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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六章:暗日降臨!(下)

  詩坐在天榜號令樓里,看著黑漆漆的門。

  哥哥剛剛給他講完故事,讓她呆在樓中不要動,等一會,他就會帶她去其他地方玩。

  詩乖乖地呆著,對他沒有半點不信任。

  她回憶著哥哥給自己講的故事。

  對於鬼火,種子之類的詞,詩覺得有些暈,但她理解了那個故事,用她自己的語言來講,便是一位神明小姑娘創造了世界,卻在最虛弱的時候被一個強盜偷襲了,強盜奪去了她的力量,並將她封印。

  但這個小姑娘有一個強大的哥哥,強盜知道,等到時間久了,那位哥哥一定會察覺到不對勁,前來營救妹妹。為了殺死哥哥,強盜開始集結力量。

  之後,那些小姑娘種下的種子長大成人,強盜假裝自己是村子的村長,與他們結為朋友,並開始了一場彌天大謊。

  這場彌天大謊里,只有一開始被驅逐出去的老村長知道真相,知道這些新人類是一位小姑娘創造的。

  後來,老村長集結眾村長殺回。

  強盜第一時間聯繫了他,並與他立下了約定。

  正當老村長搖擺不定時,小姑娘的哥哥來了。

  哥哥為了救回妹妹、殺掉強盜,憑藉著一己之力堵住了整個村子,老村長與眾位村長皆不算這個哥哥的對手,甚至有一位強大的別村村長與哥哥正面決戰,被哥哥直接殺死了。

  於是,老村長被迫接受了強盜的提議。

  他們開始尋找打敗哥哥的力量。

  接著,他們欺騙那些孵化出的種子,告訴他們,村子外面來了一個可怕的強盜,強盜要殺光他們,他們必須努力修行,拿出強大的力量去對抗他,否則必死無疑。

  可實際上呢?那位『強盜』竟是守護了他們很多年的人,而這個看似全心全意幫他們的人,才是真正的強盜!

  「好悲傷的故事呀……」

  詩盤膝而坐,用手撐著側頰。

  她時不時抬起頭,眼睛朝著門縫的方向望去,不知道哥哥在與那位長得像鹿的老爺爺談些什麼。

  ……

  「暗主大人?」黑衣少年看著原君,搖頭道:「你在說什麼呢?我是惡啊,是詩的哥哥,我要守護人類文明之火不滅……」

  原君深深地看著他,道:「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必要偽裝嗎?」

  黑衣少年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許久,他自嘲笑道:「我也快分不清了。」

  原君道:「可不要成為朱雀那樣的瘋子,我不喜歡與瘋子合作。」

  黑衣少年長嘆了一聲,看著天空中炸開的月亮,目光悠悠。

  「嗯,我……是暗主。」

  他輕輕自語,眼眸中卻露出了一絲掙扎,似乎他不太願意接受自己的這個身份。

  他是暗主,是地球的亡魂。

  而那個被他稱為是『暗主』的存在,其實是詩的哥哥——惡。

  當年,他尾隨著詩來到了人間,奪取了她的力量,其中就包括『全知』的能力,他將昏迷的詩封印、藏好。為了擊敗必將到來的哥哥『惡』,他開始了一個漫長的計劃。

  詩種下的火種開始在這顆星星上蘇醒,成為了人,而他則是這些人的首領。另外,最強大的三顆火種,兩顆播種到了太陽上,一顆播種到了月亮上。

  這三顆火種也相繼蘇醒,分別是帝俊、羲和、常曦。

  他最先向帝俊表達了善意,多次邀請他遊歷人間,結下了深厚的友誼,而那位常曦雖然清冷,卻也愛著人間,每逢夜間,她都會以夢境降臨人間,感受世界的美好。

  唯獨那位羲和……不知她是出於冰冷還是愚蠢,亦或是某種骨子裡對他的不信任,羲和從未踏足過人間。

  他不確定羲和的想法,但對於他來說,這一直是個芥蒂,他害怕那位太陽女神洞察到了什麼真相,於是在太初神戰里,想方設法將她除掉。

  真正知道他身份的,只有原君。

  而原君也選擇了與他合作。

  所以,蒼天之下,他壟斷了所有的話語權,在這數千年裡,他扮演的是人類與修道者最忠誠的夥伴,是心繫蒼生的古老神祇,數千年裡,他的所作所為大家都看在眼中,沒有人會質疑他話語的正確性。

