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暮色殘陽妖見妖
神國之上第四百三十章:暮色殘陽妖見妖滾滾的濃煙舔舐天空,下方樹木的葉角邊緣捲起,散發著枯萎的氣息。
參天大樹間傳來的聲響好似蟬在鼓動腹部,接著是樹木伐倒的聲音和古獸憤怒的咆哮,更遠處,生有翼膜的龍類飛上雲霄,蒼鷹般盤旋著。
邵小黎看著環伺在周身的古龍,背脊生寒。
她剛剛還立在神畫樓中,但僅僅是一瞬,神畫樓的歷史圖景展開,便將她包裹了進來。
前方是原始的森林,後方浪花翻攪,一條河流奔騰而過。
那似乎是洛河。
她握著劍,穿著梨花色的乾淨裙子,有些格格不入地出現在了這個世界里。
他看著匯聚而來的龍類和遠處持續湧來的黑色大魔,人類的寨子被包裹在了裡面,許多修行者握著鐵劍向著他們撲殺過去,血液在這些畫面中溢了出來。
這……這是哪裡?
邵小黎看著腳下寬闊無際的大河,心中勾起了熟悉感……是洛河嗎?
「洛神大人,魔潮已經推過來了,牛陣被撕碎了,南邊寨子的長老也去攔了,但恐怕是攔不住的,洛神大人,您快走吧!」
有人疾步跑來,跪在她的身前,嘶啞地大喊。
邵小黎看著眼前的部下,想要回答,她的心中,一個不屬於她的聲音卻響了起來:「我不能走。」
那人渾身戰慄,道:「我們不可能贏的啊!它們的數量太多太多,光是用腳都能將洛河附近的寨子全部踏平!」
邵小黎心中的聲音再度清冷響起:「你去找四位元老,讓他們帶著平民向北撤離,暫避到雪山之後,我去拖住它們,等人來援。」
「等人來援……沒人會來了,洛神大人,難道您還在等他嗎?您不是說,要帶著我們去往光明的世界嗎?你死了,一切就都完了啊!」
滿臉血污的持刀部下神色激動地大吼著。
邵小黎看著他,心臟微抽,她轉過頭,發現身邊又多了很多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他們衣衫襤褸,恐懼而空洞的眼神紛紛望向了自己。
「帶我們走吧。」
「洛神大人,不要拋下我們……」
「雪山裡沒有吃的,我們去了也會死的。」
「……」
邵小黎的耳膜嗡嗡震響,遠處,似有大量的巨獸在朝著這裡奔來,大地不停震動著,她的心中,另一個自己再度開口:
「我不等任何人。我留在這裡,只想為你們殺出一條血路,若不行,就與你們同死。」
說完之後,她無法控制地向著遠處龍類與大魔嘶吼的地方走去。
族人與部下的嘶吼聲遠遠地拋在了身後。
不要……不要……
邵小黎也在心中喊著,她的眼眸里,似乎又看到了被血染紅的洛河,看到了蒼鷹盤旋,殘陽墜落的場景,她拄著戰刀死在洛河之畔,足下堆滿了屍骸,被她庇護著的民眾從後方緩緩走來,於血泊中一同跪伏。
邵小黎一時也分不清真實還是虛幻了。
魔龍的低吼聲里,涼意鑽出了背脊。她握著劍,身子下弓,盯著聚攏而來的蒼龍,身軀卻已不受控制地躍了出去,彷彿在完成某一段早已註定的歷史使命。
灰色的天空中,邵小黎握劍而去的身旁,倏爾有一道道白色的劍光在周身擦了過去。
她在這道劍光中尋到了些清醒。
交織的亮芒里,鮮血飛濺,龍與魔巨大的身軀接連倒地,不待她反應,一隻手攬住了自己的腰肢,風從耳畔呼嘯而過時,她已來到了高空。
「師父……」
邵小黎輕聲呢喃,意識重新回歸腦海,她看著那抱著自己的少年,輕聲道:「我……我能打過它們的。」
