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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五章:盡在牢籠中

  月落日升,晨曦微露,弟子們設想的混亂並未發生,一夜就這樣平靜無波地過去了。

  陸嫁嫁抓著柔軟的錦衾,壓在鎖骨中間,她緩柔坐起,抱住雙膝,望著伏案繪卷的少年,秋水長眸帶笑。

  寧長久畫中所繪正是自己。

  他所繪之卷在尋常人眼中可謂栩栩如生,足以以假亂真,但在真正的修道者眼裡卻並無生氣。

  寧長久輕笑著搖首,一邊感慨自己畫技有限,一邊將筆墨收好。

  他將畫在牆壁上掛好。

  陸嫁嫁合衣起身,裊裊來到畫前,欣賞了一會兒,微笑道:「你可真是什麼都會。」

  「略懂皮毛而已。」寧長久自嘲一笑。

  陸嫁嫁道:「等你畫技精湛,若心儀什麼女子,豈不是可以隨手繪就?」

  寧長久背脊一寒,他洗著筆,鎮定自若道:「筆毫粗淺,難繪嫁嫁真韻萬一,不足為道。」

  陸嫁嫁淡淡道:「我可不愛慕虛榮,你這花言巧語休想騙我。」

  寧長久雲淡風輕地笑著,不置可否。

  他立起身子,又聽陸嫁嫁問道:「合歡殿的後門在哪裡?」

  「嗯?」寧長久微疑。

  陸嫁嫁道:「難道你想讓我從正門出去,讓他們都知道我在這裡待了一夜?」

  寧長久微愣,旋即笑道:「也是,劍宗的正道仙子怎可在此過夜?若是傳出去,確實有損嫁嫁名聲。」

  陸嫁嫁聽他話語暗含譏諷,知道他是在諷刺先前自己說的不愛慕虛榮。

  「孽徒!」陸嫁嫁哼了一聲。

  寧長久開啟太陰之目,確認殿周圍無人之後,將陸嫁嫁從後門悄悄送出。

  「嫁嫁回峰之後,記得擬封書信,讓合歡宗成為劍宗的附庸宗門。」寧長久道。

  「什麼?合歡宗……」陸嫁嫁光是聽著就覺得羞恥,她美目流轉,道:「算了……下不為例。」

  寧長久微笑道:「有勞師父大人了。」

  陸嫁嫁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寧長久道:「我再呆兩三日,將陰陽參天大典徹底修鍊完整,順便將合歡宗後續的問題解決一下,做完這些我立刻回來。」

  陸嫁嫁螓首輕點,嚴肅道:「嗯,記得快些,四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絕不可讓師尊失望。」

  寧長久鄭重點頭。

  兩人在合歡殿的後門道別。

  寧長久推開了大殿的門,找來賀光,讓他告知下去,說昨夜陸仙子念師徒舊情,相談順利,早早離去,答應合歡宗歸順諭劍天宗。從此以後,合歡宗弟子修行,以劍宗劍經為主,合歡道法為輔。

  賀光大吃一驚,連忙將這個消息傳遞了下去。

  寧長久回到殿中,重新翻看藏書典籍,查漏補缺,為金烏神國開啟胎靈之井做準備。

  他開啟太陰之目,合歡宗的密室皆逃不過他的法眼,他輕而易舉地進入了合歡宗隱藏的藏書樓中,太陰之目同一時間映照在所有的書上,上千本書卷在識海中同時翻動,字跡無聲跳動,化作信息的潮流,湧入汪洋似的識海里。

  這些秘籍都是歷代合歡宗修行者修鍊參悟的總集。

  寧長久很快讀完了所有的書,他輕輕搖頭,有些失望。

  他能確定,這偌大的藏經樓里,沒有一本他當年的原典,後世幾經改造,多是自創糟粕,使其淪為不倫不類的法術亦或是情慾的附庸。

  寧長久很快將失望的情緒抹去。

  既然前世的自己能將這秘籍寫出來,那今世的自己再將其重新推導出又有何難?