  只要世界上沒有人能拆穿謊言,那謊言就能一直持續,哪怕事後回想,其中有許多理由顯得牽強,但身處其中的人們,是不會察覺的。

  謊言就是這樣,有著複雜的遮掩,內核卻是簡單的。

  更何況,這些年,連他自己也相信了。

  哪怕是四下無人的時候,他偶爾也會走出天榜,看著天空中閃動的星辰,跪在地上,對文明的延續做出許諾,對失散的妹妹表示懷念,許多次,甚至心生觸動,淚流滿面。

  他重複這樣的事情,重複了上千年。

  他看上去是個正常的神祇,可他心中清楚,他的內心比誰都要陰沉、扭曲。

  他是亡魂,是怨靈,怨靈……顧名思義是怨恨凝結的靈啊,這樣的靈它自出生起就註定了一生只為了復仇,怨靈只有在復仇之後才能得到解脫啊……

  這是怨靈的宿命,是他的宿命。

  「這些年,與他們朝夕相處,你看上去其實真的很快樂。」原君看著他,聲音沉緩如嘆息:「你真的沒有動搖過嗎?」

  「動搖過。」

  黑衣少年,也就是真正的暗主,斬釘截鐵地說:「我不僅動搖過,有時候,我甚至一度希望他們能發現真相,把我殺掉……甚至,很多次,我看著他們,有將真相告訴他們的衝動……」

  原君道:「但你最終都沒有這麼做。」

  「不,我真的嘗試過。」暗主說:「我給寧長久與葉嬋宮講過一個故事,一個不晝國的故事,那是個荒誕的故事,在那個故事裡,所有人認為的勇士,其實是睫台上的魔王……那是我能告知他們的極限,很可惜,他們被故事中的其他內容迷惑了,竟沒有將這最最明顯的東西解讀出來……或許,天命希望我能復仇。」

  「況且,我太清楚這個族裔了,這是惡魔的族裔啊。」

  他看著失去了月亮的夜空,道:「很多很多年前,我見證過他們的出生與成長,他們富有創造力,無比地智慧,看上去也淳樸善良。他們中還有許多人揮舞著旗幟,說要保護我,但他們對我的掠奪從未停止。他們大肆掠殺其他的生靈,伐倒樹木,開採礦石,將我一點點掏空,其中最魔鬼的族裔,甚至將毒水侵倒入海洋里,任由我的肉身腐爛生瘡。」

  暗主的聲音亦透著無力,「後來,一場滅世的災難到來,當時的他們,如果傾儘力量,是有能力消弭災難的,可那時的我幾乎已被掠奪一空,沒有了太大的價值,他們權衡之下,最終選擇了拋棄我,去尋找下一個家園……我,死了,就這樣死了。」

  暗主眼裡的星辰近乎虛無,「復仇是怨靈的宿命,如果我放棄復仇,那我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這就是我的意義。」

  「無限已在收束,朱雀想要大自由,空間的權柄也就會被她帶走,從此以後,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無限,沒有人再可以通過時空改變歷史了……」

  等到世界線收束,等到葉嬋宮與寧長久反應過來時,一切都已是定局。

  「這個神國現在沒有主人,登上神座吧。」原君看著廣袤的世界,那是寧長久與葉嬋宮與全體修真者創造出的新世界,很快,這個嶄新的神國就要被他們篡奪了。

  屆時,他們可以制定任何的法則。

  暗主可以將這個他眼中的惡魔族裔屠戮殆盡,完成他執著了不知多少年的夙願。

  ……

  太虛中,無數的世界線中,他們正向著盡頭奔去。

  寧長久回望歷史的長河。

  他與葉嬋宮征戰無數年,但很大一部分時間都在沉眠,所以也沒有見過完整的歷史。

  在這個奇詭的世界里,他們有機會回望過去的歷史。

  這裡記錄的歷史,是暗主降臨之後開始的。

  「你想看哪一段歷史呢?」葉嬋宮問。

  寧長久想了一會兒,說:「看看我們分離之後的吧,我們分離之後,你飛去了月宮沉睡,而我開始渾渾噩噩的輪迴,之後也在永生界長眠,在你蘇醒歸來前的兩千年裡,我們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葉嬋宮柔柔抬手,光暈於指尖凝成。

