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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晚來天欲雪

  神國之上第三百零七章:晚來天欲雪除夕將近,古靈宗的弟子已陸陸續續散去。原本偌大的神宗,老一輩的修道者已在先前冥殿的慘禍中死得七七八八,如今整個宗門更沒了生氣。

  喻瑾的家並不遠,所以她多滯留了幾天。

  少女配著內門弟子的劍,兩位僕役立在身後,為她背著鼓囊的包袱。馬車已在門口備好,隨時等待啟程。

  喻瑾立在通往九幽殿的弔橋上遠眺了一會兒。

  寧小齡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

  她回身之時,發現樹林里有一隻小狐狸正盯著自己。

  她認得這隻漂亮的靈狐,她在木堂上課的時候,時常能看到這隻靈狐在外面快樂地蹦蹦跳跳。

  喻瑾原本以為是近日裡宗中冷清,所以野生的靈狐才開始出沒。後來她聽說這隻狐狸是新任宗主大人養的,每次靈狐在外面玩耍,最後總會被狐木面具遮顏的墨袍宗主給抓回去。

  大家對於這位新任宗主知之甚少,只是猜想會不會是一位狐妖。

  妖怪當人類修道者的宗主,哪有這樣子的道理呀……

  只是如今古靈宗已不復昔日榮光,這般荒唐之事哪怕真出現了,也無人敢真正反抗,最多也只是私下抱怨,或者寄希望於劍閣、神樓之類的替天行道的大宗幫忙清理妖孽。

  而近日,洛書樓發生的事也再藏匿不住,飛速傳開,徹底震驚了整座中土。據說其餘三座神樓的樓主都因此出關,陸續趕赴洛書樓,一探究竟。與之相比,顛寰宗死了一位宗主,海國失了一位龍母,反而成了無關緊要之事了。

  而這位神秘的新宗主,據說是洛書樓方向來的,還曾在顛寰宗出現過……

  眾人心中驚異,也不敢有什麼反對。只是許多時日過去了,宗中的一切依舊井然有序,並未發生什麼災難動蕩。這位養了只小狐狸的新宗主,看上去好像是很善良的。

  寧小齡並不知道喻瑾的想法,若是知道了,肯定會對「善良」二字嗤之以鼻。

  在她心裡,現在的恩人姐姐簡直壞透了!

