霄是文官轉軍職,原來在山陝山東那邊做地方官,算是個好官,後來北面百姓也造反,這董摶霄就奉命組建漢軍。
他手下幾萬兵馬,都是陝西山東人。」
「都是好兵!」朱重八點頭道,「咱們起兵到現在,還沒碰到這麼能打,這麼扛打的!姓董的,有兩把刷子。」
正說著話,湯和撩開營帳的帘子進來。
「那邊的信!」
朱重八忙站起來接過,戰場上雖然打成一鍋粥,但是兩邊一直有書信來往,都是精銳的斥候晝伏夜出,快馬傳達。
「好,小五真他娘的漲志氣!」
湯和剛坐下,朱重八就是一聲驚呼。
「小五在高郵破了元將哈剌答十五萬大軍,正朝淮安而來!」
湯和徐達對視一眼,滿是驚駭。
朱五是三頭六臂?先水軍破淮安燒軍糧,又正面擊破元軍十五?
元軍不是軟柿子啊?濠州軍對面的董摶霄,可是硬著呢。
「小五那邊十萬人,咱這邊五萬多,快六萬。咱對面董摶霄就小十萬,淮安城加上哈剌答的潰軍,再去了死的降的,怎麼也得二十五萬人,這就是三十五萬。」
朱重八算計著,念叨著,「怪不得小五讓咱們從側面攻淮安,元軍還是太多啊,十五對三十五……」
「不對啊!」徐達開口道,「哥,官軍可是六十萬,興化那邊應該還有十多萬呢?」
朱重八低頭看信,「郭小四帶三萬人盯著呢,那十多萬就是廢物,可能他媽的餓得手都抬不起來了!」
「三萬人就敢盯著十多萬,真張狂!」徐達冷笑一下,「沒咱們幫他牽制董摶霄,朱五那邊也不可能那麼快!」
「等會,郭小四三萬?」湯和皺眉道,「重八,朱小五可不只十萬人了。」
說著,湯和站起來,掰著手指頭,「你看,正面他就十萬人,郭小四還有三萬,安慶還有郭小三,外加他水軍,還沒給他算降兵呢?」
「嘶!」
朱重八又倒吸一口氣。
不知不覺,朱五的兵馬已經這麼多了,數倍於濠州軍。
而且人家有金陵,揚州這些富裕的地方,要人有人,要錢有錢。
營帳里,三人默不作聲。
~~~~~~
「統領,抓著一個城裡跑出來的百姓!」
水軍統領廖永安被人叫醒。
「城裡跑出來的?」
廖永安一邊穿衣服一邊說道,「脫脫弄的跟鐵桶似得,他怎麼出來的?」
報信的人回道,「俺也著說,那人說見了咱定遠軍的頭兒才說,不然打死不開口!」
「有意思!」廖永安笑了。
「俺看了,像是百姓,不像是探子。」
張子洺站在船艙里,在周圍定遠軍悍卒虎視眈眈之下,不知是因為身上濕透了,還怎麼地,有些發抖。
他從淮安的髒水道潛出來,一路狂奔到了運河邊上,剛看到定遠水軍的巨艦,就被幾個定遠的暗哨給按住了。
精銳之師!
他是讀過書的人,自然知道雨夜還有暗哨的軍隊是多難得,而且定遠軍衣甲鮮明,士卒們孔武有力,一看就是百戰之師。
「統領!」
此時,周圍的定遠軍紛紛行李,一個不苟言笑的漢子,從戰船的上層走下來。
廖永安盯著一身雨水髒水的張子洺,「俺是定遠的水軍統領廖永安,你找俺?」
「你說了算不?」張子洺抹把臉問。
「哈哈哈哈!」周圍一陣大笑。
廖永安也笑道,「運河上這十幾艘炮艦,還有一萬多水軍兄弟,俺說了算。」
撲通一聲,張子洺雙膝跪地。
「統領,俺來投奔紅巾!」說完,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下來,「不只俺,城裡還有俺同窗好友,親戚子弟,共七十二人,都要投奔紅巾!」
廖永安沒扶他起來,反而附身問道,「你咋出來的?」
張子洺抬頭,對上廖永安凌厲的眼神,「淮安有髒水道,俺從裡面爬出來的。」
「俺們在城裡的時候,你為何不投?」廖永安又問道,「既然有七十二人,為何只有你一人出來?」
「將軍疑俺?」張子洺先是苦笑,隨後雙目通紅握緊拳頭,「你們在城裡時,俺不想投。現在俺來投,是因為俺要報仇。」
說著,眼淚決堤一樣,嘴唇都咬出血,「官軍在城裡搶糧,俺哥嫂一家五口,全讓官軍殺了,可憐俺小侄子,話都不會說,阿啊阿啊阿啊!」
張子洺雙拳錘打胸膛,「官軍在城裡無惡不作,淮安城家家帶孝。如此血海深仇,俺要是不報,還算個爺們嗎?」
廖永安動容,親手把他扶起來。
就停張子洺繼續說道,「俺一個人出城,是因為俺有一計,可助將軍,再破淮安!」
「請講!」廖永安沉聲道。
「爬髒水道!」張子洺咬牙道,「髒水道周圍無人,將軍可選精銳死士進城,俺在城裡的兄弟引路,裡應外合打開城門,淮安可再破!」
「你小子有種!」廖永安笑笑,起了愛才之心。
不過,再破淮安,有這個必要嗎?
城內脫脫大軍雲集,自己這一萬多人就算進去了,也無濟於事。
再者,總管那邊不知道戰況如何?
廖永安有些猶豫,計是好計謀,只是划不划算呢?
就此時,樓梯上蹬蹬傳來腳步。
俞通海拿著一封信快步上來,「統領,總管的信!」
廖永安拆開一看,頓時開懷大笑。
「兄弟們,總管在高郵城外大破元軍十五萬,現在正帶著大軍朝淮安而來,總管命我等牽制元軍,便宜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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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一片振奮,仗打到這個份上,定遠軍已是勝了。元軍再多又如何,不過是驚弓之鳥,喪家之犬。
張子洺急道,「將軍,俺.……」
「你先歇息。」廖永安正色道,「要麼不打,要打就打死脫脫老賊,你這計謀大有可行,但是俺要先和總管商量,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