寧長久道:「我們的敵人不是它們,不必浪費時間。」
劍虹落地,金烏飛出,陸嫁嫁與司命一同出劍,攔在了寨子前方,前方的牛陣已被衝破,一個個恐怖的身影如猿猴群般碾了過來。
陸嫁嫁與司命對視了一眼,黑色的劍與白色的劍一同刺出。
邵小黎站在她們身後,看著天空中匯聚的光,忽然有淚流的衝動。
「你等到他了嘛?」
心中,那個微弱的聲音再度響起。
邵小黎愣了一下,隨後連忙以心神回應:「等到了!」
「等到了啊……那就好。」
聲音輕飄飄地消散。
邵小黎捂著自己的心口,若得若失。
前方,龍與魔在劍光中發出慘叫,如割稻田般大片大片倒下。
這終究只是歷史的幻境,那些神魔的境界在他們的劍下顯得虛假。
一旁逃亡的人們怔怔地看著他們,不知這是哪裡降下的神兵。
四人很快突破了這裡,一路而前,轉眼之間來到了北冥的海畔。
「不要怕,這只是神畫樓的歷史幻境,都是過去了三千多年的往事了。」寧長久拍了拍邵小黎的肩膀,安慰道。
「我,我沒有怕。」邵小黎認真道:「我當年就沒有怕!」
「嗯,我們小黎最勇敢了。」寧長久看著身旁的少女,輕輕笑道。
「師父,我們為什麼要來這裡?那頭羊這麼厲害嗎?師父也打不過它嗎?」邵小黎問。
寧長久解釋道:「它與這個世界聯繫密切,力量遠勝其餘國主的投影,但投影只是投影,如今的我當然不會怕它,只是……師尊說她想靜靜。」
「師尊……」
邵小黎輕聲呢喃。
陸嫁嫁與司命馭劍飛回。
邵小黎讚歎道:「姐姐們的劍真是越來越快了。」
司命捏了捏她的臉頰,嘆息道:「可惜歷史只是歷史,我們哪怕將這裡的一切殺光,也無法改變過去一絲一毫。」
「沒關係啊,過去都過去了。」邵小黎狀似若無其事道。
司命冰眸消融,她走到邵小黎的身邊,輕聲道:「前方海風很咸,小黎要是想哭就哭好了。」
邵小黎抿了抿唇,低聲道:「這有什麼關係呀,司命姐姐又尋小黎開心……」
最前方的陸嫁嫁停下了腳步。
北冥之畔,白藏變得大了一些,正趴在地上,系著大蝴蝶結束帶的葉嬋宮立在被焦黑色的岩石上,眺望著煙火熏天的落日,右眼中還在流淌著金色的光。
「師尊,原君有追來嗎?」陸嫁嫁問。
葉嬋宮收回目光,道:「應是已追來了。」
寧長久道:「不用怕,我有信心能斬滅原君投影,但……就怕還有其他敵人。」
陸嫁嫁問:「你最後一劍殺死柯問舟了嗎?」
寧長久將意識投向心湖中的柳希婉。
柳希婉支支吾吾了一會兒,惱道:「我們天諭劍經的必殺之劍何等實力,你自己還不清楚嗎?」
寧長久沉默片刻,看著陸嫁嫁,沉聲道:「他有可能還活著。」
在離開燭龍屍骸的空間之時,少年柯問舟的殘軀墜入屍骸之底,被砸落的石塊和噴薄的靈氣淹沒,生死不知。
寧長久當時展開太陰之目倉促看了一眼,他隱約發現,燭龍識海之底似乎還藏著意識碎塊,但他無暇分辨那到底是什麼了。
陸嫁嫁眉目凝起,道:「暗主的黑暗之力像是你與我說的無限權柄一樣,只要一息不滅,就能完好復甦。」
寧長久也感到了一絲絕望:「要殺死一個柯問舟已是費勁至此,若整個暗主都是這樣,那我們如何能贏呢?」
司命走到海面,看著遼闊的海面,道:「負責守護前代文明的創造物要將新生的我們殺死……這,未免也太諷刺了些吧。」
寧長久道:「或許這就是文明的劫難吧。」
唯有歷經過劫難,才能來到嶄新的世界里。
寧長久走到了葉嬋宮的身邊,看著她泛著異樣色彩的右眼,問:「師尊,你的眼睛到底是怎麼回事?」