  「小狐狸,我要走了哦。」喻瑾蹲下身子,伸出了手。

  寧小齡走了過去,蹭了蹭她的掌心。

  她原本想與喻瑾說說話的,但如今這般模樣,實在羞於啟齒……還是等變成人之後再給她一個驚喜吧。

  喻瑾起身,溫柔地看著小狐狸,總有一種熟稔之感。

  她對著小狐狸揮了揮手。

  寧小齡也伸出了小巧的爪子,與喻瑾揮手告別。

  喻瑾走後,寧小齡小心翼翼地躲在大樹後面,目光警覺地張望著四方,如同獵物在搜尋著獵人的蹤跡。

  「恩人姐姐應該沒追來吧……」寧小齡怕極了司命,小聲地自語道:「還是先去師兄那裡避避難吧。」

  ……

  靈瀑邊,陸嫁嫁還在參悟著靈術與劍法的平衡與契合之處。

  她天賦高妙,深諳劍理,一下午的推演與嘗試之下,她終於尋到了思路,然後順著這個線頭,抽絲剝繭般將後面的劍招一一推算而出。

  「羈災之劍?」陸嫁嫁並指劃過身前,目光盯著一道若有若無的虛劍,呢喃自語。

  虛劍劍光一盛,充盈而明,如虹光自身前抹過,長約三尺。

  陸嫁嫁點劍而出。

  那柄虛劍如有靈性一般,在空中翻飛彈躍,契合著羈災之劍的招式,舞出了一道道凌厲紛亂的影。

  她目光盯著劍,確認劍招中再沒有過往那些漏洞之後才輕輕鬆了口氣。

  陸嫁嫁咀嚼著劍招中的妙理,不由感慨木靈瞳的天縱之才。

  「好劍法。」

  身後,清澈的聲音再次響起,猶若雪溪過橋,冷冽而寧靜。這般動人若的聲音在陸嫁嫁的耳中響起,卻更似女魔頭低語,直欲讓她聞風喪膽。

  司命鬼魅般出現。

  全神貫注的陸嫁嫁根本沒有意識到她的到來。

  「不是說好我修成劍法之前不擾我的嗎?」陸嫁嫁質問道。

  司命道:「妹妹這不是修成了嗎?」

  陸嫁嫁道:「我還需打磨一番……」

  「打磨?」司命湊近了些,道:「嫁嫁不愧是劍體,果然要又打又磨才能成材呀。」

  陸嫁嫁看著她,無可奈何,她賭氣般問道:「雪瓷妹妹,你……過往真是神官么?」

  這與自己曾經所想的神官,差距太大了些。

  司命立刻端坐,神色淡然,周圍的轟鳴聲漸小,靈瀑的流速漸緩,水瀑轉眼間已覆上了一層薄薄的寒霧。

  「不像么?」司命盤膝靜坐,話語中不摻雜一絲情感。

  陸嫁嫁看著她這般清冷端莊的模樣,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神明獨坐之時對於人心的威壓。

  她當然是想說不像的,但如今孤女寡女同出一處,她還是決定忍辱負重,暫時先依著這位姐姐。

  「還是……很像的。」陸嫁嫁違心道。

  「那,我與趙襄兒,誰更漂亮一些?」司命忽然問道。

  陸嫁嫁一怔,她並不真傻,她猶豫片刻,心想遠水難救近火,遠親不如近鄰……

  「姐姐更漂亮些。」陸嫁嫁聲音越來越輕。

  司命輕輕拂袖,也不追究陸嫁嫁的話語是否真心,她微轉過身看著靈瀑。靈瀑是她用時間權柄慢慢靜止的,如今她的境界穩步回升,雖離巔峰差距巨大,但權柄的使用上明顯得心應手了許多。

  陸嫁嫁看著瀑布中倒映的星光與月色,讚歎道:「恭喜雪瓷妹妹境界更上一層樓。」

  「恭喜?」司命看了她一眼,「我境界上升,妹妹真的是開心的嗎?」

  「開心壞了。」陸嫁嫁嘆氣道。

  司命微笑道:「是么?」

  陸嫁嫁抿了抿唇,想要敷衍著回答一下,但她卻發現自己不能動彈了。

  瀑布從高處繼續落下,白茫茫的水霧中,鳴聲在耳畔喧嘩,騰起的細小水氣拍打在臉上,微微發涼。

  動與靜在這一刻交替。

  瀑布之水重新流動,陸嫁嫁卻靜了下來,她像是被困在了時間的死水裡,哪怕是衣袂都不在夜風中拂舞一下。

  「你……」陸嫁嫁艱難開口。

  司命笑看著她。

  舉手投足之間,她已將自己的權柄籠罩在了陸嫁嫁的身上。

  陸嫁嫁的時間已經靜止。

  「寧長久對你這樣用過么?」司命幽幽開口。

  陸嫁嫁艱難地搖頭。

  司命伸出手,手指輕輕地點中了她的額頭,順著額頭滑下,落在了秀挺的瓊鼻間上,她說道:「姐姐平日里是不是還是太寵你了呀?整日在姐姐面前端著架子,連句敬語都忘了叫,有了倚仗,嫁嫁妹妹就這般得意忘形么?」

  「我……沒有。」陸嫁嫁咬字艱難。

  司命道:「還不知悔改?」

  陸嫁嫁欲哭無淚,哪怕是寧長久,也從未這般欺負她的。

  「我錯了。」陸嫁嫁屈辱回應。

  司命冷笑道:「記打不記好。」

  陸嫁嫁抿唇不語,只希望司命的權柄早些耗盡,然後自己找個理由藉機逃走。

  反正劍法也已悟透,這靈瀑的充沛靈力於她而言裨益便沒有那麼大了。

  司命道:「你現在是不是想著要回寧長久那裡躲著呀?」

  「我……」心事被戳破,陸嫁嫁心中羞惱,卻也是不方便承認的。

  司命微笑道:「有什麼分別呢?在我這裡是被欺負,在他那裡也是被欺負,區別無非就是挨打與挨……呵,耳根子都紅了呀。」

  陸嫁嫁閉著眼,意識到自己的耳朵已落到了女魔頭的爪子里。

  「姐姐……」陸嫁嫁決定暫時屈服,虛與委蛇道:「嫁嫁錯了,雪瓷姐姐饒了我吧。」

  「真的錯了?」司命看著她委屈的模樣,問道。

  「嗯。」陸嫁嫁道。

  司命訓斥道:「你可是主母大人,怎麼可以對我一個奴兒說這樣的話呢?」

  「……」陸嫁嫁感覺自己做什麼都是錯的。

  這哪裡是神女呀,分明是一個不講道理的女強盜!

