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峰主殿中
今夜的天窟峰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火爐,光焰從那些山腰往上的洞口冒出,煙氣騰騰,似要煉化整座山峰。
那是隱峰中的火。
屍體被集中焚燒起來,亮起的火併不是真實的焰火,而是巨量的靈氣潰散被點燃的光,它沒有熱度,卻將天窟峰照得通明,只是這明亮的美景里,無數化骨成灰的人,似乎在昭示著天窟峰未來的凋敝。
本就青黃不接的劍峰,在這場風波之後,沒落幾乎是可以預見之事。
最終寒牢再次被封死,只是其中的囚犯已死傷了大半,今後的歲月里,天窟峰將很難再與其他三峰爭奪靈氣。而那片黑霧籠罩的神秘峰底,也暫時無人再去涉險踏足。
內峰的弟子們無法前往隱峰,他們隱約知道了山中發生了大事,但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一切都在喧嘩之後回歸了平靜。
焰火熄滅,夜色籠罩峰石,春風過壑亦如鬼哭,聲聲不絕。
寧小齡坐在床上,她服食下了療傷的湯藥,蓋著被子,手指撫摸著被子上的褶,小巧綿軟的手瘦了一些,掌心還有長時間握劍未消退的白痕。
她微轉著頭,看著窗外昏暗的夜,天上的月輝灑滿了層雲,彷彿雲端上也藏著一個白銀般的國。
「師兄……」寧小齡輕輕呢喃,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高高的月亮,彷彿那是一面鏡子,可以從中映照出心中之人的面容。
她想起了白日里師兄對自己說的話。
小錢袋子……新的銅幣……
師兄是想告訴自己什麼呢?
寧小齡腦瓜轉動,用力地想著,忽然間,她紫府微動,少女按著自己的胸口,一縷縷白光溢出,凝成了雪狐的模樣。
那隻雪狐因為被寧小齡壓榨了兩個月的緣故,此刻看上去有點小隻,短短的尾巴圓鼓鼓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毛絨絨的球。
她將先天靈雪狐擁入了懷中,手指順著它的背脊一路捋過,然後輕輕地捏著它的尾巴,好奇道:「小狐狸是不是有什麼想告訴我呀?」
雪狐當然不會回答,先天靈大部分時候的反應,都是她潛意識的表達。
寧小齡認真地想了一會,抓著先天靈的後頸拎到面前,看著它的眼睛,然後想起了一些事情。
先天靈的存在可以幫助主人以近乎雙倍的速度修行,同時也是一雙藏在暗處的眼,可以偷偷記錄下許多事情。
寧小齡的手撫摸上了雪狐的腦袋。
她閉上眼,心靈毫無阻隔地與雪狐相連,很快,寧小齡便看到了一些被她遺忘的畫面。
那是一個黑暗的空間,空間里亮著許許多多乳白色豆大點的燈,那些燈似是鬼火般憑空懸浮,也像是有著長長柱子作為依託,而那地面上,散著許許多多看不清的東西,它們就像是大小不一的石子,零零散散地擺放著,透露出妖異陰森的氣息。
寧小齡膽戰心驚,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看到這樣的畫面,而接下來的圖像更是讓她眉心打顫。
她看到了一條巨大的骨蛇,那頭骨蛇身形完整,沒有一點殘缺,如盤踞的古龍,吞吐著所有的霧氣,而那骨蛇佔據了太多的視野,她隱隱約約覺得白骨大蛇之後還有一雙眼睛正幽幽地盯著自己,那雙眼睛她無法看到,但是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就不寒而慄。
「嚶——」寧小齡見到這個詭異的畫面,手不小心用重了些力,雪狐叫喚了一聲,將她從夢境拉回現實。
她這才發現自己驚出了一身冷汗。
寧小齡抬起手臂擦了擦額頭,她掀起被子,連忙走下床去,腳丫在地上摸索著鞋的蹤跡。
她此刻還穿著白色的單衣單褲,連外罩的衣裳都還沒披上,便迫不及待地掩門而去,她忽然想起了之前的事,心中泛起了嘀咕,心想今天師父不會又在師兄的房間里吧,要是他們兩個人正在做些奇怪的事情被自己撞破了怎麼辦?