葉嬋宮道:「我還不敢確定,但我知道,這與火種有關。」
「火種……」寧長久問:「我們來到這裡,又是為了什麼?」
葉嬋宮道:「我有些想法需要驗證,等我驗證完成便告知你們。」
「嗯。」寧長久沒有追問。
任何直接表露思想的行為,有可能被神國之上的存在窺探到,在未能徹底想通之前,葉嬋宮並不能將心底的想法說出。
少女最後看了一眼北冥的海水,她抱著白藏的脖子,嬌小的身子跨了上去,穩穩噹噹地坐在白虎的背脊上。
「師尊,我們現在去哪裡呀?」邵小黎問。
「去更早之前。」葉嬋宮說:「去到四千年的時候吧。」
……
……
中土,劍閣,第七十三洞天。
距離柯問舟所說的出關之日還有五天。
這些日子裡,柳珺卓嘗試過對那些遊走在古廊中的鬼影動手,但她驚訝地發現,這些鬼影好似真正的不死人,哪怕被斬成數千截,還能原模原樣地拼接起來。
他們也並未理會自己的出劍,只是循序漸進地在古廊中終日不休地遊走著。
今日,西北方向傳來了一絲震動感。
西北處發生的事再驚世駭俗,等波動傳到劍閣時,也只有微弱的震顫了。
但就是這絲微弱震顫,令得古廊中遊走的鬼影停下了腳步。
柳珺卓坐在格子里向外望去。
她驚愕地發現,這些鬼影非但停了下來,他們還伸出手,用自己的玉笏去敲打閉關弟子們身側的牆壁。
柳珺卓沒有多想,身體里的殘國之力立刻驅動,劍光乍亮間,她的身形一躍,整個人拖著劍橫切了過去,激起大片繚亂閃爍的光影,光影中,那些鬼影四分五裂地倒在地上,然後開始飛快地重新拼接。
與此同時,洞天中閉關淬體的弟子們倒是一個接著一個緩慢地睜開了眼。
最先醒來的是大師姐。
周貞月看著她如逢敵般握劍站在古廊里的模樣,蹙眉問道:「師妹……你,這是在做什麼?」
柳珺卓與她之間隔著許多蠕動的影,但很顯然,周貞月無法看到。
柳珺卓檀口微張,想要解釋。
但其餘弟子也很快醒了,眾人下意識地望向了她。
齊刷刷的目光里,她感覺自己的身子有些僵硬。
柳珺卓張了張口,垂下眼瞼,不去看那些恢復原狀的鬼影,而是輕聲道:「沒什麼,試一試淬體之後劍有沒有更銳一些。」
她現在無法解決這些鬼影的問題,其餘弟子當然更加不行,貿然將其說出只是平添慌亂。
周貞月嗯了一聲,對師妹沒有生疑。
「距離師父說的日子還有五日,為何你們都醒了?」柳珺卓好奇道。
周貞月解釋道:「四十五日是最後的期限,不管淬體成功與否都必須出發,能提前醒來當然是好的,說不定還能幫上師父的忙。」
「哦,這樣啊……」柳珺卓心不在焉地應道。
周貞月已去集結弟子,檢驗他們的修鍊成果。淬體的過程雖然痛苦,但結果比想象中順利,僅僅是一個多月,劍閣便憑空多出了十個偽五道境界的弟子。
只是這些境界,在之後的戰鬥里,不知能有多大的作用。
弟子們一同走出了第七十三洞天。
這個過程里,那些鬼影並沒有出手。
但柳珺卓非但沒有因此而安心,反而更覺頭皮發麻,因為他們離開了洞天后,那些穿著古袍,端著玉笏的鬼也跟了上來!他們一個接著一個地站在弟子們的身後,像是他們避不開的影子。
柳珺卓可以預見到,若是這些鬼影想要動手,他們可以在弟子們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施展偃傀之術,將所有人都變成任由操縱的傀儡。
自己……該怎麼阻止呢?
