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棄落之城
窗戶被風吹開,竹簾透著城外而來的寒氣,薄薄的風聲在屋內打了個轉,悄然散去。
寧長久轉過頭,望向了竹簾外的微光。
邵小黎裹著厚厚的被子,身子縮在角落,亂糟糟的頭髮間埋著的臉像是受驚的幼獸。
她說完之後,也陷入了沉默,她甚至也不確定,自己訴說的是真實經歷過的事情,還是只是講述了自己的一個噩夢。
她只覺得身體很冷,像是置身在雪地里,厚厚的棉被好像也無法溫暖她。
「這些事情,你之前為什麼不告訴我?」寧長久的話語拉回了她的思緒。
「我……」邵小黎幅度很小地搖頭,說道:「我之前什麼也想不起來啊,我……可能這是我的夢話吧。」
寧長久繼續問道:「買你時間的是個什麼人?」
邵小黎立刻道:「他是個怪物!」
「嗯?」寧長久心想城外不都是怪物么?
邵小黎道:「我見過他兩次,一次是個很俊美很俊美的男子,嗯……僅次於老大,一次是個怪物!」
寧長久問道:「什麼樣的怪物?」
邵小黎閉上眼,像是陷入了痛苦,彷彿一想到它,就頭疼不已。
「怪物……它像是個木偶人,身體里纏著黏稠的白色絲線,最重要的是……它沒有臉!」邵小黎忽然睜眼,道:「他沒有臉,他的臉是自己畫上去的!」
寧長久無法在腦海中搜尋道類似的記載。
他繼續問:「你販賣時間換來的是什麼?」
邵小黎道:「活下去……」
寧長久道:「你賣了多少時間?」
邵小黎回憶道:「每個人時間的價格都是不一樣的,我的已經很值錢了,但即使這樣,我還賣了將近三十年的時間……」
「三十年?」寧長久問道:「可如果他不幫你,你或許已經死了,那你原本的生命里,是沒有後面的一百年時間的,他買走的到底是什麼呢?」
邵小黎小聲地解釋道:「我也問過他這個問題,他告訴我……只要我還有活下去的可能性,我之後的時間就值錢!而他,就是幫我找到那絲可能性。」
「聽起來像騙子。」寧長久說道。
邵小黎點頭道:「我起初也這麼以為的,但現在回想起來,我剛回到城裡的時候,就遇到了藝樓出事,有人中邪胡亂殺人,我救下了蘇煙樹,和她成為了好朋友,我原本以為,這是命里給我活下去的機會,沒想到後來遇到了老大……」
寧長久從她的話語中捕捉到了一個詞,命運。
命運是由生到死之間的無限可能性,曾經有個得道飛升的老道人說過,一天分為十二個時辰,而同一年,同一天,相同的時辰階段之間出生的嬰兒,他們的命運走向是類似的。
而他們所處的地域,風水和諸多其他因素,又可以構建出一個更為完整的命理模型,對於命運進行預測。
如今民間所用的模型,皆是簡化版本,真正的命理模型唯有五道之上,擁有天算之能的大修行才可以滴水不漏的運轉計算,那模型中所涉之物方方面面繁複至極,而他們所得出的結果,往往帶著匪夷所思的精確。
這是當年二師兄與自己說的。
他對於命理並無興趣。
他不相信命運,但他同樣害怕,若是命運真的是真的,那又該怎麼辦?
一切自有天定,那該多絕望啊……
寧長久大致明白,那個居住在雪谷中的怪物,或許擁有一部分有關命運的權柄。
至於他是如何為邵小黎改命的,寧長久有幾種大概的猜想,他有可能是直接將命運的結果改成了邵小黎三年後死亡,剩下的「因」則由命運自己填補,也有可能他在邵小黎的命運中找到了一絲希望,然後將這些原本隱藏於命運夾縫的小概率事情抽出,一條條嵌入正軌之上,連成主幹命運的生機。
可是一個掌握命運權柄的神明,購買時間做什麼?