  寧長久不再搜尋,打算找一幽僻之處,靜神凝思,專心參悟。

  南州的種種牽絆當然不可能就此斬去,趙國皇城、臨河城、諭劍天宗以及他行走過的許多地方,尚有千絲萬縷勾連著他。

  但他並不打算去有意還道了。

  因為他發覺,自己獨處的時候,就會變得出奇地冷漠,他需要留著這些牽絆,讓自己時刻感知自己的存在。

  寧長久於靜室盤膝坐好,陰陽參天大典的經文流水般淌過身子,冥冥渺渺的意識里,他將自己的精神切割成了黑與白,它們好似道家陰陽魚一樣互咬魚尾,運行周天,寧長久漸漸感受不到自己肉體的存在,他不停地升騰,好似一道澄澈無垢的風。

  寧長久忽然明白陰陽之法真正的意義。

  人以火藥推動炮仗,以靈力馭使飛劍,這些都是主觀可見之物,通俗意義上的飛升所指的,也是肉身飛升,也就是靈力推著自己,衝破蒼穹。

  那精神如何升華呢?

  這便是合歡之道存在的意義。

  悲痛與歡愉剎那的爆發可以將精神推至強所未有的高度,許多身體柔弱的凡人,甚至會因之昏厥。悲痛的爆點多需要愛人故去親人離散,但歡愉的爆發則要簡單許多。

  這是絕大部分仙人都看不到的小道,卻是將精神推往更高層面的特殊力量,它由俗世意義的污濁中生,卻有著無與倫比的蓬勃生機與張力,它在達到極致之後,自泥濘中破土,自濁浪中升空,可將人純粹的精神拔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那一刻,精神之力纖塵洗凈,無論是凡人還是仙人,都會有聖佛禪定,真神高座的純粹心境,那便是精神短暫飛離肉體的無欲無求之感。

  而對於寧長久這樣的五道仙人而言,他在熟練運轉道訣之後,便可以把控這種原本無序的力量,若修至巔峰,甚至可以藉此完成精神層面的飛升,上達蒼穹。

  所以它的典籍名中亦有參天二字。

  寧長久沉浸其中,苦於只有一人,再加上時間有限,他也無暇將此法修道極致。

  修道閉關不知歲月,寧長久再度睜眼時,又是一日,他吐了口清氣,緩緩起身,來到了大殿之外,發現賀光已在殿外等候自己了。

  「又是什麼事?」寧長久問。

  賀光見寧長久出現,鬆了口氣,他連忙取出一封信,遞給了他,道:「這是諭劍天宗的劍書,果然如仙人所言,劍宗的宗主大人親自承認你宗主的身份,並答應合歡宗今後成為諭劍天宗的下屬宗門了。」

  寧長久輕輕點頭,接過劍書看了一遍,將其收好。

  諭劍天宗這一片領域裡宗門的魁首,有了劍宗宗主親手擬定的劍書,合歡宗便不再需要擔心身份的問題了。

  寧長久正欲回殿,卻見賀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還有事么?」寧長久問。

  賀光猶豫著開口,道:「合歡宗得了正名,未必都是好事……」

  寧長久道:「無妨,過往世人對我宗有偏見也是常事,無需辯駁,時間會給出答案的。」

  賀光立刻搖頭,道:「仙人會錯意了,並非是對我宗有誤解……劍宗這道令是今日清晨下的,一下子就傳遍了南州,沒幾個時辰,來我宗報名的人就快把門檻都踏破了。」

  寧長久微愣,隨後道:「入宗便可學劍宗劍法,確實誘人。」

  賀光再次搖頭,略顯尷尬道:「並非如此,我特意問過幾個報名者,他們大都是被分配道侶的由頭吸引來的。」

  「……」寧長久還是低估了普通修道者樸實的願望。

  賀光解釋道:「過往合歡宗名聲不顯,所以知道的不多,如今一朝出名,風頭正盛,過往招收弟子的標準又太低了……」

  寧長久並不想為這些瑣事操心,他打斷道:「抬高門檻便是。過幾日會有諭劍天宗的仙師親臨,傳授劍術,我先去閉關,若無大事,不要擾我。」

  「最後打擾仙人一下……」

  「說。」

  「仙人修鍊道法,是否需要……女弟子?」

  「嗯?」

  「宗主許多女弟子仰慕仙人大名,自願報名,這是冊子……」

  寧長久看都不看冊子一眼,道:「不必了,我不需要。」

  賀光收回名冊,心中感慨寧長久高風亮節,正想阿諛奉承幾句,寧長久卻搶先開口,「對了,將我推拒名冊的事宣揚一下,最好傳到諭劍天宗。」

  「啊……哦。」賀光一愣,半知半解間回神,「弟子遵命。」

  ……

  ……

  鵷扶神國。

  神國巍峨高懸,與月相應,鵷扶大若殿樓山嶽的殘骨兀自立在殿中,只是神骨上原先纏繞的龍索白骨被解了下來。

  如今這些龍索白骨纏繞在了白藏的身上。

  白藏古獸的形態從身上淡去,她重新變回了聖潔稚美的少女,只是那纖細的四肢都被纏上了鎖鏈,將她死死拘押在地,無法掙脫,她原本是如虎卧趴,此刻化了人形,便是跪伏在地,顫慄著無法起身,覆蓋在她身上的熔銀白裙好似漸漸冷卻的沸水。

