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三月,江南萬物蘇醒,春暖花開。


  但是朱五的行營中,卻是一片肅殺之氣。


  他的行營,就設在高郵城牆上的門樓里,這兒是整個定遠軍的大本營。


  行營之中親兵文吏人頭攢動個,不只是朱五,幾乎都有定遠軍的核心人物,都住在了這裡。


  此刻,朱五板著臉坐在主位上,收拿外圍探馬的軍報。


  身前,定遠軍的文臣武將正襟危坐,人人都是目不斜視。


  氣氛有些凝重。


  就連外間,那些算賬的吏員,打算盤的聲音,似乎都輕了許多。


  軍報極其詳細,寫在紙上密密麻麻。


  「脫脫六十萬大軍,沿運河水路並進,已經到山東。


  官軍六十餘萬,皆敢戰精銳之士,多有吐蕃西域胡兵,亦有金髮碧眼色目兵丁。


  戰旗千里,金鼓震野,古來兵鋒,未有如此之盛者。


  脫脫總令領全軍,麾下參議龔伯璲,漢軍萬戶樞密判官董團霄,漢軍萬戶石普。


  蒙古大將,伊闊察爾,舒蘇,哈喇台~~~」


  朱五先是看了一遍,隨後當著眾人的面,大神朗讀。


  念完之後,行營里鴉雀無聲,各人表情不一。


  「終於來了!」


  畢竟對方六十萬人,朱五的身後還有江南官軍回防的精銳。


  定遠軍雖然強大,可誰也沒狂妄到,認為就憑這十萬左右的兵馬,能一戰大勝脫脫。


  這場仗,為什麼要打出來!

  因為,這是持久戰!

  朱五心裡開始時又些打鼓,事到臨頭反而有些輕鬆。


  笑道,「終於來了,不枉咱們等了小一個月,他脫脫再不來,咱們就該種地屯田了!」


  屋內,眾人輕笑。


  「六十萬大軍,嘖嘖,韃子皇帝真是下了血本!」


  朱五繼續笑道,「可是這六十萬人,人吃馬嚼,每天消耗的糧草都是天文數字,他們能打多久?」


  說著,問文臣之首李善長,「老李,咱們有多少軍糧!」


  「回主公,僅高郵一城存糧,可夠十萬大軍一年之久。」


  朱五渡江之後,除了泰州的糧食原封不動留給郭小四,揚州的糧食全運到了高郵。


  再加上當地富戶的孝敬,還有在周邊縣郡,比如六合,鹽城,興華等地的勒索來的糧食。


  何止堆積如山?


  打仗有糧心不慌,大夥的笑容更盛幾分。


  朱五又問席應真,「軍械?」


  席老道笑笑,「敞開了用,供應不上砍了老道的腦袋!」


  「兵源?」朱五又問馮國用。


  「金陵留守二虎統領處,已有三萬新兵訓練月旬,隨時可戰。總管渡江之後,淮東各地共有八千壯士來投,郭四將軍那裡招募鹽丁一萬,還有定遠軍的輔兵,工兵。


  咱們說是十萬人,可是只要總管一聲令下,二十萬大軍,頃刻可成!」


  「好!」


  朱五拍手大笑,「兄弟們,咱和州城外第一次遇到脫脫的時候,才多少人?不也一樣殺出來了?現在咱們多少人?脫脫不來則罷,來就讓他不死也扒層皮!」


  「總管說的對,怕他個鳥,兵來將擋,神擋殺佛!」常遇春笑道。


  「對,咱們有糧有兵,耗都耗死他狗日的!」廖家兄弟也在旁叫道。


  軍心可用!


  此時,外頭朱玉輕手輕腳的進來,捧著一張單子。


  「爹,這是金陵謝家的勞軍禮單!」


  謝家?


  他家送哪門子禮?


