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三章:我自幽冥踏紫庭
「小丫頭,多謝了。」曲武看著搖動招魂幡的少女,面帶微笑地致以感謝。
少女面如死灰,她的手握桿不穩,旗幡啪地墜落在地,眼淚簌簌地流了下來。
曲武半懸於空,他的背後生出了黑色的羽翼。
無形的風平穩地托著他的身體,他手中的雙劍以更快的速度旋舞起來,叮叮叮地彈去了其餘弟子的聯合壓來的攻擊,並且連消帶打,以更強的劍意反擊了回去,那三個夾擊的弟子被曲武一劍震開,他們橫二豎一地倒在地上,口吐鮮血,受傷各有輕重。
寧小齡深深地沉了口氣。
放眼望去,靈寶滿地,宛若破銅爛鐵。
她的身後也只有神殿厚重的牆壁,沒有退路。
曲武不去看痛得滿地打滾的弟子,他雙手各自凌空虛握著一把骨劍,飄浮過滿地殘寶,向著寧小齡走了過去。
「寧……小齡?是這個名字么?」曲武笑了笑,他口中吐著信子,手指隨意揮動,兩柄劍繞身而舞,臉已化作白蛇的少年笑問道:「還有驚喜嗎?」
寧小齡聽著他的話語,緊繃的心弦卻忽然鬆了許多。
她想著,若是師兄面對這樣的局面,他會怎麼做呢?
她想不出答案,所以乾脆不多想了。
若真不幸魂歸九泉,興許奈何橋邊,那身熟悉的白衣正等著自己,相逢見面,她可能還有機會說聲師兄好久不見。
「沒有驚喜了。」
沒有驚喜,唯有相信手中的刀。
她說完之後便抿緊了唇,她雙手握著細長的刀,黑柄紅刃的刀正對著自己的中心。
少女神色專註。
但人生不是話本,意志力可以讓人變強,卻無法逾越鴻溝。
曲武看到寧小齡雙手握刀向著自己衝來之時,便知道她敗局已定。
寧小齡快步衝刺,凌空一躍,身子如懸崖邊起飛的鳥,神荼瞬間高舉過頭頂,對著曲武猛地劈落。
圓弧的刀光像是暈開的月影。
周圍聚來的幽冥霧氣被瞬間劈散。
這道血紅的刀光竟有幾十丈長,從大殿的這頭一直蔓延到了那一頭。
這是幾乎超越了長命境巔峰的一刀。
曲武身影被神荼的刀光鎖住,但他凜然不懼,甚至迎刃而上。
神荼的劍刃固然堅硬,當他的骨劍卻也是用羽蛇的翅骨打造而成的。所有現存的羽蛇都是當年冥君大人的後裔,冥君鱗片所化的刀刃,單從堅硬而言,也不會輸這柄神刀太多。
更何況寧小齡只有區區長命。
曲武雙劍合一,他握著劍,用一種好似武館中斷刀流的方式向上斬去。
那是過去冥府中的斬首術,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刀,但在地獄之中,卻不知斬殺了多少背叛者的頭顱。
他也背叛者……
合璧的劍向上空斬去,斷裂的巨響聲里,血紅的刀意被凌空斬成了兩截!