  葉嬋宮坐在神座上,玄青道袍覆著白紗,她恢復了原貌,不再是小姑娘,仙姿清虛如月,幽邃似宇,只讓人覺得世上不會再有這般純粹出塵之物了。

  原本冷寂的神官與天君之殿也被點亮。

  大師姐神御立於神官之殿,二師兄五帝立於天君之殿,他們是兩座大山,將白藏死死鎮壓。

  白藏微弱地喘息著,面色如銀。

  一輪纖細的月正懸在她的頭頂,這輪月緩緩掠奪著她的權柄,據為己有。

  這個過程一刻不停地進行著。

  「暗日終將到來,你……你註定會失敗的。」白藏的聲音裡帶上了些許情緒。

  她經常重複這句話,重複了許多遍。

  葉嬋宮漠然無語,靜雅地端坐王座,大師姐脾氣卻不似師尊那麼好。

  青裙飄至,拂塵打落,白藏的慘叫聲里,大師姐冷傲的聲音傳出,「我知道接受信仰崩塌很困難,但你只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堂堂神國之主,所謂的全知全能不過是依託於神國的強大,失去了它,你不過是個偏執的蠢貨罷了。」

  「你住嘴!你當年就死過一次,活著不過僥倖,有何資格囂張?」白藏仰起頭,她如咆哮的小老虎,想要顯露自己殘破卻鋒利依舊的爪牙。

  大師姐卻不動聲色地將她的腦袋狠狠踩到了地上。

  當初咆哮世間的女王,就這樣被輕描淡寫地踩在足底,一頭雪絲間埋著的臉憤恨而不甘,其間又透著深深的絕望。

  白藏微弱地喘息著,她知道自己完了。

  塵封的權柄在緩緩流逝,幾千年的努力不僅付之東流,還給敵人做了嫁衣,這個可惡的女媧更時常來誅心。

  她已無神明的冷漠之心,再也壓不住暴怒與諸多負面的情緒。

  大師姐道:「當年你能活下來,只是因為你將目光放在了神主的王座上,而我們放到了更高處,師尊當年就沒將你們放在眼裡過,如今也是。」

  白藏想要反駁,可成王敗寇,鵷扶國一戰,她被算計得淋漓盡致,輸的徹徹底底。

  白藏被大師姐踩在足底,側頰貼地,銀瞳光微。

  這種屈辱反倒讓她冷靜了一些,她腦子裡靈光閃過,忽然問:「聖人……舉父沒死,對吧?」

  大師姐淡淡道:「聖人一直沒死,我們都知道他被壓在哪裡。」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白藏聲音微厲,「過去我一直以為,舉父奄奄一息,與死無異,但……其實不是這樣,對嗎?」

  她心知必死無疑,想要知道真相。

  大師姐冷笑道:「我為何要告訴你?」

  「你……女媧!」白藏暴怒。

  「你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么?」大師姐話語冰冷。

  白藏喘著氣,質問道:「要殺便殺,何必辱我?女媧娘娘只有這點格局嗎?」

  大師姐還未開口,師尊卻難得地說話了,「舉父還活著。」

  白藏神色一震,良久之後呢喃道:「果然如此……」

  白藏想了一會兒,繼續問:「所以說,當年他與雷牢一戰只是演戲或者交易?舉父獨自牽制神國與暗主的視線,只是為了讓人與妖攀上天柱,砸碎仙廷?讓這五百年再出不了飛升者?」