寧小齡也不知道奇怪的事情是什麼,就是覺得他們深夜在一起就很奇怪。
寧小齡施展道門隱息術,躡手躡腳地來到了師兄的房間,她先小心翼翼地四周打量了一番,生怕又惹來上次樂柔那樣的小尾巴。
接著寧小齡趴到了門前,耳朵貼靠在了門上,小心地聽著裡面有沒有動靜。
確認裡面沒有古怪的聲音后,寧小齡才輕輕地敲了敲門。
咚咚咚。
無比安靜的廊道里,寧小齡的敲門聲讓自己也有些心驚。
但是屋內沒有回應。
她知道只要師兄在屋子裡,就一定可以聽到敲門聲,可是……為什麼沒有反應呢?
師兄到底去哪了呢?
寧小齡又敲了幾聲,心中困惑,只好有氣無力地退回房間里,默默地生了一會悶氣。
……
峰主殿中,寧長久在那張白玉寒窗上盤膝而坐,陸嫁嫁也在他的身後坐下,為他空殼般的身軀灌輸著靈力。
「你為什麼會在隱峰?誰允許你進去的?」陸嫁嫁的語氣微冷,玉潤的紅唇在寒玉的床榻上覆著霜。
寧長久沒有隱瞞,將書閣中有一卷小飛空陣書籍連同隱峰的事告訴了她,寧長久想了一會兒還說:「隱峰既然我可以進去,當然也可以在裡面修行。」
陸嫁嫁冷哼道:「什麼歪理?胡攪蠻纏。」
寧長久問道:「那峰主殿不是也不允許弟子進來?」
說完這句,寧長久便有些後悔,他生怕陸嫁嫁一氣之下直接將自己掃地出門了,他便立刻假裝虛弱地弓起了些背,咳嗽了兩聲。
陸嫁嫁也無太多動作,只是輕聲道:「以後再有這樣的事,一定要先告訴我,知道嗎?」
寧長久頷首。
陸嫁嫁雙手按在他的背上,掌心帶著溫潤而冰涼的觸感,她繼續問道:「你是怎麼出來的?」
寧長久答道:「峰底好像有一條秘道……我當時掉入了峰底,簡單地看了一會四周,在黑暗裡摸索了一會,然後尋到了一條暗道,從峰底走了出去。」
「暗道?」陸嫁嫁疑惑:「峰底怎麼可能會有暗道,是誰造的?」
寧長久輕輕搖頭,他覺得自己或許記錯了什麼,但也無法證實。
陸嫁嫁繼續詢問:「出來之後呢?」
寧長久解下了腰間那塊內門弟子的玉牌,微笑道:「請師尊過目。」
陸嫁嫁早便發現了他換了腰牌,她臉上卻沒有高興之色,只是淡淡道:「為什麼不先回峰?」
寧長久想起了陸嫁嫁為了自己獨自下峰,在隱峰的內亂中險些將自己置於危險之地,他心中感動,微笑道:「讓師尊受累了。」
陸嫁嫁淡然道:「沒死就好。」
寧長久乾咳
了幾聲,臉上的蒼白一點點換作血色。
陸嫁嫁又想起一事,問:「聽雅竹說,你的劍法很好?」
寧長久道:「我的劍法一直很好。」
陸嫁嫁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她收回了手掌,調息之後兩掌掌心下沉,然後置在膝蓋上,她說道:「你身體應該無大礙了,我不管你那劍法從何而來,但是這劍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技巧,對你的氣海靈脈損傷都很很大,以後切記要小心。」
寧長久點點頭,心中亦有計較,他休息了一會,道:「那我們繼續吧。」
「嗯?繼續什麼?」陸嫁嫁問。
寧長久轉過頭。
陸嫁嫁長發未綰,瀑布般散在肩頭,也有幾縷順著胸脯披下,她的臉上也帶著憊意,一雙秋水長眸和著寒霧,好似獨坐寒榻的月宮仙子。