寧小齡拖著斷裂的血影才一落地,曲武的劍便再次逼來。
曲武最初以為她不過是個空有境界沒什麼實戰經驗的小丫頭,但他哪怕壓了一整個境界,卻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將她徹底打倒,這種韌性令人敬佩,但在生死戰中意義不大。
其餘倒在地上的弟子眼睜睜看著寧小齡飛速地落於了下風,曲武的劍越來越猛,一記記的撞擊之後,直打得寧小齡刀光越來越淡。
明廊艱難起身,他用劍割開羽蛇的皮,飲著它的血,想要挽回一些力量。
他畢竟是紫庭境,哪怕氣海被破,但方才的調息里,依舊恢復了不少力氣。
明廊滿口都是羽蛇腥味十足的血,他從血肉中抽出了鐵劍,運轉了一口靈力,帶著幽紫色的雷電,向著曲武突襲而去。
曲武面色自若,他合二為一的骨劍再次分開,好似蝴蝶張開了合攏的翅膀。
曲武一劍推向了寧小齡,另一手握住了劍迎向了明廊。
明廊最關鍵的氣海受損,他只能調動一口靈氣,無法更換。所以他雖來勢洶洶,第一劍甚至隱隱壓制住了曲武,但他力量的遞減也是斷崖式的。
其餘弟子紛紛拔劍而起,重整旗鼓圍剿上去。
曲武看著這一幕,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許多年前的往事。
當時也是無數幽冥族人拿著淬著雷火的刀刃砍向自己——它曾是他們的信仰的神明,被他們虔誠地供奉。
但那場天地大劫之後,一切都變了。
神殿被毀,部落分崩離析,它失去了大部分的力量,被信奉者刀劍相向……
仇恨的種子在白蛇神谷中埋了數百年,罪惡的花綻如他背後展開的黑色羽翼。
不忍回憶……
他再次由人慢慢變成了羽蛇。
壓抑體內的力量也開始膨脹釋放。
骨劍當空斬切,線條凌厲交織。
寧小齡的刀光被漸漸打散。
明廊的一口靈氣也已耗盡,他被一劍釘回牆壁,半昏半死。
其餘弟子也根本造成不了有效的攻擊。
再無人能逆轉一切。
曲武覺得有些孤獨。
他的身軀撐破了這身幻覺欺騙的草衣,精壯的肌肉一股股地爆發了出來,它的身後甚至長出了細長卻有力的尾巴,而那對黑色的羽翼是從肩胛骨處生出的,它每次扇動,都會帶出虛幻的羽刃。
半人半蛇,神性未滅。
這是久違的自由和力量。
一旁淚流滿面的小姑娘看著明廊重傷不醒,看著寧小齡節節敗退,再也忍受不了這種壓抑,拎著手中的招魂幡沖了過去。
曲武看著她,淡淡笑道:「好丫頭,看我抽不出空,你主動將這武器送過來了?」
說著,他伸出一掌,擋住了這桿旗。
生長著利爪的手握住旗杆的頂端一擰。
小姑娘渾身觸電一般,身子麻痹,然後被震飛了出去。
曲武奪過了旗杆。
與此同時,寧小齡再也無法承受那骨劍的壓迫,在擋住古劍巨舟撞岸般的一擊后,身子也被衝擊力壓在了牆壁上。
灰塵簌簌落下,粘在了寧小齡凌亂的發間。
曲武握著招魂幡,看著那筆直的旗杆和光滑的桿面,微笑道:「不愧是幽冥道靈宗的神兵利器,材質構造皆屬非凡。」
幽冥道靈宗……
那是古靈宗未改名之前的名字。
寧小齡一手扶著牆壁,一手無力地握著斷刃,疼痛消磨著鬥志,她多希望抬起頭能看到那個白衣的背影站在自己身前……可惜一切都是夢幻泡影。
曲武開始搖動旗幡,如勝利者凱旋而回。
陰風怒號,百鬼夜行。
灰霧之中,曾在這裡死去的怨靈重新復甦,凝聚成型,乘霧而來。
這裡是白蛇神殿的舊址,也是曾經的古戰場,有數不盡的屍體在這裡腐朽,墜入黃泉之中,它們雖已死去多年,靈智盡喪,但它們依舊沉睡在這片土地中,等待著有一天被喚醒。
曲武舞動著旗幡。
惡靈應命而來,越聚越多。
他張開血盆大口,將它們吞入體內。
羽蛇的身影越來越大,這些死靈重新化作了它的血肉,它只要一直這樣吞噬下去,就能以亡靈為軀,成為真正穿梭於幽冥中的羽蛇之神。
這招魂幡的存在對他而言亦是天賜的靈寶。
但很快,曲武面色微變。
他發現,這個大殿中亡靈捲起的旋風不止一個。
在他的不遠處,亦有一個風眼。
寧小齡立在風眼的正中央。
原本即將黯淡的神荼容納了亡魂,重新綻放出了血光。
這對於寧小齡來說是意外之喜。
她能感受到,這柄刀正在逐漸地蘇醒。
曲武眼眸眯起,殺意畢露。
先前那個小姑娘做出了給自己「送旗」的荒唐舉動,沒想到自己也做出了同樣的事情。
曲武揮刀。
周圍的惡靈風暴瞬息平息。
寧小齡立在原地,她手中的刀充斥著力量,那些力量也反哺著自身,讓她的境界又隱約高了一些。
她從長命上境,一躍來到了長命巔峰,半步紫庭!