  葉嬋宮沒有回答。

  白藏知道自己猜對了,她繼續道:「原來如此,原來當年真正的目的是打碎仙廷……難怪,難怪暗主要創造出先天靈……」

  說到這裡,白藏立刻閉嘴。

  大師姐眉尖蹙起,「先天靈果然有鬼。」

  白藏緊咬銀唇,冷笑道:「看來姮娥仙君也不是全知者啊。」

  葉嬋宮平靜道:「我從不是全知者。」

  白藏感受著四肢百骸的痛意,她喘著氣,後知後覺道:「我明白了,這是陰謀,是你們與舉父的陰謀……他沒有死,他竟然沒有死!」

  大師姐能感知到,白藏有些瘋了。

  她收回了腳,懷抱拂塵,姿容重歸清雅,「你現在知道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白藏嗤笑道:「呵,你們做這麼多,不也是沒有意義?即使你拿走我的塵封又有何用?十二神國的權柄幾乎皆由暗主賜予,暗主無所不能,你們哪怕集齊了全部的權柄,也無濟於事,你曾補過天,你應該感受過那種恐怖吧?」

  暗主便是如今的天道,它是十二神國的根本,已知沒有任何戰勝的可能性。

  「我不記得了……只是,若暗主真的無所不能,黑日早已降臨,也不必以你們為刀。」大師姐一句話推翻了她的觀點。

  在她的認知里,一切有智識的存在皆有弱點,只是他們暫時還無法將其找到。

  白藏閉上眼,再度陷入沉默。

  暗主若真的無所不能,鵷扶怎麼可能死,她又怎麼可能被擒,承受這種極度的屈辱……

  是啊,一切都沒有意義了,當初她從血崖上殺出時,浴血咆哮撕咬一切,如今萬種輝煌皆要化作飛灰了。

  「不,不可能,舉父必死無疑了。」白藏打算問出心中最後的疑惑,「中土八十一城皆是仙城,萬妖城的妖王以及所有五道巔峰的修道者加起來也無法撼動,世上無人能摧毀它……難道你指望羿掀翻八十一國嗎?不,他也不行的,人間的力量已經被划死了,即使是我的投影也做不到。」

  「你們只是在虛張聲勢,對吧?舉父不可能再捲土重來了……」

  白藏揚起些頭,虛弱的瞳孔緊盯著葉嬋宮,希望從她的臉上看到一絲情緒。

  葉嬋宮宛若真正的月亮,以陰晴圓缺演繹離合悲歡,自身卻終年冷漠,不食塵世煙火。

  她不答,只是以指點出。

  龍索死牢再度絞緊。

  白藏骨肉神魂再被重創,叫聲凄厲。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究竟能不能撐到月亮落下的時刻。

  ……

  人間月亮起落,日復一日。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是八月。

  盛夏還在肆意揮灑著喧囂的燥熱,樹葉隱居著蟬鳴。南州又下了幾場大雨,雨過天晴的時候,邵小黎第一次見到了真正的彩虹。

  合歡宗經歷了許多事之後平靜了下來,寧長久則始終在閉關,沒有人再見過他,頗有神秘感。

  陰陽參天大典的修行很快進入了瓶頸,期間他以尋求突破之名邀陸嫁嫁來殿共修過幾次,依舊得不到靈感。

  但幸好,此刻他的理解,在殘破的神國中構築一口小型的母井應是夠用了。

  寧長久在修行了七日之後,他終於與陸嫁嫁一同回到了諭劍天宗,倒不是因為別的問題,只是寧長久再不回去,邵小黎就揚言要親自來抓人了。

  「老大,你走的時候讓我在房間里等你,我等你七天七夜了,也沒見你回來。」

  寧長久一回來,邵小黎便氣鼓鼓地興師問罪。

  寧長久略帶歉意道:「遇到了些意外,耽擱了。」

  邵小黎道:「老大料事如神,哪會有什麼意外?」

  「意外當然是意料之外的事。」寧長久解釋了句廢話。

  邵小黎更生氣了,「聽說老大當上合歡宗宗主了?」

  「嗯,是有此事。」

  「那老大合歡宗的秘籍修得也不錯吧?我看這幾日陸姐姐氣色好得很呢。」

  陸嫁嫁微惱,立刻道:「小黎別瞎說。」

  「什麼瞎說?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嘛……正道仙子,邪道宗主,明裡師徒暗裡徒師,你們玩得花里胡哨,就把小黎晾在一邊……」邵小黎氣鼓鼓道。