她與寧長久對視了一會兒,很快錯開了目光,說道:「今天就算了吧。」
寧長久道:「背過身去。」
陸嫁嫁對這種語氣有些不悅,道:「我說了,今日算了。」
寧長久說道:「今日師父下峰尋我,感動之餘總覺得無以為報。」
陸嫁嫁不說話。
寧長久雙手卻按上了她的肩膀,將她的身子一點點擰轉過去。
平日裡屋子漆黑,兩人雖有些較小的肌膚相親,但也都不以為意,此刻白玉寒床發著光,將兩人的身影都照得分明,他們的距離都靠得很近,那些升騰起的寒霧也根本起不了遮蔽作用。
「那辛苦你了。」陸嫁嫁聲音有些輕。
她挺直了後背,將那散在背上的秀髮撩至身前,秀髮分散間天鵝般的脖頸也纖細筆直,寧長久這才注意到,她脖頸上戴著一根細銀的項鏈。
寧長久忽然問:「如果我掉入峰底,再沒有上來,你會怎麼辦?」
陸嫁嫁清冷道:「你可不要誤會,我是峰主,你是我的弟子,救你是我的責任。」
寧長久笑問道:「我誤會什麼了?」
說著,寧長久一指點中陸嫁嫁的背心,金烏繞指,化作絲絲金芒,一部分順著她的劍裳溢出,一部分則透過她的衣裳,點燃了她的身軀。
陸嫁嫁輕哼一聲,定神之後才說道:「你已有未婚妻子,以後對其他女子絕不可再說這些輕薄孟浪的話語。」
寧長久道:「我與她只是場賭約罷了。」
陸嫁嫁冷笑道:「你這話怕是連小齡都騙不過去。」
寧長久說道:「趙襄兒那黃毛丫頭清高自傲,除了生得一副絕佳皮囊,有什麼好的?」
陸嫁嫁輕笑道:「黃毛丫頭?我看你也沒比她大多少。」
寧長久也笑了起來,說道:「確實不如師尊大。」
「住嘴。」陸嫁嫁輕喝道。
「師尊別誤會了。」寧長久笑著辯解。
陸嫁嫁不想再理他了。
而寧長久手上的溫度也高了許多,金烏飛入玉體,散去寒氣,將細膩白暫的肌膚照得發燙,她的身上冒氣微微的熱氣,臉頰也開始發燙,耳根子更是一顆晶瑩的紅寶石,而與此同時,白玉寒床上的冷氣又不停地驅趕著她身體的溫度。
一冷一熱之間,陸嫁嫁心中生出了異樣的、意味不明的感覺。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她能明顯感覺寧長久是帶著一些「報復」心理的,方才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刻意挑弄過紫府,刺激其中的劍胎,而她也有所防備,面不改色,假裝自己已經對此免疫了。
但這終究是在他人的「掌控」之下,陸嫁嫁的性格雖從不多麼強勢,卻也不喜歡任人擺布。
終於,忍耐了許久,寧長久收回了手指,陸嫁嫁身子微松,通紅的耳垂像是要著火了一樣,若非寧長久在場,她便會直接地趴在寒玉床上,貪婪地渴求著涼意來驅散體內的溫度。
寧長久手指一動,原本立於指尖的金烏躍到了他的肩上,他問道:「明天師父課上要講什麼?」
陸嫁嫁思索了一會,道:「靈脈的周天循環。」
寧長久點了點頭。
陸嫁嫁問道:「你有什麼高見?」
過去他們煉體結束之後,陸嫁嫁也會藉此機會詢問一些寧長久修行上的問題,而寧長久見識淵博,每次的解答也讓陸嫁嫁受益匪淺,名義上是陸嫁嫁在與他探討,實際上則是寧長久在為她解惑。
這次寧長久對於先前他們的對話好像還有些記仇,說道:「我是你弟子,哪有本事回答些什麼,師尊若誠心想知道,不如拜我為師算了。」