  這個無限空間里的歷史,遠比中土四樓的更為完整詳實,在這裡,神明的往事也會被記錄。

  那段歷史在他們面前徐徐展開。

  陸嫁嫁與司命也一同看去,尤其是原本昏昏欲睡的柳希婉,一下子打足了精神,全神貫注。

  畫面中,葉嬋宮、寧長久與一個黑衣人正住在一個村子里,村子荒涼,只有他們三人。

  葉嬋宮與寧長久在一座木屋裡,寧長久正在給她念詩句,葉嬋宮安靜地聽著,溫柔恬淡。

  接著,他們收拾了書卷,一同走了出去。

  追兵殺至,包圍了村子。

  寧長久與葉嬋宮戰至力竭,接著,便出現了那史詩般的一幕——寧長久彎弓射天,葉嬋宮吞火種奔月。

  他們的記憶就是在這裡斷掉的。

  這是他們第一次看到之後的歷史。

  村子里只剩下黑衣人惡了。

  鵷扶與古神們包圍了村子,想要抓住他,但他畢竟是母星的星神,力量同樣不弱,多次險象環生之後,他成功擺脫了追兵,躲藏了起來。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歲月里,寧長久都在重複轉世、被殺、轉世這樣的過程。

  而每一次找到他,並將他溫養長大的,都是惡……這位惡似乎擁有全知的能力,每次都能將轉世的他精準的找到。

  時間來到了他數千年前的最後一世。

  「這也是我與雪兒的初見。」寧長久微笑著說。

  司命也淡淡笑了,當時的她還在跟著夜除修習,此次追隨狩獵她的內心是有些緊張的……畫面打開,黑袍銀髮的司命立在鵷扶與夜除的身後,冰眸如銀,面容冷漠清艷,那身姿有著雕塑似的美感,令人見之忘魂。

  陸嫁嫁輕輕靠在她的肩上,附耳淺笑:「雪瓷姐姐那時好年輕呀。」

  「姐姐一直都是年輕的!」司命堅定道。

  陸嫁嫁道:「可雪瓷姐姐年輕時候很不懂事呀,竟這般目視著夫君被殺,這……該當何罪呢?」

  司命胸脯起伏,本著金玉俱焚的想法,道:「師尊!我要看嫁嫁小時候!」

  「不行!」陸嫁嫁連忙抗議。

  柳希婉也插嘴道:「嫁嫁小時候很有趣的,你要想知道,我可以直接講給你哦。」

  「希婉……」陸嫁嫁側過臉,隔著寧長久的身體盯著她。

  在正宮大人的凝視下,紙老虎般的柳希婉氣勢瞬間低落,心想自己以後太平盛世了,自己的地位與命運可就拿捏在這位陸仙子的手裡了,她連忙裝傻充愣,將目光投回了畫面上。

  不知為何,她們有說有笑的,可寧長久與葉嬋宮的神色,一下子卻變得異常凝重。

  「你們……怎麼了呀?」柳希婉隨口問了一句,接著,她也沉默了。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畫面上。

  畫面里,寧長久被輕而易舉地殺死,鵷扶年過去,鵷扶以及他的神官與天君一同消失,惡從村子里走來,輕輕扶著寧長久,為他祈福安息,接著,惡去見了小猴子,苦口婆心地囑咐了許多事,讓小猴子隱忍,努力當上神國之主,等待它師父的回來,小猴子一一答應,淚流滿面地與惡做了告別。