邵小黎見他一直不說話,以為他不相信自己,連忙道:「老大,我真的沒有騙你,不信三年後我死給你看……」
「……不用了,我相信你。」寧長久看著她的眼睛,嘆息道:「它還與你說了什麼?」
「他還說,還說……啊!」邵小黎忽然慘叫一聲,她把頭埋在被子里,用力地搖著,艱難道:「腦袋裡,好像有……冰渣子。」
寧長久連忙伸出手,點中她的眉心,讓她混亂至極的意識寂滅,重歸於有序。
邵小黎的眉頭攣動了兩下,然後身子一歪,向著床上倒去。
啪嗒一聲,她身子扣趴在床上,被子散開,蓋住了她雪白的身軀。
寧長久掖著她下緣的被子,裹住了她冷冰冰的小腳,寧長久的手指透過棉被,按住了她後背的中央,引入了一絲精純靈氣,溫暖她的五臟六肺,使得殘存的寒意無法繼續侵蝕。
金烏重新飛出,落在了他的肩頭,他摸了摸金烏的翅膀,冷冰冰的。
寧長久嘆了口氣,將她散落在地是衣物整整齊齊地疊好,置於床頭,然後搬了個椅子在床邊坐下,守了一夜。
他看著這片無邊的夜色,不知道這座城和外面那片荒野里,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
……
清晨,邵小黎如常蘇醒,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想不起來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了,只是腦袋有點痛。
她轉過頭,發現自己竟是趴著的,接著,她發現床邊,一襲白衣的寧長久正坐著睡著了。
「老大……」邵小黎低低出聲,然後有些後悔。
幸虧寧長久好像沒醒。
她連忙嗖嚨一下整個人鑽進了被子里,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然後抬起了一縷被子,小手偷偷地摸到床頭,將衣服一件件地抓入被中,很是吃力地穿了起來。
假寐的寧長久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懂這小姑娘的性格了。
「老大,老大。」邵小黎穿好衣服之後,又接連喊了兩句。
寧長久假裝悠悠轉醒,看了她一眼,道:「你醒了?」
邵小黎穿著寬鬆的衣褲,頭髮亂亂地披著,素素的臉有些稚嫩。
「老大,你怎麼在這裡睡覺了?」邵小黎問道。
寧長久也問:「昨晚的事情你都不記得了?」
「昨晚?!」邵小黎一愣,臉上露出了驚詫的神色,旋即面紅耳赤了起來,她十指交叉緊握,雙臂屈於身前,細細的腰肢微擰,很不好意思道:「昨晚……昨晚怎麼了嘛?我們是不是……」
她捏著棉被子,小心翼翼地抬頭,將目光放在了寧長久好看的側臉上,腦海中充斥著胡思亂想。
看來是不記得了……寧長久默默地想著,這便是天機不可泄么?若不是自己昨晚出手強令其安眠,說不定邵小黎已經精神錯亂,發瘋而死了。
顯然,邵小黎沒有意識到自己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她只是眨著眼睛看著寧長久,握在身前的手按在心口上,微擰著,她纖細的小腿壓在身下,呈現著一個八字,努力地使自己看起來有誘惑力。
寧長久回過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覺得有點像小鴨子。
邵小黎看著他的眼神,心想老大怎麼這麼冷淡呢,難道說……她想起了一些蘇煙樹姐姐給自己講的知識,心臟跳得更快了。
寧長久默默起身,轉身離去。
邵小黎看著老大這麼冷淡,立刻反應過來,自己想錯了,老大這麼高風亮節,怎麼會對自己動手動腳……一定是……
「老大,昨晚,我……我是不是主動勾引你了?」邵小黎試探性問道,然後自顧自說著:「我今年也十七歲了,以前也有很多喜歡我的,來給娘親提親,但我一直守身如玉……如今看到了你,我……」
「閉嘴!去做飯。」寧長久喝止。
「哦。」邵小黎話語中斷,低低地應了一聲。
吃過了早飯之後,邵小黎才陡然想起辟野之事,她掰了掰手指,心想自己如果沒有算錯,好像就是今天了!唉……幾點來著?
