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好!常統領神射!」


  「傅統領威武!」


  校場之上,歡呼喝彩之聲響動雲霄。


  諾大的校場被圍得里三層外三,人頭攢動。


  常遇春的陷陣營和傅友德的中軍兄弟們,分成兩派,叫好的聲音連綿不絕,比賽似的,一浪接著一浪,一聲還比一聲高。


  不單是只有定遠的士卒,許多膽子大的百姓,也擠在裡面看熱鬧,跟著拍巴掌叫好。


  反正,定遠軍的士卒不隨便傷害百姓。


  再者,這樣的場面難得一見。


  陳友諒和張定邊,就在人群的第一排,眼中精光四射。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二人也都是一身武藝,刀山火海中闖出來的人物。校場上,常富二人的比試,實打實的真功夫沒有花架子。


  傅友德胯下白馬。


  常遇春胯下黃驃馬。


  二人於馬上,在校場上往來馳騁,人馬合一風馳電掣。


  比箭!


  好男兒誰他娘的射固定靶子。


  兩淮男兒在兩宋時期就硬鋼北方的胡族,無論是先頭的大金還是後來的大元。


  幾百年的廝殺練就了一身的本領,還有不亞於胡族的騎射。


  靶子是活動的。


  此時場中是傅友德縱馬奔騰,白色戰馬猶如一道閃電,戰馬的鬃毛迎風飛舞。


  地面也不是平坦的,而是按照真正的戰場樣子,弄的高低不平,坑坑窪窪。


  兩邊,幾個手持靶子的定遠士卒,來回擺動手裡的靶子,不規則的晃動。


  常遇春先出手。


  馬蹄入戰鼓,賓士之中泥土飛濺。


  常遇春俯身馬背之上,手中的箭已經搭在弓上。


  他的弓不是短小輕便的騎弓,是一人多高的重弓。這種弓射程遠,威力大,三十步內,貫穿重甲。


  但是太長太大,在馬上施展不便。


  可是常遇春不是凡人,戰馬狂奔中,忽然在馬背上站直了身體,大喝一聲。


  雙臂肌肉突起,重弓箭被拉成了一個滿月。


  「距離還有點遠啊!」


  人群中,張定邊有些詫異自語。戰馬距離第一個靶子,還有些距離。


  「去!!」


  天地之間,突然一聲虎吼。


  帶著強烈的破空聲,粗大的箭枝射向了天空,箭頭帶著猛烈的旋轉,猶如一道流星劃出一條拋物線。


  「老子知道了,他這是拋射!」張定邊拍拍腦門,「他用的是重弓,使的是拋射之法。常遇春,怪不得你好大的名頭,果然有本事!」


  常遇春的第一箭還在空中下墜,第二箭已經射出,然後第三箭,緊接著最後一箭。


  啪啪啪啪!


  戰鼓一樣的馬蹄,遮擋不住箭射在靶子上的聲音。


  四個移動中的靶子,全中。


  校場盡頭處,常遇春放聲大笑,豪氣衝天。


  此時,豁然中,幾個飛盤沖著他的方向飛來。


  「駕!」


  常遇春雙腿夾著馬腹,雙手放開韁繩。


  咔咔咔!

  箭如虹,颯沓流行。


  幾個飛盤在空中粉碎。


  「常統領威武!」


  「中軍的兄弟,看看咱們統領的手段!」


  「常大哥淮西第一猛將!」


  「常百萬,常百萬!」


  陷陣營兄弟們,撼動天地的歡呼聲中。


  常遇春在馬上放生大笑,猶如天神下凡。


  場下,張定邊只看得血脈噴張,心神激蕩。


  「傅兄弟,到你了!」


  聽到常遇春的大喊,傅友德微笑點頭。


  隨後,微微的側頭感受下風向。在正回頭之時,眼中滿是燃燒的火焰。


  「駕!」


  戰馬在坑窪的地上狂奔,傅友德的身體隨著戰馬的節奏起伏,上身筆直,左手拿著弓,指尖攥著數支箭,右手握著韁繩,有種說不出的美感。


  戰馬呼嘯而出,一往無前。忽然,距離那些箭靶還有數十步的時候,右手放開韁繩,在瞬間張弓搭箭。


  說時遲,那時快,整個動作行雲流水,讓人目眩神迷。


  「啪~啪~啪~!」


  戰馬之上,傅友德的身體微微前傾,弓弦貼在臉上,幾個呼吸之間,連珠三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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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箭破空而出,正中最前面三個在擺動著的靶子。


  戰馬衝刺急快,眨眼間跑過了最後一個靶子。


  跑過了不好射,戰場上抓的就是稍縱即逝的機會,錯過了也不能回頭戀戰。


  就在圍觀的士兵和百姓惋惜的時候,好一個傅友德。


  會挽雕弓如滿月,雙腳踩著馬蹬站了起來。戰馬疾馳之中,一個回頭望月。


  嗖!