  至此為止,一切都很尋常。

  但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卻讓所有人都感到了寒毛直豎的驚悚。

  這是無神之月,惡在送走了小猴子以後,獨自一人去了一片荒山,惡鑿開了荒山,走了進去。

  他走出來時,已變成了一個黑衣少年,身邊跟著一個懵懂的少女。

  「這……這是怎麼回事?」寧長久訝然,道:「惡與詩不是被暗主劈出來的么……怎麼會?」

  葉嬋宮靜立著,一剎那,她的識海里閃過了那個『惡的故事』,一個恐怖的猜想電光火石般浮出水面,這是比先前刀鋒及頸更寒冷的感覺……難道……

  「惡為什麼要騙我們?」司命同樣不解。

  不待他們思考,葉嬋宮的手指已經點出,無數畫面飛逝而過,那些畫面都是有關於惡的。

  這位黑衣少年與詩在後來的日子裡,真的被暗主盯上了,大戰發生了數次,詩被奪走,惡被囚禁於天榜之中,後來的日子裡,惡沒有離開過天榜,他偶爾會出來看一看,眺望星空,淚流滿面滿懷深情地說:「我會將火種與文明延續下去……」

  他看上去彷彿一位虔誠的信徒,沒有任何異常。

  陸嫁嫁也猜到了他們在想什麼,她輕聲問:「會不會是我們多想了?惡那樣說,只是為了讓我們更明白暗主的強大,並無多餘的用意……」

  按理而言,如果惡是壞人,如果惡要騙他們,那之後的千年歲月,他獨自一人的時候應該會露出什麼破綻,譬如想到大計將成,偷偷露出邪惡笑容之類的。

  但之後的幾千年,惡都沒有表露出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畫面來到了近處。

  惡跪在天榜上,仰頭望著天空,淚水流淌:「是我喚醒了你們啊……我會把它們帶回去的,星辰的子民啊,請你們平息……」

  不知是不是巧合,隔著這條時間的長河,仰望的天空的惡竟恰好與寧長久形成了對視。

  四目相接。

  寧長久悚然。

  對方的話語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但他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眼前這副真誠而動人的畫面,竟有著說不出的嘲弄,他甚至覺得,這一個對視,是惡有意為之!

  寧長久生出了微微的窒息感,她望向了葉嬋宮。

  葉嬋宮也盯著那幅畫面。

  世界線在無限的權柄下,已聚攏得差不多了,最後幾道纖細的線也匯聚了過來,要與他們融為一體。

  聚攏之後,他們將繼續向前,在不久后抵達盡頭。

  葉嬋宮也做不出準確的判斷。

  時間像是無限快,也像是無限慢,這種荒誕的感覺里,寧長久眼睜睜地看著最後幾縷世界線聚攏了過來。

  也是此刻。

  金烏神國中,一種異樣之感傳遞了過來!

  這種感覺,寧長久、陸嫁嫁、司命同時感受到了,因為他們都是金烏神國的擁有者,所以感知極為強烈。

  他們覺得,自己像是失去了什麼。

  寧長久最先做出了判斷:「人間神國與金烏神國的聯繫被切斷了!」

  陸嫁嫁與司命亦向後反應了過來。

  人間神國與金烏神國相輔相成,某種意義上說,金烏神國相當於人間神國的神主之殿,但此刻,這種幾乎密不可分的聯繫卻被切斷了!

  是誰做的?

  無數疑雲驚雷般炸開,沒有人能夠給出論斷。

  真正敲定寧長久想法的,是金烏神國中的人偶。

  那人偶遍體鱗傷卻還未死去。

  它張了張口,沒有再說那句『守護人類文明之火不滅』,而是吐出了兩個清晰的音節:「妹妹。」

  妹妹……

  「師尊!」

  幾乎同時,寧長久死死盯著葉嬋宮,嘶聲喊道。

  他們沒有時間做詳細的交流。

  世界線即將合攏,這是他們僅有的機會。

  葉嬋宮看到了他的眼神,她也明白了,於是,她同樣沒有任何猶豫。

  時間像是回到了上一世的盡頭。

  那一年,寧長久二十八歲,他立在白月之下,目睹著師兄師姐陸續飛升,而他即將踏上月亮之際,回眸一眼,觀門洞開,絕美之人與絕世之劍一同飄來。

  記憶的長河似冰雪解凍,重新奔流。

  這一幕復現!

  夜除說得沒有錯。

  他會再次死在二十八歲。

  在他自以為要逃過宿命的那一刻,命運再次展現出它不可違逆的力量!

  夜除的預言應驗,他終究沒有逃過……

  葉嬋宮以月枝刺向了他的胸膛。

  她的手微顫著,殘餘的無限的權柄在這一刻傾力發動。

  可是,他們周圍,已沒有合理的世界線可供跳躍了。情急之下,葉嬋宮打算全力摧動時間權柄,想讓他逆流回數刻之前,在過去殺死真正的暗主!