  ……

  「噔噔噔。」

  寧小齡跳上了窗子,伸出爪子敲了敲。

  寧長久擱下了筆,望向了那裡,柔聲道:「進來吧。」

  寧小齡高高興興地跳了進來。

  她看著這個溫馨的房間,看著桌案上堆著的卷與燒著的燈,心中感動。

  「還是師兄這裡最好了。」寧小齡嗖得一下躥了過來,一躍上床,在床榻上左右翻滾著,爪子撓著被子,發出了歡快的笑聲。

  寧長久笑道:「哪裡是不好的呢?」

  寧小齡道:「沒有強盜……啊不,沒有恩人姐姐的地方就好了!」

  「強盜?」寧長久有些吃驚:「這是你給司命起的綽號?」

  寧小齡立刻搖頭:「沒有的!你可千萬不要告訴恩人姐姐!」

  寧長久雙手攏袖,笑看著趴在床榻上的小狐狸,道:「這兩天你們和司命相處得還好么?司命沒有欺負小齡吧?」

  「沒……沒有的。」寧小齡支支吾吾道:「恩人姐姐和師父也是相處非常融洽的。」

  寧長久笑著,大概猜到了這兩天司命如何囂張了。

  「等師兄忙完了關於冥國的事,幫小齡去打強盜,好不好?」寧長久笑道。

  寧小齡聽著這哄孩子一般的話語,有些無奈,她可不敢隨便答應,只是弱弱道:「辛苦師兄了。」

  寧長久看著這些書卷,有些頭疼。他嘆了口氣,緩緩道:「小齡啊,這座九幽殿,再過段日子可能就要成為你的府邸了,到時候此處便是新的冥殿,你需坐鎮於此,統攬人間散落的幽冥權柄。」

  「一個人么?」寧小齡擔憂地問道。

  寧長久道:「若小齡覺得孤單,我可以讓你司命姐姐來陪你的。」

  「不孤單!一點也不孤單!」寧小齡斷然道,炯炯有神的狐瞳中頗具使命感。

  寧長久一邊理著卷,一邊微笑道:「不孤單就好……對了,等我們一同過完了除夕,師兄要去趟中土中部,可能需要兩三個月才能回來。」

  「兩個月!」寧小齡一驚。

  寧長久問:「怎麼了?」

  寧小齡睜大了眼睛,問道:「師兄……我能跟你一起去么?我可以做一個移動的冥殿的。」

  寧長久道:「我要去的地方是天榜,坐鎮天榜只能一個人。」

  寧小齡心想師兄你在的時候我還有地方避難,你要是走兩個月,強盜姐姐還不把我和師父……

  寧長久笑了笑,道:「放心,我臨走之前,會好好囑咐你恩人姐姐的,讓她少欺負欺負你。」

  寧小齡將信將疑地看著他,問道:「師兄,你……和恩人姐姐到底是什麼關係呀?」

  寧長久道:「能有什麼關係?別胡思亂想。」

  寧小齡道:「我才不信呢!她都這樣作威作福了,師兄也不管管她,肯定是個關係戶!」

  寧長久道:「我這不是更擔心小齡的安危么?」

  寧小齡看著那一摞摞書卷,看著心疼,也不再說什麼,只是默默躲在別自理,梳理著自己的九條尾巴,道:「師兄,恩人姐姐這般漂亮……你,真的不動心么?」

  寧長久平靜問道:「在小齡心裡,師兄難道是那種隨隨便便就見色起意的人么?」

  寧小齡默默地看著他。

  她雖很不願意承認,但襄兒姐姐,嫁嫁師父和……恩人姐姐,哪一個不是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師兄雖總是以正人君子自居,可這說法似乎也越來越沒有說服力了唉。