  朱五狐疑的接過來。


  「謝家奉銀一百五十萬兩,糧草七千擔,以壯總管軍威。」


  「嘶!」


  朱五倒吸一口氣,這手筆真不小。


  但老話說的好,無事獻殷勤,不是借錢就是約~炮!

  自己和謝家的關係,沒好到這個地步吧!


  不過,現在不是琢磨這個的時候。


  朱五笑著抖落手裡的單子,「瞧見沒?咱們想不贏都難,江南的豪商貴人,開始給咱們送勞軍銀子了,一百五十萬~~」


  「啊!」


  眾人齊聲驚呼,李善長喜上眉梢。最近花錢如流水,終於有了些進項。


  可是,朱五接下來的話,讓他頓感肉疼。


  「傳本帥令,這一百多萬銀子,老子分文不取,全用來賞賜有功將士!」


  一百多萬,要全賞出去?

  文臣們各個苦瓜臉。


  武將們喜笑顏開。


  朱五見火候差不多了,繼續道,「行了,都去整頓兵馬吧!」


  話音落下,屋裡一陣整齊的行禮之聲,人走得乾乾淨淨。


  但是,朱玉還在朱五身邊站著。


  「你還站這幹啥?」


  「爹!」朱玉吸溜著鼻涕,「謝家送禮的使者在外頭,要見您呢!」


  「進來吧!」


  拿人家的手短,見就見吧,正好問問,謝家打的什麼主意。


  可是,等謝家的人一進來,朱五懵了。


  怎麼是她?


  女扮男裝的,胖丫兒!

  「怎麼是你?」朱五笑道,「你們謝家沒男人了?凈弄這些女扮男裝的事兒!」


  胖丫兒臉上一紅,撅著嘴,「因為謝家除了大小姐,只有奴婢認得大總管啊!」


  「聽說你們家老爺不是啥大方人,這麼多的錢糧,啥意思?」


  胖丫頭眼珠轉轉,「總管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別斗殼子!真話!」朱五斜靠在椅子上,喝著熱茶問道。


  「真話就是!」


  胖丫清清嗓子,「我們老爺說了,謝家厚禮奉上,希望總管高抬貴手,別再盯著我家小姐不放~~」


  「噗!」


  朱五一口熱茶噴出來。


  「當然,我家老爺原話不是這麼說的,不過大概也就是這意思~~~」


  「你們是不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啪,朱五把茶碗摔得稀碎。


  自己這邊磨刀子準備打仗呢?


  謝家跑著添什麼亂?


  他們家人是不是腦子都不好使?


  還是自己對他們家太客氣了,他們以為自己腦子不好使?


  屋外,聽到茶碗碎裂的聲音,兩個親兵就要往裡面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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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動,沒事兒!」


  席應真拉住他們,和李善長豎著耳朵,一臉白八卦的挺著。


  朱五氣哄哄的說道,「你要不是個娘們,老子現在就砍了你!


  老子啥時候盯著你家小姐不放了?啊?


  老子這是軍營,不是過家家,沒功夫跟你們扯淡!」


  朱五心中這個氣呀!


  都什麼狗屁倒灶的事,謝家小姐傻,家主也是傻子?

  這要是讓那些很帥很帥很帥的讀者們看到,還不吐槽個沒完。


  你丫這是爭霸,不是降智的言情!

  朱五恨得牙根都痒痒。


  謝廣坤的意思再明白不過,給你錢,你別盯著俺閨女,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別說老子沒盯,老子就是盯上了,你能咋地?


  這分明是瞧不起老子,擺明了說,你是賊,我們謝家不想跟你再有瓜葛!