  寧長久無奈道:「小黎懂得可真多啊。」

  「那當然,我可是……」邵小黎說著,卻見寧長久與陸嫁嫁對視了一眼。

  他們對視之後朝著自己走來。

  「哎,等等!小黎不說了!」邵小黎預感不妙,連忙求饒。

  寧長久與陸嫁嫁本就是嚇唬她。

  于是之后邵小黎越想越氣,揚言要離家出走,她去山下溜達了一圈,直到半夜才悄悄回來。

  環瀑山的宗主殿中,寧長久與陸嫁嫁正在修行。

  他們進入了金烏神國里,正式開始開鑿胎靈之井。

  這是遺址上的重建,最初的工程還算順利,只是靈氣才是萬物之源,充盈一個神國也需要大量靈氣,陸嫁嫁實在不好意思繼續剝削自家宗門的靈氣,於是寧長久決定入南荒一趟,那裡過去是荒蠻之地,所貯存的靈氣數不勝數,足以供給神國之需。

  除了胎靈之井以外,神國神話邏輯的構築也提上了日程。

  神話邏輯的神柱共有五根。

  他們需要確認五個絕對正確而重要的神話節點,最好還是為萬民所熟知的,所以需慎之又慎。

  寧長久與陸嫁嫁討論了許久,始終無法正式敲定。

  「單單是開鑿胎靈母井就至少需要一個月,我們……真的來得及嗎?」陸嫁嫁憂心忡忡。

  寧長久道:「神國不必盡善盡美,我登上神位不是為了成為真正的神,而是為了得到力量對抗劍聖以及其他的存在。」

  陸嫁嫁又有些擔憂司命的安危了。

  她們現在分於天南地北,為著同一個目標進行著不同的努力,前程縹緲。

  暗主也已逐漸蘇醒,它察覺到了異樣,沒有點亮鵷扶星。

  所以月食到來的日子,鵷扶國就會關閉。

  同樣,暗主也不會點亮雷牢星,它應已不信任雷牢。

  所以至少這個月還是安全的。

  這個月之後,他們的母星將駛過雷牢星,來到泉鱗星。

  泉鱗……

  那是傳說中黃泉地府孕育的半人半蛇的女妖神,當初冥君死後,受益最大的便是她。

  但如今冥府被小齡佔據,她哪怕降世,也得不到世間完整的控制權。暗主若想將他們一波擊潰,應也不會選擇點亮泉鱗星。

  天驥、原君、新的舉父……

  這是他們最有可能面對的敵人。

  寧長久力量用到極限之後離開了金烏神國,他疲憊地走出去,發現邵小黎正在外面等他。

  「要吃小梨嗎?」邵小黎問。

  寧長久錯愕,心想小黎怎麼這般直白了……

  接著他看到邵小黎取出了一大包採好的梨子遞給了他。

  很多時候,他真的不確定小黎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寧長久接過梨子,在邵小黎身邊坐下,愧疚道:「小黎,我並非有意冷落你,前世今生的緣分我會負責到底,但不是現在。」

  如今災難將至,他們若為這些事糾結爭吵,很是有愧於師尊。

  哪怕是與陸嫁嫁合修,除了第一夜,他們也只是為了擬造陰陽,修築母井,期間殫精竭慮,並無私情可言。

  邵小黎點頭道:「我知道的,我其實只是焦慮……焦慮不能幫到老大,幫到大家什麼。」

  寧長久咬了口梨,梨肉脆嫩,入口甘甜。

  他笑了笑,道:「不礙事的,每個人只需要在合適的時候發揮作用就好。」

  邵小黎輕輕點頭。

  她忽然抬起頭,道:「老大,我以後不叫你老大了。」

  「嗯?」寧長久問道:「那叫什麼?」

  邵小黎道:「我方才下山,可不只是為了采這些梨。」

  說著,她取出了一枚木牌遞給了寧長久,認真道:「我剛剛去了趟合歡宗,通過了內門考核,現在我是你的內門弟子了,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

  邵小黎掀起裙擺的前襟,盈盈跪下,輕輕叩首。

  寧長久一時有些無措,「小黎你誤會了,我不是喜歡師徒。」

  邵小黎聞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輕輕掩唇,道:「師父別欲蓋彌彰了……而且我也不是為了這個,俗話說,先生有事,弟子服其勞,如今我們是名正言順的師徒,我也該放下前世的一切,打破心牢,名正言順地幫你。」

  陸嫁嫁立在門口,看著這一幕,略顯疲憊的臉頰上卻泛起了釋然的笑意。

  她悄無聲息地轉身,回到了大殿深處。

  邵小黎看著後方黑暗的廊道,看著陸嫁嫁曾立著的地方,心中似有石頭落地,她也輕鬆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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