但這依舊沒有意義。
因為曲武比她的提升更大,方才短短的時間裡,他已從紫庭初境邁入了紫庭二層樓中。
曲武左右手穩穩噹噹地持著劍,那桿招魂幡立在他的身後,好似一面戰旗。
他感受著身體里流動的力量。
血脈好似黃泉的水,骨肉宛若幽靈的魂。
「小丫頭,我會帶著你的刀還有你身體里的權柄碎片……成為新的冥君。」曲武幽幽開口,雙刃劃過完美的弧線,凌空下墜。
寧小齡沒有去看他。
她看著自己手中發光的血刃。
這一刻,她感覺自己的刀黏在了自己的手上。
神荼連接著她的掌心,深入她的思維,撬動了她識海中所有的知識和修鍊體系。
她感覺自己的手臂要隨著腦海中浮現的招式揮動了。
但那不是她的自我意識,而是刀在指揮她的身體。
這種感覺……人刀合一?
寧小齡覺得自己應該吃驚,但她做不到這種情緒。
她的情緒也被神荼控制了!
在曲武當空撲來的時候,神荼做出了自己的應對。
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做了起來,靈力的協調,招式的選擇都達到了她身體和劍術儲備所能做到的完美。
曲武一驚。
第一次短兵相接,兩人招式碰撞拆解,他竟落了下風。
寧小齡銳不可當的神刀精準地插入了自己劍術的空隙里,刺入鱗甲,挑起了一片沾著血肉的蛇鱗片。
曲武受傷之處飛速復原。
他神色認真了起來,揮舞著雙劍,向著立在地面上的寧小齡斬去。
寧小齡先以隱息術躲避劍氣的鎖定,再以凌波步向前躍了半丈,這半丈恰好是曲武劍氣的中心範圍,接著她以古靈宗的幻定術穩住身形,再以天宗的砂雪秋妝二式承接起手,以白虹貫日式輔以幽冥靈術折身向著曲武的落點回刺過去。
這一系列複雜的操作,無論是招式的變幻還是靈脈的流轉幾乎都是一瞬間完成的。
這是正常修行者絕對不可能辦到的事情。
曲武被一擊斬中了右肩,他的身影被迫側滑了一段距離,然後用長尾撞擊地面將身體支撐躍起,卸去了那一部分的力量。
寧小齡的斷刀扭轉方向,又雜糅著許多種劍術撲了過來。
曲武很快明白了問題的所在。
這柄刀……
「果然是一柄絕世名刀啊……」曲武笑意更盛,「可惜你不配擁有它。」
對於神荼的人刀合一,他並沒有驚慌。
相反,這種刀劍硬碰硬的快感他已經多年未有過了,他的熱血反而沸騰了起來。
力量周天旋轉。
憑空而起的氣流將他的身體托起,他修長的蛇軀更壯大了些,看上去宛若一條鋼鐵鑄造的長鞭。
灰色的霧氣里,無數漣漪火圈般漾開。
雷電交鳴聲,亡靈悲嘯聲,劍刃撞擊聲,火焰瞬發聲……凌亂斬切的線條里,兩人的身影沒入其中,萬千的嘈雜匯聚成了狂潮。
小姑娘以及其他三位男弟子看著這裡,情緒激動。
因為他們隱隱能感受到,這場戰鬥力,寧小齡隱隱與這個羽蛇惡魔平分秋色了!
幽冥的霧氣被不停地撞開然後重新合攏。
劍刃劃開的弧度像是雲中的月。
紅色的刀光,白色的劍氣,他們斬切著,閃爍著,從地上一直打到了殿樓的房梁之上。
寧小齡的身影在房樑上不停地閃躲,伺機進攻。
曲武則揮霍著力量,用一力降十會的野蠻路子,不停地壓榨著寧小齡的力量,而寧小齡造成的創傷雖也凌厲卻絕不致命。
但這樣也讓曲武感到焦躁。
因為遲則生變,兩人這樣拖下去,若是被古靈宗的人察覺到端倪,那他真的要前功盡棄了!
奈何橋的禁制可以阻攔這些小傢伙,但卻攔不住那幾個老東西。
房梁不停地墜落下來。
寧小齡很快失去了所有的落腳點,被迫重新落回地面。
殺意與風聲一道當空墜落。
不等寧小齡仰頭,神荼已經做出了反應。
寧小齡持刀迎上。
這一次,她用的,是一套前所未有的劍法。
那是古靈宗的心經靈術與諭劍天宗的內門劍法糅合而成的劍術!