寧長久看著她一臉茫然的表情,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開口道:「午時。」
「哦……」邵小黎應了一聲,焦慮道:「我們這樣出去,不會露餡吧?」
寧長久道:「放心,我不會為難你的。」
邵小黎一愣,旋即心中竊喜,知道他這言外之意便是在外面順著自己了。
一想到在家裡趾高氣昂的老大在外面要對自己俯首帖耳,邵小黎就對這次辟野之戰充滿了期待感。
而這一天,寧長久第一次見到了斷界城的君王。
那是王族中央的廣場上,行淵中的人不算整齊地立著。
他們或穿鎧甲,或著法袍,攜帶者兵器,身後皆跟著一個半靈態的生命,那些都是立契之後的靈,寧長久也跟在邵小黎的身後,目不斜視,神色冷淡,看上去也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靈態生命。
不久之後,君王從幽深的王宮中走了出來。
在斷界城,君王和參相從不擁有自己的名字,賦予他們權力的,是這兩個代代相傳的代號,所以君王的後裔,也從來沒有固定的姓氏,都是由孩子自己在石碑上選取。
邵小黎的邵字便是她親手抓的。
寧長久望向了石階上的君王。
他穿著一身帝王的黃黑色衣袍,袍上綉著長相怪異的龍蟒,他頭上則是一個古老的冠冕,串著的珠子帘子般落下來。
他的龍袍與當日在時淵甬道盡頭,石壁上浮刻的無頭神像所穿的,很是接近。
君王的容貌平平,只是緩步走出時,卻給人一種威嚴而強大的感覺。
寧長久想的卻不是這些。
他想起了昨晚那個厲鬼。
那個厲鬼身上的龍袍也是這般模樣。
他的心裡泛起了一絲惡寒。
莫非鬼牢最深處的怪物,就是上一代的君王?那位君王不知歷經了什麼,被污染成了這番模樣,成了醜陋而邪惡的鬼,然後被一直關押在地底深處,直到死去。
君王立在那塊金屬台上,說了一段慷慨激昂的陳詞,然後親自將一柄青銅小劍交給每一個人。
這柄青銅小劍可以吸收怪物的血,而每吸收一個,劍身的顏色便會深一分,這也是判斷誰殺怪物最多的手段。
青銅小劍紛發完畢之後,參相為每一個人都施去一段祝福,為他們的征途庇護。
這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邵小黎因為走得匆忙,也來不及化妝梳頭什麼的,便時不時把五指當做梳子,自上而下地捋著頭髮。
辟野之戰一年會進行許多次,其中大部分都不是深入尋常新的土地,而是在已有的土地上進行墾荒,種植少得可憐的糧食。
這裡每日極大的晝夜溫差,很多植物都難以存活下去,所以對於探索未知的路,解決滿城的吃飯才是斷界城最重要的事情。
一切進行完畢之後,邵小黎與寧長久便向著城外走去。
行淵加起來也不過三十餘人,他們無法像軍隊一樣組織起來,因為大家的靈大小不一,千奇百怪,有的是馱著少女的巨大蟾蜍,有的是食人花般的生物,數個大口閉合不定,藤蔓亂舞,也有被劈成一半,依舊身殘志堅,手中握著長刀的人……
邵小黎目光緩緩掠過四周,假裝不經意地看了一遍,還是覺得自家的老大最好看。
「邵小黎。」忽然有人叫她的名字。
邵小黎轉過頭,發現是個陌生的男子,她冷冷道:「什麼事?」
那名男子身後飄著一隻黑霧繚繞的眼睛,那眼睛眨眼的頻率竟與這男子完美契合。
「這就是你的靈?」那個名字看著她身邊的少年,笑意玩味。