  啪~~


  「好!」


  「傅統領神箭無雙!」


  「傅大哥,讓他們悄悄咱們大帥親軍的手段!」


  震天般的歡呼響徹天際,親衛中軍的士卒在發出比剛才陷陣營還猛烈的歡呼。


  人群中,張定邊雙目精光四射,咧嘴大笑,「好功夫,好漢子!」


  數著,推了下身邊也在叫好的陳友諒,「兄弟,這趟金陵沒白來,起碼見識到了天下英雄!」


  這已經是天下最厲害的騎射功夫了,可是傅友德的表演還沒結束。


  戰馬在校場的盡頭高速轉彎,后蹄帶起陣陣土壤。


  兩個士卒從邊上衝出來,幾個拳頭大小的目標扔向天空。


  刷!

  刷!

  刷!

  「又是連珠箭!」張定邊大聲喝彩。


  只見天上的幾個目標,在頃刻間被傅友德射落。


  還有最後一個眼看要落在地上,傅友德回身,一箭。


  箭枝從上大倒下,氣貫長虹,直接一箭,將那個拳頭大小的靶子,直接釘在了地上。


  歡呼,再次響起。


  如果說常遇春的射法剛猛無雙,力拔千鈞。


  那麼傅友德的表演,就是如影隨形,無處不在。


  常遇春有勇有烈。


  傅友德這手殺人的功夫,簡直就是藝術。


  兩種,都是當世絕技。旗鼓相當,難分勝負。


  「好兄弟!」


  常遇春大聲讚歎,縱馬和傅友德靠近,大聲喊道,「不分勝負,咱倆再來!」


  「哥哥,你勝了。」傅友德在馬上抱拳說道,「俺輸了!」


  「你這是啥話?莫非不願和俺比試?」


  常遇春性如烈火,自尊心極強。聽到傅友德認輸,說話就帶上了火藥味。


  「哥哥可是冤枉俺了!」


  傅友德大聲笑道,聲音之大,讓周圍都能聽見他的聲音。


  「哥哥用的是重弓,這弓是步戰破陣的玩意,一個重弓手,身高臂展都有要求,一百個弓箭手裡也養不出一個來。


  再者,這弓難用,沒三五年的功夫,門檻都摸不到。咱們定遠軍中,合格的重弓手才多少?

  這東西步戰都沒幾個人能用好,哥哥卻直接用在馬上。


  還百發百中,箭無虛發,若是戰陣之上,中小弟箭的未必死,中了哥哥的,絕沒有活的道理。


  所以小弟才說,哥哥贏了!弟弟我雖然也有爭強好勝之心,可也是要臉皮的。


  哥哥,莫在比了。再比,也弟弟輸,您給俺留點臉行不行。俺那藏了幾罈子好酒,回頭俺給您送去!」


  傅友德不是單純的猛將,而是有勇有謀,一番話,說道有理有節不卑不亢。


  在雙方難分伯仲的情況下,給足了對方面子,也給足了自己的面子。


  常遇春本來還有氣,讓他這麼一說,立馬笑得嘴都合不攏。


  「傅兄弟,你這人啥都好,對俺老常的脾氣。就是太過婆媽,俺天生力大,用了重弓也不算欺負你,偏偏你還較真了!」


  說著,把手裡的弓箭扔給旁邊的親兵。


  繼續笑道,「論武藝,你還成,入得了俺的眼。但是論喝酒,嘿嘿,你能有什麼好酒!」


  隨後又壓低聲音,「俺那有幾壇三十年的陳釀,走,咱們哥倆今兒不醉不歸!」


  說完,二人跳下馬,有說有笑的往回走。


  「散了吧,今天二位將軍又是平手!」


  他倆不比了,馬上有親兵沖著圍觀的士卒百姓大喊。


  人群頓時滿是不甘之聲,看的不過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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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既然人家發話了,圍觀的還是滿滿散去。


  常遇春和傅友德,並肩而行說著閑話。


  「這年過的,骨頭都軟了。」


  「大總管說過了年,讓哥哥打揚州,到時候您想清閑都閑不下來。」


  「衝鋒陷陣的活,還真離不開俺老常!」


  常遇春大笑道,「兄弟,俺根你說,先打揚州,往後還有蘇杭天堂~~~」


  「不分勝負,為何不比?」


  突然,身後一聲炸雷。


  一個漢子的喊聲,直衝雲霄,震人心神。


  「誰?」


  常遇春和傅友德同時回頭。


  剛剛散去的人群,似乎又有了新的人熱鬧可看,馬上又圍了回來。


  只是最前面,大夥自覺的後退幾步,和兩個外鄉漢子拉開距離。


  「兄弟,你~~~你這是手癢了?」


  陳友諒看著身邊猶如豹子一般的張定邊,搖頭苦笑。


  常遇春和傅友德發現了他們。


  」好漢子!「


  常遇春暗贊一聲,老虎的眼裡只有老虎,不會有野狗。


  強者只會關注強者,而不是弱者。


  「你剛才說啥?」


  常遇春笑問。


  「既然是比試,就要分出輸贏。弓箭不行就比刀槍,刀槍不行比拳腳,拳腳不行比喝酒。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說話的人身上。


  張定邊此刻是萬眾的焦點,昂首上前。


  「二位,如果惺惺相惜,不肯使出全力。那我,願意和二位切磋切磋!」


  「大膽!」


  邊上,常傅二人的親衛抽刀上前,大聲呵斥。


  「退下!」常遇春呵斥一聲。


  慢慢走了過去,看著張定邊,咧嘴笑道,「你是誰?」


  「老子,張定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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