寧小齡的氣質也變了。
幽冥之氣縷縷繞身,她清秀可愛的臉蛋上,翻出了淡淡的死氣,那種死氣將她本就白皙的臉襯得更加蒼白。
「這種劍術……這種劍術……」這一刻,始終自信的曲武竟也忍不住呢喃自語起來:「怎麼可能?你為什麼會羈災之劍?這是誰教你的?」
寧小齡才不會回答,因為師兄告訴過她,壞人愛多說,高手總沉默。
她引以為金玉良言。
但她也因此知道了這個劍術的名字——羈災之劍。
這是她思考了很久的題,後來被那個字很醜的好心人破解告知了。
羈災……聽上去就很強。
等到寧小齡真正使用了,她發現,這種劍術不僅是強悍,甚至可能就是專門為了鎮殺羽蛇而設計的!
曲武所有的攻擊軌跡都被這種劍術提前預測、封死,哪怕是他突如其來的甩尾都有應對的策略。
諭劍天宗的劍法以其截然不同的模樣,煥發出了嶄新的異彩。
碎甲、剝鱗、碎骨、斬首、剖屍……
寧小齡手中的刀光帶著噬人的殺意,以行雲流水的動作,向著曲武壓了過去。
曲武並非不敵,而是他心裡先生出了畏懼。
「你和她到底什麼關係?她難道還活著?她怎麼可能還活著……」
曲武操控著靈力,抵擋著少女接踵而來的撲殺。
寧小齡聽著他喃喃不停的自語,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她是誰?」
「她是誰?你問她是誰?你是真的不知還是裝的?」曲武忽然像是發了瘋,他從被死死壓制的招式中掙脫了出來,骨劍在一息之間揮出了許許多多的白色十字。
曲武靠著境界得天獨厚的優勢,很快扭轉了佔據,他的雙劍狂劈猛砍著,憤怒地嘯道:「她是背叛者……是禍端……是喜歡陰謀詭計的小人,她,她這樣的人,膽敢擅自稱皇!」
曲武把寧小齡想象成了她。
他利用心中的憤怒壓下了本能的恐懼,重新佔據了上風。
他立刻明白過來。
這個少女定是那個女人的親傳弟子……弟子只是弟子,她劍術再高,境界上而言,自己始終是實打實的碾壓。
他只需要利用好自己的優勢,慢慢將她拖死就好了。
自己的傷可以很快復原,她的則不行。
寧小齡也明白了這點。
手段盡出也贏不了么……
這就是長命與紫庭的差距啊。
寧小齡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白夫人。
要是師兄在就好了……
她感到了無力、遺憾、絕望,接著她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正在慢慢地回到身體里!
這說明神荼對自己的影響也在減弱!
用不了多久,等到神荼與自己的聯繫被徹底切斷,那她必死無疑。
紫庭……要是能邁入紫庭就好了。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境界距離紫庭不過一線了。
可是那一線她該怎麼逾越過去?
「拔旗!」寧小齡對著下方狂吼道:「拔旗,招魂!!!」
所有人都聽到了她的話。
曲武笑了起來:「想靠這個續命?痴心妄想……」
劍光劃破上空。
寧小齡又對著下方怒吼了一句「招魂。」然後調動全部的力量向著曲武撲了過去。
她要截住他,給下面的人拖延時間。
下方的弟子面面相覷。
先前的場面他們是見過的。
魂幡舞動,白蛇得到的收益遠遠高於寧小齡。
這……
小齡師妹是瘋了么?
他們誰也沒有動。
上方,寧小齡的慘哼聲傳了過來。
刀劍撞響聲令人心悸。
小姑娘率先大喊:「我相信小師姐!」
她先前做了許多個錯誤的決定,所以她也不怕犯錯了!