柳珺卓拳頭越捏越緊,冷汗淋淋,風吹動發梢時,女子靴中的玉趾也忍不住扣了起來。
「師妹。」周貞月輕觸她的肩膀,柳珺卓身子一震,望向了她。
周貞月看著師妹清美的容顏,擔憂道:「師妹,你到底怎麼了?是淬體的時候出了什麼岔子么?還是說……有什麼心事呢?」
柳珺卓挽過一綹髮絲,她看著師姐關切的模樣,心中的信念愈發堅定了——殺死操縱傀儡的人,這些傀儡也就會隨之死掉吧……誰操縱它們,自己就殺死誰,哪怕那個人是恩師。
柳珺卓搖搖頭,道:「沒事了,剛剛只是有些,嗯……擔心小師妹。」
「小師妹啊……」周貞月也想到了柳希婉,道:「那寧長久為人陰狠,小師妹入了虎穴狼口,不知安危如何?希望她能刺殺成功吧。」
柳珺卓自嘲地笑了笑,聲音很輕道:「師妹不被刺就算好了。」
「什麼?」周貞月沒有聽清。
「我的意思是,師妹一定可以成功的。」柳珺卓微笑道。
周貞月螓首輕點,眉目間憂色依舊。
其餘弟子也已準備就緒。
在兩位師姐的帶領下,他們一同向著西北方向前行,古袍玉笏的鬼影應隨其後。
「師姐,等到了古煌之後,你們先留在原地,我境界最高,為你們去探路。」柳珺卓說道:「待我發現情況無恙之後,我再來知會你們,總之……不要貿然前去。」
周貞月雖不知她到底在擔憂什麼,但出於安全考慮,同意了師妹的打算。
這日傍晚,十三道身影陸續離開劍閣。……
這是諸多大事爆發的前夕,壓抑的氛圍無端地籠罩在中土的上空,掠過人間的風與雲都變得乾澀,似在預示著災劫將至。
今日,九靈元聖辭別了白澤與小猴子,說是要去見一位故人。
小猴子正在屋子裡費心費力地搭建一架木龍。
「我聽到中土的傳說了,四象生災,金龍出,拜金龍可得活……」小猴子一邊編織著木龍,一邊道:「到時候災劫將至,我們去城上舞龍,把人騙出來,然後再毀掉八十一城救出聖人就行了!」
「舞龍么。」白澤輕輕搖頭,道:「只聽說過舞獅子舞龍,倒是沒聽過獅子舞龍的。」
小猴子皺起眉頭,急切道:「別冷嘲熱諷了,你也來幫幫我!我們能救一個是一個!」
白澤道:「你這大小的金龍,根本沒有辦法讓滿城看到。」
小猴子問:「那得多大的龍呢?」
白澤道:「至少得是半個八十一城那麼大的。」
小猴子動作微僵,它眼巴巴地看著白澤,問:「那你……能用妖力模擬出一條嗎?」
白澤搖頭,「若要救聖人,那我就沒辦法將力氣浪費在這上面。」
小猴子捏緊了拳頭,看著自己辛苦做成的木龍,自語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
一座寺廟裡,九靈元聖邁過了門檻,目光越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最終看到了趴在池子里的一隻大烏龜。
這是寺廟裡的金錢龜,能將金錢擲到它的背上,便寓意著吉祥。
所以它的背上堆著不少的錢。
這隻烏龜已經很老了,它脖頸褶皺,眼皮拉攏,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滄桑的老者。
它的足立在水中,頭仰在外面,身後的寺廟中佛祖漆金,青煙裊裊。
九靈元聖走到它的身邊,看著這隻烏龜,取出了一枚被捏扁了的鈴鐺,感慨道:「好久不見啊……」
老龜腦袋微動,轉向了獅子。
它盯著這枚破鈴鐺盯了許久,才道:「是啊,好久不見……九靈青獅,沒想到你還活著。」
九靈元聖笑了笑,道:「我現在不叫這個了,它們喊我九靈元聖。」
「元聖……」老龜沉思著,道:「聽上去好像更厲害了啊,不像我,至今沒有名字。」