「嗯?」邵小黎冰冷地看著他,道:「有意見?」
男子看著少女冷冰冰的臉,笑道:「我看你不是找了個靈,倒像是找了個小白臉。」
其餘聞言之人也輕聲笑了起。
邵小黎非但不理會他們,心中還暗暗竊喜。
而這些王族的高手,大都是經歷過許多次辟野之戰的人,並不把那些城外的怪物當做什麼厲害的對手,每一次出行,彷彿只是一次砥礪劍道的歷練,所以一路上也各有交流,互相開著玩笑。
王城至外城的大門外,有一條專門修築的寬敞街道,那些大都形容枯槁的百姓立在道路兩側,遠遠地看著他們向城外走去,呼喊聲此起彼伏地響起著。
邵小黎感受著他們的目光,心中長時間積累的,不自信陰翳也一點點散去,她腳步緩了些,向著寧長久小鳥依人地靠了靠。
寧長久卻絲毫不解風情,腳步也跟著放緩了些,與她保持距離。
高高的城牆下,大門已經打開,這座雄城就像是一座獸籠子,幾百年前,野獸在外,人類關在籠中,而如今他們才是真正的,可以震嘯山林的猛獸,將疆土一點點向外擴張,直到遇到嶄新的大陸,帶領所有的人走出這片貧瘠的城。
王城之外是一大片荒谷深山,整體呈現著極深的鐵青色,那些嵯峨的山石犬牙交錯,尖銳地彎曲著,直指蒼穹,其中隱隱有怪鳥盤旋的身影。
一條人為踩出的道路埋在沒膝的野草之間,通往著遠處,而沿著這條路,遠遠地隔著數個堡壘,那些堡壘規模不大,但是砌得堅實,上方還設有烽火台。
「這就是城外?」劍經之靈透過寧長久的眼睛,看著那一排排刀俎般的險峰巨崖,那些山體皆極高,每一個放在外面,都稱得上是一方名山了,只是放眼望去,整個世界一片荒涼,看不到一絲生命的跡象。
寧長久道:「這個地方有些古怪。」
劍經之靈問道:「哪裡古怪?」
斷劍中,血羽君嚷嚷道:「我見過的名山大川多,放我出來,讓我來鑒別鑒別。」
寧長久沒有多餘的動作,只是以心神道:「幫我記一下那些懸崖岩石斷裂處的紋路。」
劍經之靈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是應了一聲。
而整個隊伍來到外面的開闊世界之後,便像是張開翅膀的鳥一樣,向著兩邊擴散出去了。
城外看上去雖然死寂荒涼,但大抵一片平和,走了許久也沒有看到怪物的存在的痕迹。
但這種和平終究只是假象,不久之後,這個泡沫便被悍然戳破了
走到某一片崖壁時,邵小黎放慢了腳步,她盯著那片懸崖,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之間那絕壁之上,密密麻麻地趴著一大堆鬼牢之中見到的生物,它們像是變異的人類,生長著尾巴,四爪像是帶著很大的吸附力,紋絲不動地貼在高高的絕壁上,像是一窩窩壁虎。
哪怕邵小黎曾經隨隊出城過,哪怕她也曾親手殺死過許多怪物,但每每見到這種場景,依然讓人頭皮發麻。
「寧長久。」邵小黎冷冷回頭,很有底氣地低喝一聲,直呼其名。
寧長久皺了皺眉,忽然覺得有些不適應,但還是平靜地應了一聲。
三十餘名佩刀帶劍的修行者,以隗元為首,忽然間像是煙花般炸開了,化作一道道流影向著那些伺機而動的妖物激射過去,一聲聲清脆無比的骨頭斷裂聲,如同鐮刀割過稻草。
……
……
王宮之外,所有人已經散去。
君王回到了幽深的宮殿里。
殿中是置有許多盞宮燈的,只是如今,這些燈都未被點燃,於是皇殿便顯得格外地凄冷了。