  「當然不是!」寧小齡斬釘截鐵道。

  「那不就好了。」寧長久悠悠道:「有襄兒,嫁嫁和師妹,師兄就已經知足了。司命姑娘再美又與我何干,我如今與她姑且算個萍水相逢的朋友罷了。」

  「真的假的……」寧小齡不太相信,畢竟她可是親耳聽師兄說過些什麼『不怕死的才會貪圖美色去娶趙襄兒』、『陸嫁嫁一直是我所尊敬的師長』之類的話。

  師兄出爾反爾也不是一兩天了。

  只是若司命姐姐真成了師兄的三老婆……那以後遇到了襄兒姐姐了,怕是要日日夜夜雞犬不寧了。

  寧長久看著小狐狸,道:「現在連師兄的話都不信了?」

  「相信的!」寧小齡認真道。

  她默默地蜷在被子里,看著師兄認真看書的模樣,不願意出去了。

  「還有幾天就是除夕夜了。」寧長久忽然說道。

  「是啊。」寧小齡回憶道:「三年前的除夕夜,我們是在臨河城度過的,原本說好要去看燈節的……可惜發生了那樣的事。」

  寧長久道:「今年沒人再打擾我們了。」

  「嗯!」寧小齡道:「我們可以一同去衣裳街玩,那裡很繁華的,到時候小齡給師兄指路!」

  ……

  是夜,司命以宗主的身份解開了籠罩古靈宗的陣法。

  人間的雪花飄墜了進來,落到了空寂的宗門裡。

  墨檐青瓦的建築上,司命足尖輕點檐角,身影古靜,若凌波於夜,她看著雪天里依舊分明的月亮,陷入沉思。

  陸嫁嫁挽著劍,注視著閣上望月的女子,腳步微停。她原本想趁著司命不在,偷偷去尋寧長久的,不曾想司命竟無恥地堵在了必經之路上。

  司命從月亮上收回了目光。

  她望向了雪花紛飛里,那襲比雪更冷冽,比梅更清幽的影,微笑道:「嫁嫁妹妹,這是要去哪裡呀?」

  今日陸嫁嫁算是被司命欺壓得服服帖帖了。

  陸嫁嫁看著近在咫尺的九幽殿,抿著唇,片刻后無力地開口還是道:「我……是來尋姐姐的。」

  「原來是這樣啊。」司命微笑道。

  她們都是心知肚明的。

  司命從檐角輕輕躍下,來到了陸嫁嫁面前。

  「尋姐姐做什麼?」司命問道。

  陸嫁嫁低著頭,眉目溫順間咬牙切齒道:「白日里有些劍招未能明悟,故而向姐姐請教。」

  司命冰眸微眯,伸手戳了戳她的眉心,道:「好,今晚姐姐好好教你。」

  「有勞雪瓷姐姐了。」陸嫁嫁行了一禮。

  她抬起頭,看著雪路盡頭的高樓,欲哭無淚。

  正當司命要領著她轉身離開之際,九幽殿的大門忽然打開了。

  微光落到了夜色里。

  淡而暖的燭光中,紛飛的雪更真切了些。

  寧長久穿著寬鬆的白衣從中緩緩走出,道:「司命姑娘,你這是要領著嫁嫁去哪裡?」

  司命道:「教妹妹劍術啊,怎麼了?你有意見?」

  寧長久道:「我也有些事要尋嫁嫁。」

  司命看向了陸嫁嫁,道:「你要隨誰走?」

  陸嫁嫁佯作猶豫,給了些司命面子之後,立刻走向了九幽殿的方向。

  司命看著陸嫁嫁的背影,有些生氣,自語道:「女大不中留。」

  寧長久看著司命,笑問道:「外面天寒,司命姑娘要不要一同來取暖?」

  司命可不想被他們報復。

  她幽幽道:「不必了,我還有要事。」

  說著,女子的身影在夜色中一晃,宛若也化作了一片輕飄飄的雪,隨風散在了黑暗裡。

  陸嫁嫁回身看了一眼,然後走入了門內。

  ……

  微明的燈火里,陸嫁嫁解下了披在身上的紅絨大氅,抖去了氅上的雪,將它輕輕掛在衣架上。

  陸嫁嫁心情輕鬆了許多,她看著寧長久因為疲倦而略顯清瘦的臉,微笑著施了一禮,道:「夫君晚了幾分才開門,是不是故意的?」

  寧長久微怔,看著陸嫁嫁一改平日的清冷,可以想見自己開門是多令嫁嫁感動了,唉,這司命確實過分了些……看來是需教訓教訓了。

  只是現在……

