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血夜
徐達和湯和正坐在一塊喝酒說話。
「這兩天,俺怎麼老覺著心裡要出事似的呢?」徐達一點喝酒的心都沒有,滿臉都是焦慮。
湯和抿了一口酒,嘆氣,「你就是心太重!能有啥事兒?廬州都在咱們手裡,兵也都在咱們這些人手裡。」
徐達搖頭,「話是這麼說,可是有些事不會順著咱們的意思!」說著,站起身,「俺不和你喝了,俺去營里看看。重八沒醒,咱們得看住了。」
「你呀~~」
湯和苦笑,剛要說話,外面騰騰騰一陣腳步,一個親兵氣喘吁吁的進來。
「不好了,著火了!」
噌,湯和躥了起來,抓著親兵的衣領,「咋回事?說?」
「糧草庫,兵器庫,著火了!」親兵大喊,「到處都是火,有人故意放火!」
「廢物,你們他娘的咋看的!」湯和一腳把親兵踹了個跟頭。
與此同時,徐達對湯和怒目而視,「你咋看的?這兩庫都是你的人在看!俺千叮嚀萬囑咐,讓你看好,你就這麼看!這個關節上,讓有心人鑽了空子,你湯大嘴將來怎麼跟重八哥交待!」
湯和臉青一陣紅一陣,嘴唇動動,不服氣的說道,「輪不到你教訓俺!只有千日作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廬州城這麼人,誰能防得住?不就是著火了嗎?俺點齊兵馬滅火就是。」說著,氣沖沖往外走,「他娘的,那個狗日的這時候跳出來,老子扒他的皮!」
「等等!」
徐達忽然叫住他,窗外熊熊的火光映入眼帘,耳中開始有了若有若無的喊殺聲。
出事了,徐達咬著嘴唇,「先別管火,去重八那兒!」
湯和也明白過來,臉色馬上白了,也不說話,提了兵器出門上馬。
「駕!」
數十匹戰馬從馬房狂奔而出,馬蹄踩在石板上,在黑夜裡如同戰鼓一樣響亮。
在街上,喊殺聲越發的大了。
嗖!!
天空中,突然有幾隻煙花突兀的綻放。
徐達大驚失色,「快,重八哥那出事了,快!」
數十人催動戰馬,不要命的跑。
轉角,十幾張弓對準了他們。
「射!」
瞬間,十幾隻箭鏃對準了賓士的戰馬,對準了領頭的徐達和湯和。
~~~~
「援兵還沒來?」
「頂住,大夥圍起來!守住這兒,援兵馬上到!」
朱重八的帥府外圍在頃刻間就被人攻破了,亂鬨哄的夜色中,敵人前門攻擊,後門放火。火箭,火油到處都是,讓人措手不及。
當先的亂軍,都是穿著鐵甲的敢死之士,從四面八方不要命的撲進來。倉促之下,馬秀英只能帶著人且戰且退,退到內院。
「牆上有人!」
朱文正一槍把爬到牆上的論軍捅翻,可是另一邊有也有人翻了進來。
「嬸子,咋辦?」
馬秀英的手有些抖,提著刀,「砍!過來就砍!不是他們死,就是咱們朱家亡!」
說完,舉著手中的鋼刀,「兄弟們撐住,援兵馬上到!」
轟!
話音剛落,內院的門被人用鎚子轟然鑿開。
煙塵在火光中瀰漫,穿著鐵甲的敵軍,舉著手裡的斧頭長刀,爭先恐後的殺進來。
一個亂兵,獰笑著奔向馬秀英。
手中的兵器上的鮮血,在火光下紅的讓人發冷。
「嬸子!」
「舅母!」
文正和保兒推開眼前的敵人,回身來救。
可是,哪裡來的及,眼看那人的兵器就要落在馬秀英的頭上。
但是,刀光起,人頭現。
馬秀英手中長刀后發先至,向前一步,一刀劈出,敵人碩大的人頭落在腳邊。
那人的身體倒下,露出馬秀英那張滿是堅決的臉。
「退回來,守住門口,不讓他們進屋!」
「殺上去!砍了朱重八的腦袋,當投名狀!」
更多的亂兵涌了進來,雙方的人在狹小的空間內,抵在了一起。你捅我一刀,我砍你一斧,無論是向前還是後退,每一步都是活生生的人命,血淋淋的鮮血。
馬秀英的身前,是朱重八的死忠,還有朱家的後生們,沐英就在她的身邊,受持短劍。
「完了!擋不住了!」
馬秀英的心中沒有慌亂,但是她知道眼前自己這裡是擋不住的。
亂軍有備而來,有心算無心,自己這邊不但人手不夠,還無險可守。
而且,援兵還沒來。院外到處是火,八成城裡也出事了。
朱重八空有幾萬死忠的兵馬,可是遠水救不了近渴。帥府,危在旦夕。
「文正,保兒!」
危機關頭,馬秀英把朱家的後輩叫了過來。
「你倆進屋,把你叔背起來,咱們殺出去!」馬秀英嘴唇都快咬出血了,「只要殺出一條道,你倆就背著你叔跑,往沒人的地方跑,越快越好!」
「哎!」
哥倆答應一聲就要進屋,保兒卻忽然停住,愣愣的回頭,「舅媽,那您呢?」
「好孩子,莫管俺!俺帶人開路!」馬秀英慘然一笑。
「不中!俺背你!」
保兒哭出聲,啪!