大不了一起死。
她飛奔向了招魂幡,雙手握住,鉚足了勁要將它拔起。
可先前曲武將旗幡狠狠插入了地中,她現在的力氣根本無法將其拔出。
她抬起頭望向了其他人,生氣道:「你們還在那裡愣著幹什麼啊,快來幫忙啊,你們要眼睜睜看著小齡師姐被打死嗎?」
其他三人對視一眼,用力點頭,他們也跑了過來,加上了一把勁。
可那旗幡插得實在太死,他們三個人受傷又重,根本使不上全力。
旗幡紋絲不動。
上空,寧小齡已露出了明顯的頹勢。
刀刃與她的連接像是一課樹,曲武的劍則是一記記砍上樹榦的斧頭。
哪怕這棵樹再巨大,也終有被攔腰斬斷的時候。
寧小齡的羈災之劍用盡。
她劈落的刀被曲武以雙劍攔下,曲武蛇尾一甩,猛地打上了寧小齡的小腹。
少女的身子直接被抽飛出去,轟得一聲里,她撞在了牆壁上,身子陷入破碎的牆體里。
曲武沒有去理會那些拔旗的人。
因為他根本不在乎。
他甚至希望他們快點拔出旗,到時候某一幕發生的時候,他期待寧小齡那精彩而絕望的神情。
但他也不會去刻意地等。
寧小齡人刀合一的境界已被擊潰,接下來便是虐殺了。
他看著自己同樣傷痕纍纍的身軀,很是不滿。
這些傷雖不致命,但跨境被傷實在丟人。
他想著這些,動作卻一點不慢。
他將劍擰至右頰,身影彈射而出,如長槍投擲。
這是寧小齡的第一劍。
他打算用這一劍替她送終。
他帶著劍刺入寧小齡被打入的牆體里。
少女的慘叫聲震人心魄地響起。
鮮血裂涌而出。
「拔旗……」
她吐著血,聲音已經微弱。
拔旗的小姑娘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她急的快哭出來了。
寧小齡的聲音越來越虛無。
她還在奮力地抵抗著,實際上卻和待宰的羊羔沒有區別了。
寧小齡用刀死死地格著他的劍,護著紫庭氣海的要害。
但她只能擋住一柄。
另一柄劍乾淨利落地送入了她的小腹里。
身體絞痛。
寧小齡抓住了他握劍的手,想將其推開。
但她的力量哪裡是曲武的對手?
劍一點點刺入,即將貫穿她的小腹將她死死地釘在牆上。
大局已定。
曲武看著她,他已經可以想象出,在釘死她之後,剖開她的氣海紫庭,親自將冥君的權柄碎片提煉出來的場景了。
大殿中,小姑娘撕心裂肺地喊著:「你們用力啊……你們是不是男人啊,用力啊!!!」
其餘三個弟子手臂上經絡暴突,肌肉炸起。
他們也用盡了全力,可這根旗幡只是隱有鬆動,根本拔不出來。
寧小齡的慘叫聲越來越微弱,彷彿隨時都要死去。
「我也來吧……」
小姑娘的身後,一個聲音響起。
明廊不知何時醒了過來,他踉踉蹌蹌地走來,沾滿了血的手也搭在了招魂幡上。
小姑娘神色一震,立刻振作。
他們誰也沒有廢話。
「一、二、三……拔!」
四人齊齊大吼。
他們來自不同的四脈,卻爆發出了同樣的吼聲。
咔擦!
招魂幡拔了出來。
小姑娘力量不穩,身子後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感覺不到痛,只是再也忍不住眼淚,真的哭了出來。
其餘人抓著杆子,竭力舞動起了招魂幡。
旗幟飄揚,不知是鼓舞還是送終。
幽冥之氣湧來。
寧小齡被釘在了牆壁上,她渾身是血,小腹更被鐵劍貫穿。
身後惡靈洶湧。
曲武沒有理會,他嘆氣道:「你何其愚蠢啊……你難道不知道,入紫庭境有一場心魔劫么?到時候你渾身皆是繭衣,那繭尋常人刺不穿捅不透,但是我可以用神荼輕易貫穿,把你殺掉。」
寧小齡嘔了一口血,她嘴唇翕動,似已說不出話來,喉嚨口咯咯咯的聲音像是在笑。
惡靈湧來。
寧小齡面如金紙。
曲武看著她的臉,露出了悲哀的神色。
生命最後的時刻邁入紫庭,有意義么?
寧小齡緩緩地抬起頭。
曲武的神色陡然凝固了。
「怎麼可能?!」
他失神大吼。
他明明感知到寧小齡已突破了那一線邁入了紫庭境中。
可為什麼,她的身上一點沒有結繭的跡象。
不可能?這是天地法則,無人可以違抗!
除非……
除非她已經經歷過一次心魔劫了!難道她是從紫庭墮境下來的?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曲武分明感知到她只是個普通少女啊……
曲武用盡全力,想要繼續將劍推進,攪碎她的內臟,徹底將她殺死。
但劍卻難以寸進。
「你的境界……」曲武的豎瞳凝成一線。
神荼重新泛起不祥的血芒。
奄奄一息的寧小齡揚起了血污模糊的小臉,她按住了曲武刺劍的手,狠狠一捏。
骨骼爆裂聲猝然響起。
「我入紫庭了。」寧小齡唇角勾起,露出了艱難的、愉悅的、如釋重負的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