  「老狗日的,等我回頭收拾不死你!讓你狂!」


  朱五咬牙罵道。


  身前,胖丫卻忽然嚷嚷起來。


  「您怎麼沒盯著小姐?我都看見了?」


  「你看見啥?」


  「你拉小姐手了!」胖丫說得有模有樣,繪聲繪色,「在我眼前拉的,還紅著眼睛和小姐說,只要你醒了,我朱五再也不讓你受委屈!有沒有這話!」


  「我~~~~!」


  胖丫叉著腰,一副豁出去的樣子,「你敢不承認?」


  「老子就拉一下!」朱五氣急敗壞。


  「我~~~~?」朱五凌亂,大叫,「老子沒有?」


  「葵花點穴手!」胖丫兒針鋒相對,「你敢說沒有!」


  「就是沒有!」


  朱五一腦袋黑線,「胖丫,你別跟老子得瑟,別以為我不敢殺你,趕緊走!」


  「走?」


  胖丫冷笑一聲,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家小姐還讓我求你辦事,可是你翻臉就不認人。」


  說著,嚎啕大哭,「朱五,你說話不算,算什麼英雄,欺負女人,算什麼好漢?」


  撒潑是吧!


  朱五一咬牙,還真他么沒辦法。


  總不能真殺了吧!!


  「停!」


  朱五一把捂住胖丫的肉嘟嘟的大嘴丫子,「你叫小姐求我幹啥?」


  「唔!」


  胖丫掙脫開朱五的手,嘴裡連珠炮,「我家老爺又給小姐定親了,小姐說不嫁,老爺說不行。


  小姐說死,老爺說你死也得嫁,小姐讓我找你想辦法!」


  老子能有啥辦法?

  朱五都懵了,他寧可出去提刀子砍幾個人,也不想聽這些破事兒。


  「朱總管!」


  胖丫忽然看著朱五柔聲道,「不然,你娶小姐吧!」


  啥?

  「小姐心裡有你呢!你出征那天,小姐靠著窗子上,往外看了半天呢!」


  啥?

  朱五一身冷汗。


  謝蓮兒雖然有些傻,可是不討厭。


  自己一直那麼包容她,就是她身上有些後世姑娘的樣子。


  這事和冷冰冰的,除了殺人就是殺人,謝蓮兒帶給自己的,還真有些不同的感覺。


  可是,娶她?

  這他么哪跟哪兒?

  「朱總管,你娶了小姐吧!謝家萬貫家財不都是你的了?謝家有的錢,有的是人脈!」


  胖丫捋了下頭髮,「你娶了小姐,奴婢就是您的通房丫頭~~」


  「停!通房丫頭?你?」


  朱五嚇得一激靈,看看胖丫。


  「你他么有兩百來斤吧?」


  「朱總管~~~」


  「來人,拖走!」


  朱五沖門外喊,「都死了,耳朵聾啦!」


  「你得幫小姐啊~~~~」


  胖丫不依不饒的叫嚷,外面兩個憋得臉色通紅的親兵,架著胖丫就往外走。


  「朱五,你說話不算話~~~」


  我滴天爺呀!


  朱五一屁股坐下,后怕。


  ~~~~

  「丫頭,別叫了!」


  屋外,席應真讓親兵放下胖丫,嘿嘿笑道。


  「你這事,老道有辦法!」


  「你?」


  「不信?老道算朱總管半個師傅!」


  席應真拍著胸脯子。


  李善長似乎知道他要幹啥,趕緊攔著,「席老道,你別犯糊塗!」


  「男大當婚,傳宗接代的事,怎麼是糊塗呢?」


  「商人之女~~~」


  「呸!」席應真打斷李善長,「他原來還是個要飯的呢?」


  「兩碼事,不一樣!」


  李善長搖頭,「主公潛龍在淵,未來主母~~」


  「這是謝家的閨女!」


  席應真再次打斷李善長,「金陵謝家,江南累世巨富!你知道啥意思不?」


  不等李善長開口,席應真繼續說道,「財閥!財閥!你知道嗎?你知道江浙的財閥有多大能耐嗎?讀書讀傻了吧你!」


  「你~~~~」


  席應真不理他,慈眉善目的拉著胖丫。


  「丫頭,走,咱們爺倆商量商量去!」


  ~~~


  狀態不好,中午吃了燒鵝,又拉又如,脫肛了都。


  哎呀媽呀!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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