馬秀英一個嘴巴抽了過去,「嚎你娘!還認俺這個舅母,就照俺說的辦!」說完,笑了一下,「乖,保兒聽話!」
~~~
嗖嗖嗖!!
啊!!!
箭如雨下,黑暗中不知多少敵人在前面,更不知道是誰在前面。
趕著湯和徐達的兵馬,不住的哀嚎落馬。剛剛衝過箭雨,地上又無數絆馬索憑空而起,又是一陣人仰馬翻。
落馬的士卒剛暈乎乎的站起來,長槍鐵斧在瞬間砍過來。這條長街,就是一個埋伏圈,地上滿是忠貞之士的鮮血。
「俺日你娘,是誰?」
徐達的上身起碼插著三隻箭,儘管有鐵甲,可是每動一下都是刺骨的疼痛。縱馬撞翻了前面攔路的敵軍,回頭,身後只有湯和等寥寥數人。
「別停,去重八那兒!」
這年月,將領身邊的親兵都是心腹。跟著徐達的這些人,都是濠州孤庄村家門口的人。也全是朱重八的相親,不是兄弟,勝似兄弟。
哪怕臨死之前,喊的依然是為了重八!
徐達眼中帶血,又或者是淚。
狠狠踢打戰馬,不管前面多少人,就是向前。
近了,更近了!
臉上剛有一絲喜悅,心卻馬上跌入谷底。
那些是誰?他們要幹什麼?
一隊兵馬在一個大漢的帶領下,同樣不要命的朝朱重八的帥府而去。
那漢子也看到了縱馬而來的徐達,「徐天德!」
徐達和湯和把刀橫在胸前,「毛貴!」
~~~~
「殺出去!」
馬秀英憤聲疾呼,帥府中最後的力量聚集在一起,慢慢向前。
保爾和文正背著朱重八,跟著後面。
「那是朱重八,殺了他,殺了他!」
亂軍中有人看到了,於是愈發的瘋狂。
馬秀英等人,剛前進幾步,就又被推了回來。
這一切,只發生在幾個呼吸之間,可是轉眼,地上又是一層屍體。
「天亡俺家?」
「俺不信天!」
馬秀英持刀,忽然衝到了最前面,對面一個正衝過來的亂軍似乎沒想到她能上來,楞了一下。
就這麼一個功夫,馬秀英一刀砍了他的腦袋。
俊俏的臉上滿是鮮血,猶如玉羅剎一般。
「讓俺死也做個明白鬼!是誰?誰要俺們死?」
「停手!」
亂軍中一個聲音響起。
馬秀英覺得有些熟悉。
緊接著一個身影站出來,馬秀英苦笑,「是你?」
那人面無表情,「大小姐,是我,我回來了!」
馬秀英凄然一笑,「是小五讓你來的么,花雲!」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帶了一部分郭子興手下,投了朱五的花雲。
夜色中,花雲冷冷一笑,「大小姐,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你退開吧。俺不殺你,俺要殺的是朱重八!」
「你先從俺的身上踏過去!」
周圍的血腥味,讓馬秀英的胃裡開始翻滾,可是被她硬生生的壓回去了。
伸手抹了一下嘴,抹掉血和污垢,接著笑道,「你敢嗎?」
花雲緩緩轉動手裡的鐵鐧,「大小姐,別逼俺!」
「呸!」馬秀英呸了一口,「背主之人!」
「俺的心裡只有老主人!」花雲面色不變,「你退不是不退?」
「俺,死都不退!」馬秀英尖叫著,「娃們,護好你叔兒!」
僅剩下幾十人的隊伍,在她的尖叫聲中,縮成一團。
花雲嘆了口氣,「既然如此,就別怪俺不講情面了!」說著,忽然一笑,「你還護著這個狗東西,你可知道他幹啥?算了,俺不說了,你自己下去問老主人吧!」
說完,大手一揮,「砍~~~」
「咱~~~日你嗎!」(我本想在這裡斷章的,算了算了!)
一個細小且微弱又無力的聲音忽然響起,直接打斷花雲的呼喊。
「重八!」淚順著眼角落下,馬秀英瘋了一樣朝聲音奔去。
朱文正的背上。
朱重八緩緩睜開了雙眼,儘管還有些渾濁,有些失神。
可這雙眼,在黑夜中猶如閃電,凌然不可侵犯,讓人望而生畏。
「想動咱媳婦~~~日你嗎!」
朱重八粗重的呼吸著,趴在侄兒的背上,大手慢慢的抓到了侄兒的手臂。
「刀,給咱!」
朱文正感受著脖子上叔叔噴出來的熱氣,把刀和他。
「啊!」
朱重八艱難的從侄子的背上下來,半邊身子還靠著,手中的刀無力下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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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嘴角全是不屑的冷笑。
看向馬秀英,「妹子,別怕,咱在!」
然後,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嘶吼,「日你八輩兒,想要咱的性命,自己來拿!!」
~~~~家裡來人了,帶客人在外面吃飯,不好意思兄弟們,只有兩張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