九靈元聖道:「你不是叫鎮海靈龜嗎?」
「那是我的封號,不是名字。」鎮海靈龜看著鈴鐺,道:「來給你送鈴鐺的年輕人還好嗎?」
「應該還好吧。」九靈元聖道。
「你不會把他吃了吧?」鎮海靈龜疑惑地問。
九靈元聖自嘲笑道:「我何來那等本事呢?」
香火客人來來往往,似是誰也沒有看到這頭九頭獅子。
鎮海靈龜看著灰濛濛的天空,道:「五百年了啊……」
「嗯。」九靈元聖點頭,道:「五百年前,天傾西北地陷東南,那時候,我還以為你已經死了。」
鎮海靈龜道:「放心,千年王八萬年龜,按照這個說法,我還年輕。再說,烏龜再怎麼樣也比獅子活得久。」
「是嗎……」九靈元聖雙手放在膝上,道:「只是活得再久也只是五百年,我們都是被聖人一口氣吊著命而已。」
鎮海靈龜道:「你來八十一城,是來救聖人的吧?」
九靈元聖道:「你呢?你也是么?」
鎮海靈龜搖頭:「我沒那本事,只想再多陪陪他。」
九靈元聖忽地感到一股酸楚,他坐在那裡,像一個年至暮年的魁梧大漢於閑暇中回想自己的一生。
鎮海靈龜問:「我們還有許多同類,如今尚壓在人間皇城之下。」
九靈元聖點點頭,「是的。」
「能救出它們嗎?」
「聖人能活,它們就能活。」
「也對……我們的很多同伴還在墟海中飄著,如果可以,記得將它們也帶回來安葬。」
「我……儘力。」九靈元聖雙手摁在膝蓋上,長嘆道:「如果聖人給我的不是鐵傘,還是一把刀就好了,我不想為任何人遮風擋雨啊。」
鎮海靈龜寬慰道:「聖人算無遺策,他給你傘,一定有他的道理。」
「也許吧。」
當年暴雨中被一同囚禁籠中的獅與龜就這樣交談著,與天相爭之後,萬靈凋謝,曾經銳利的眼神也已滄桑,像是銅鈴蒙上了斑斑銹跡。
他們就這樣結束了闊別五百年的相逢。
「這裡的水太淺了,你住的習慣嗎?」九靈元聖站起身,看著它,問道。
鎮海靈龜道:「如今四海風平五湖浪靜,人間已不需要我了,我從廟裡來,自當回廟裡去。」
九靈元聖點頭道:「那你好好保重。」
夕陽里,鎮海靈龜扭過頭,看著映在水中的絳紅色光芒,看著自己背脊上零散的銅錢,笑道:「我很好啊,你看,我多富有啊。」
……
無聲的笑里,九靈元聖越過來往的人群,走出了這座香火還算旺盛的廟宇。
一個婦人的錢袋在購置香火時掉落在地,九靈元聖化身一個老者,將其拾起,歸還了婦人,旁邊的孩子認認真真地說了聲謝謝爺爺。
那對母子道謝之後去往了廟中,孩子取過一枚最小的銅錢,試著扔到金錢龜的背脊上。
廟中,人們點燃著香火,祈求著跡象,供奉著的佛祖菩薩結印垂眉,說不盡的飽滿慈祥,彷彿能佑護一切。
人們並不知道,想要毀去一切的老人,此刻正站在外面,沉默地凝視著他們。
九靈元聖閉上了眼,轉身離去。
忽然之間,他抬起了頭,望向了天空。
一隻金色羽毛的鳥飛來,停在了他身邊的樹上。
「你怎麼來了?不怕我吃了你嗎?」九靈元聖沒有掩飾詫異。
來者是金翅大鵬。
他已是殘魂,包裹著零碎的權柄,勉強能維持真容。
金翅大鵬道:「這是萬妖女王的信,是她這些日子遙望星空的猜想,她拜託我交給不可觀,說不定有用。」
九靈元聖問:「那你為何不去找不可觀的弟子?」
金翅大鵬搖頭,虛弱道:「我沒有力氣去找他們了,你替我轉交過去吧,而且……我只能來找你。」
九靈元聖不解道:「為什麼?」
「我這殘魂羸弱之軀已無力再做什麼了。」金翅大鵬直勾勾地盯著他,道:「你不是一直想獲得完整的饕餮權柄嗎?現在,把我吃掉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