「?」陸嫁嫁聽著他的話,疑惑地嗯了一聲,轉過頭去,微紅的臉頰帶著寒霜,她嘴硬道:「我只是與你探討。」
寧長久也並不拆穿,他應了一聲,與陸嫁嫁開始說起靈脈周天循環中的許多特性。
陸嫁嫁輕輕點著頭,神色認真,只是不知為何,她一想到寧長久方才說的話,心思便有些亂。
她想,若是自己與他晚認識幾年,以他的天資,倒真有可能做自己的師父……她難以想象若是自己真認眼前這少年為師的情景,當然,幸好她先下手為強,這樣的事情也不可能發生了。
她端正地坐著,身姿筆挺,哪怕作為傾聽者依舊帶著峰主的威嚴和冷峻,彷彿自己才是那個正在循循善誘之人。
兩人又本著討論的原則,將一些細節上的疑問梳理了一番。
陸嫁嫁感慨道:「這些都是你從書上看來的?」
寧長久點頭道:「是。」
陸嫁嫁並不相信,輕聲道:「什麼時候,你能與我說說你真正的來歷?」
寧長久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他不知想起了什麼,臉上露出一絲絲懷念。
陸嫁嫁見他不願說便也沒有勉強,道:「無神月很快來了,到時候眾弟子都會一道下山獵魔,你盡量別去那些無人踏足的荒野,修仙者職責是守護人間,不亂人間的妖魔不必冒險斬殺。」
寧長久點頭道:「嗯,這四峰之中應該也隱藏著什麼,你也要小心。」
陸嫁嫁道:「我知道,我會護此峰周全的。」
寧長久繼續點頭,沒再多說什麼。
陸嫁嫁見天色不早,開始下達逐客令:「若沒什麼事,我先送你回去歇息吧。」
深夜,陸嫁嫁披上了那身黑色的衣袍,為了防止被發現,她並未走正道,而是將寧長久攬入懷中,直接掠空而去,從打開的窗戶中回到了寧長久的廂房裡。
陸嫁嫁此刻甚至已不需要仙劍便可御空而行,只是這也讓她有些奇怪,若自身是劍,那與自己同行的寧長久又算什麼?馭劍之人?
她不願多想這個問題,將寧長久送回房間之後便無聲離去。
……
……
夜裡,寧長久並未直接入眠,他抽出了佩劍,開始復刻那詭異的劍招。
他之前在嚴舟睡夢之際記下了許多劍招,他所記憶的一共十二招,每一劍的動作都不似劍,更像是祭祀時奇怪的舞蹈。
他開始再次嘗試這些劍招。
寧長久發現哪怕自己以此劍法連殺三人,但憑空舞劍之際,想要將劍法純熟貫通,依舊很難做到,彷彿真正的生與死才是淬於劍上的鋒芒,才能將那種破開一切直切要害的劍術發揮到極致。
寧長久見多識廣,知道這劍法極不簡單,甚至可能和那傳說中天諭劍經的下半卷有關係。
但直覺又告訴寧長久,這不該是劍經的下半卷,他的潛意識裡似是得知了劍經下半卷的去向,只是無法想起。
劍光照著月色,一遍遍地撕開黑夜,寧長久出劍的速度越來越快,這十二個劍招的運用與變化也在很短的時間內開始熟練起來。
接著,他發現,這十二個劍招好像互有關聯,它們所指向的,似乎是一劍。
這些劍招都是從一劍之中脫胎而來的。
寧長久不由地想起了不可觀中最基礎的道經《天心卷》,那是他一入門就學習的道經,但他修道至高處后才發現,之後無論是道門隱息術還是鏡中水月這一類道法,都是天心卷的推演與變化。
莫非這種劍法和天心卷一樣,都是道法自然,一生萬物的「一」?