  他們身處於同一時空,只要暗主在過去死亡,那他們所在的未來也會自然而然地改變。

  可無限的權柄似乎有著可怕的魔力,無論時間如何努力地逆流,最終都只能停在他們擊敗人偶,開啟無限的時候,他們無法從時間中掙脫無限!

  「將空間給我!」寧長久驀然睜眼,嘶喊道。

  葉嬋宮會意,月枝為劍,刺入胸膛。

  空間權柄注入月枝之中,時間與此同時逆轉。

  ……

  寧長久感到了疼痛與昏沉。

  識海中,方才寧長久看到的一幕畫面重映。

  那是村莊里,鵷扶帶魔神到來前,他與葉嬋宮在屋中讀書的場景。

  他念著『惡』送給他的一沓詩詞句,葉嬋宮則聽著他念,死亡明明竟在眼前,可他們卻都出奇地平靜。

  過去,他給葉嬋宮念過許多次他喜歡的詩句,這是最後一次了。

  「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

  「好景何曾虛過,勝友是處相留。向伊川雪夜,洛浦花朝,占斷狂游……」

  「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

  「……」

  一句句詩詞句在木屋中想起,葉嬋宮全神貫注地聽著。寧長久是很喜歡這些詩句的,他曾問過惡,這些詩詞都來自哪裡,惡說,都是古籍上摘抄下來的。

  寧長久繼續念著,念到某一句時,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但願人長久,呵……千里共嬋娟。」

  他抬起頭,看向葉嬋宮,葉嬋宮微微垂首,手指在裙裾上絞著,清冷的面容間似有些淡淡的羞赧。

  時光平靜溫柔,似在替他們追憶著什麼。

  寧長久繼續念著。

  大地開始震顫,遠處傳來了巨獸奔走而過的聲音。

  大敵將至。

  「士……」

  寧長久念到這一句時,忽然停住了,不知在猶豫什麼。

  葉嬋宮微微好奇地抬首,想了一會兒,問:「士不可以不弘毅?」

  寧長久輕輕搖首,他柔聲說:「士為知己者死。」

  他合上書,起身,握劍出門。

  白衣如雪。

  士為知己者死……

  寧長久驀然睜眼。

  ……

  「無限。」

  耳畔響起了師尊的聲音。

  時光已經倒流,這是他們擊敗了人偶,打算收束世界線的時候。

  也是這一刻,寧長久捂住胸口,發動了空間權柄,在無限開啟之際,從這個領域裡,躍了出去!

  他懸立虛空。

  茫茫太虛中,他身邊空無一人,顯得孤單。

  識海中,柳希婉是與他一同倒流回來的,也保留了過去的記憶。

  「現在怎麼辦?我們趕得及么……」柳希婉咬唇,身軀因緊張而緊繃著。

  無限已經開啟,世界線已在收束,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他們必須趕在世界線收束之前,將真正的暗主於人間斬殺!

  可寧長久傷勢極重,金烏神國與人間神國的聯繫又隨時可能被切斷,他該怎麼做?

  此刻的他,何來能力去斬殺暗主?

  哪怕時光倒流也改變不了什麼啊……

  柳希婉感到絕望。

  但寧長久早已有了決意。

  「希婉,準備好了嗎?」寧長久身影忽地下掠。

  「什麼?」柳希婉茫然問。

  「隨我……一同降臨!」

  寧長久飛入了那失去了主人,孤單飄浮於宇宙中的混沌體。

  在過去神話的預言里,暗日必將降臨,那一日是末日。

  他以大地為弓,以身為箭阻止了神話的應驗。

  而如今……

  混沌體再度沸騰!

  人間,荒原上,正於朱雀對峙的趙襄兒倏然抬首,仰望天空。

  那是……

  無數修士一同仰望天空。

  天空中,再度出現了黑暗燃燒的一角!

  暗日……

  明明已經被驅逐的暗日竟再度降臨!

  混沌體的中央,寧長久睜開了眼眸,他已明白了惡的想法……

  他與混沌體一同向著氣層滲透。

  暗日必將降臨……

  我即是暗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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