這座王殿是倚靠著巍峨高山建造的,那高山也似浪頭,像是隨時要把王殿傾沒。
君王平靜地向著深處走去,他的王座便在最深處。
那王座不似外面世界那般鎏金刻銀,玉石鑲嵌,極盡奢美。這王座只是以一整塊墨玉雕刻成的,有些長,看上去更像是一張溫潤沉靜的玉榻。
並非君王不愛奢華,而是因為這張椅子真正的主人不喜歡。
司命坐在王座之上,漆黑的裙擺柔和地覆蓋著她極盡曼美的軀體,銀白色的頭髮順著她身軀的曲線淌下,她的整個人,似是都與這墨玉融為一色。
本該是斷界城最不可一世的君王,竟對著她跪了下去。
「你其實不必跪我的。」司命眼眸微睜,聲音輕柔道。
君王虔誠道:「司命大人為天降神祇,為斷界城之明日,不可不跪。」
司命櫻花瓣的嘴唇微微抿起,她靠在椅背上,一手支著玉腮,寬鬆的衣袖垂下,露出了一截白得無瑕的手臂。
她淡然地笑著,柔和道:「放心,你只要好好聽我的話,就不會像上一個國君那樣,墮落為魔的。」
君王想到了鬼牢深處那個醜陋至極的怪物,更加虔誠地跪伏而下。
司命皓腕輕抬,指間似水上浮起的花瓣,她說道:「若你心中依舊有疑慮,可以隨時問我。」
君王順著她的手勢起身,道:「無疑。」
司命輕笑著,美眸眯起,道:「是沒有疑慮還是不敢有疑慮呢?」
君王躬了些身子,道:「我只願我的子民有朝一日可以離開這座城。」
司命聲音幽幽,道:「你可知道,其實我們要離開的,並不是這座城。」
君王抬起了些頭,道:「不知,望司命大人言明天機。」
司命看著漆黑一片的殿頂,似能看到殿頂之外的夜空,她繼續問道:「你知道為何我們看不到天空中的星辰么?」
日月星辰只存在於書中記載,城中從未有人見過。
「不知。」君王等待著答案。
司命緩緩道:「因為它們早已遠離了你們……你們是被時間拋棄的孤兒,無論在這裡守望多久,也無法找到一切的源頭。」
「神女……遺棄了我們?」君王顫聲道。
司命淺淺地笑著,她的柔和的話語中帶著微微的嘲弄:「那位神女早已離去,而我才是你們的新神,我會破除這座城的詛咒,帶領所有人出去,見到傳說中的日月星辰。」
「司命大人,您,所求究竟是什麼呢?」君王不知道這片貧瘠的城池裡,究竟有什麼東西可以滿足她。
原本司命便是王城中一個古老的職位,猶如巫女,負責占卜,預測凶吉,而數年前,上一位司命大人忽然死去,緊接著這個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便來到了城中,直接接替了司命的位置,從此隱居宮中。
君王本是城中最強大人,但他卻被司命輕而易舉地擊敗了。
這樣的失敗重複了許多次后,他終於以帝王之身俯首稱臣。
只是哪怕事到如今,他都不太敢直面這個女子,每次看到這樣絕美的臉,他的心中都會燃起烈火,會幻想著若這不是境界高絕的神明,而是普通的王族女子該多好,那樣他就可以將她納入房中,肆意把玩……
這種念頭是邪惡的火,在司命的眼皮子底下根本藏掖不住,只是她並不在意,眸光靜靜地注視著那邪火中旖旎幻想的場景,嘴角始終勾著淡而柔和的笑。
她從未想過男歡女愛,這於她沒有任何意義,因為真正的神子必須白璧無瑕。
神話中的生命永遠是無比的完美,一如自己。
她看著匍匐在地的君王,說出了她的答案:「我要回到我的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