  寧長久替她撣去了肩與發上的雪,委婉提醒道:「現在……不必喊我夫君的。」

  「嗯?」陸嫁嫁不解,心想在外人面前才以師徒相稱,私下裡不喊夫君喊什麼呢?難道說……

  陸嫁嫁更羞了些。成功逃離司命的魔爪,她本就欣喜,此刻於溫暖燭火中看著寧長久的模樣,回憶著他入冥府的幾日里,自己的心焦與擔憂……她心中的那池春水不由地隨風微動。

  原來……你是想這樣啊……她自以為明白了。

  陸嫁嫁微微一笑,她對著寧長久眨了眨眼,櫻唇輕啟,話語輕婉道:「嫁嫁……見過師父,不知師父半夜召見徒兒來此,是要……做什麼呀?」

  這妖精劍仙……寧長久看著陸嫁嫁難得露出這番情態,同樣心緒難平。只是現在……

  「沒……沒什麼呀。」寧長久倒是有些局促,主動讓步了。

  陸嫁嫁卻不肯依,她說道:「師父是覺得嫁嫁白日里學劍不利,想要訓斥責罰?嫁嫁早便與師父說過了,嫁嫁犯錯之時,師父若要鍛劍……」

  她輕咬櫻唇,低著頭,不再往下說,而是緩緩轉身走到了窗邊。

  她的手扶在了窗下的木檐上,目光注視著窗外的雪夜,微微彎下了身子。

  暖色的燭光里勾勒的身影,足以顛倒任何一幅塵世畫師勾勒的卷。

  若是平日里,寧長久早難自持。

  可今天……

  「嫁嫁……」寧長久不知該如何開口。

  「嗯?」陸嫁嫁挽著髮絲,微微回首。

  忽然間,她怔住了。

  只見床榻的被子下,探出了一對毛絨絨的狐狸耳朵。

  這一刻,整個屋子安靜得宛若冥殿。

  見外面沒有動靜,躲在被子下的寧小齡立刻意識到是自己的狐狸耳朵漏出了來了,她一雙爪子抓著被子的邊緣,戰戰兢兢地探出了腦袋,烏溜溜的眼睛看著立在窗邊的,師父的身影。

  此刻的陸嫁嫁哪還有半點柔婉之氣。

  窗外而來的寒風不停吹來,雪花不停地撞著窗戶,咿呀作響,陸嫁嫁神色冰冷,絲髮貼頰狂舞,飛揚的衣袂間殺意蔓延,她玉身長立,娉婷身姿宛若古劍剎那出鞘,險些將屋內的燭火都一氣斬滅。

  「師……師父……小齡聾了瞎了,小齡什麼也沒有看到啊!」寧小齡用被子捂著自己,感受著師父的殺意,瑟瑟發抖。

  「寧!長!久!」陸嫁嫁陡然回頭,望向了立在一旁,一臉無辜的少年。

  「嫁嫁,你聽我解釋!小齡她只是……」

  「唉,我剛剛想和你說的呀,誰知道嫁嫁你這麼……」

  「沒有沒有,都是我的錯。」

  「嫁嫁冷靜,別動手……」

  「嫁嫁別打了,饒命啊……」

  「這些書我好不容易整理好的,事關小齡安危,這個真碰不得。」

  「你要謀殺親夫啊!」

  「你打我可以,別去欺負小齡,此事與小齡無關……啊!」

  寧小齡聽著師兄的慘叫,躲在被子里,弱弱道:「嗯!都怪師兄的,師父你去打師兄,不要打我。」

  「???」寧長久被陸嫁嫁滿屋子追殺著,聽著師妹的話,更悲從中來了。

  九幽殿里,劍氣明滅,燭光閃爍,數樓高的大殿一夜雞犬不寧,從一樓到頂樓,又從頂樓到一樓,間或還有狐狸跳來跳去躲避的身影。

  「司命……」

  九幽殿中,寧長久的聲音忽然傳來:「神官大人你在哪裡呀,快來管管你妹妹啊。」

  司命坐在殿外,隔著漫天大雪,聽著殿中隱約傳來的慘叫,嘴角忍不住勾起。

  她解下了腰間嶄新的酒壺,抵在唇邊,輕輕飲了一口。

  過往她是很少飲酒的。

  她是神明,酒的烈性對於她而言無異於水。

  但今夜,她心血來潮小酌一口,看著九幽殿中溫暖的燭光,卻有些微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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