此刻認真鑽研劍法與道法的寧長久並不知道,寧小齡今夜曾來找過自己。
第二天早課,寧長久並未前去,而是直接前往書閣之中去見嚴舟。
老人嚴舟還在熟睡,寧長久便取了本書隨意翻讀。
「隱峰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不知過了多久,老人緩緩開口,他的生命之息微弱極了,一如風中獨孤的蛛絲。
寧長久放下了手中的書,望向了嚴舟,直截了當道:「嚴峰是我殺的。」
嚴舟微異,他並未聽聞此事,只知道嚴峰是死於一個白衣人之手,而那白衣人也墜入峰谷,以他對峰谷的了解,知道那白衣人哪怕不摔得粉身碎骨,也會被峰底那些邪器污染侵蝕,生不如死。
但他沒有想到那個人居然是寧長久。
這件事本不可思議,但如果落到這位身負許多秘密的少年身上,似也不是不能解釋。
嚴舟嘆了口氣:「嚴峰要殺你,你要殺他,生死難料後果自負,這樣的結局我沒什麼好說的,想必你也猜到了,那嚴峰便是我偷偷命人放出來的,你若還是不滿,也可以拔劍殺我。」
寧長久淡淡一笑,道:「師叔祖言重了,我今日來找你並不是因為這個。」
「嗯?」嚴舟微惑,笑道:「那你來找我這個老頭子做什麼?莫不是問一些關於陸嫁嫁的事?那女娃子我可是看著她長大的,當初我也沒想到她可以出落成這般傾城模樣。」
寧長久心中微異,他忽然有些想順著嚴舟的話問下去,了解一下陸嫁嫁的過去,但他忍住了,面不改色道:「和家師無關。」
「哦?那是何事?」嚴舟問道。
寧長久道:「你就不好奇我是怎麼殺死嚴峰的?」
嚴舟點頭道:「好奇,以你的境界應該是必死無疑才對,我本以為是有人暗中幫助,莫非不是?」
寧長久說道:「我真正殺嚴峰只出了一劍。」
嚴舟睜開眼,望向了那容貌清秀的白衣少年:「一劍?什麼樣的通天劍法可以跨越兩個境界瞬間將人殺死?」
寧長久說道:「紫庭才堪稱仙人,紫庭之下的凡人,當然有可能被任何手段殺死。」
「你說的雖有些道理,但我還是想知道,是怎麼樣的劍?」
嚴舟話音才落,那一劍便出現在了他的身前三尺之處,嚴舟並不驚慌,因為以他的境界寧長久絕無破開自己護體之氣的可能,但他的瞳孔中依舊綻放出了異彩。
「你這是哪裡學來的劍法?」嚴舟脫口而出道。
寧長久見他神情不似作偽,心中更加疑惑,問道:「你見過這樣的劍法?」
嚴舟先是搖頭,隨後又陷入沉思:「我確信我不曾見過,但隱約有些熟悉,你……哪裡學來的?」
寧長久猶豫了一會,說道:「小時候我曾經拜一個遊方道士為師,他教過我幾招古怪劍術。」
嚴舟不知真偽,只是慨嘆道:「你的命確實很好,想必那也是一位世外高人。」
寧長久盯著他,似想從他的面容上捕捉到一絲波動,但嚴舟的神情卻沒有絲毫破綻,過了一會兒,寧長久攤開了手中的書,狀似隨意地發問:「能再給我講講那個纏龍柱的故事和峰底的情況嗎?」
嚴舟搖頭道:「你踏足過那裡,你了解的應該要比我更多。」
寧長久沒有追問,只是道:「你真要一輩子自囚書閣里?天高地闊,修行者修道一生,並不該為這些小事拘泥。」
嚴舟卻道:「哪裡是小事?這是我的大道……」
……
……
夜晚,峰主殿中,陸嫁嫁一見到寧長久便興師問罪:「今日早課和雲台劍場為何不來?你已是內峰弟子,便應守規矩,這樣子像什麼話?」
寧長久笑道:「莫非又想打我戒尺不成?」
陸嫁嫁如今每日需要他幫忙煉體,當然不可能恩將仇報,但師門規矩也不可擅自破壞,她想了想,自圓其說道:「隱峰之時,你護峰有大功,如今犯些小錯可以將功抵過,我不會太過在意這些,只是這樣終究不妥,以後你記得來上課,別讓我為難。」
「嗯,好。」
「對了,我也會給你專門安排一個座位,老是在小齡身邊搬一張椅子,也確實不像話。」
「不必了,坐師妹旁邊挺好的……」
「不行,小齡如今才十四歲,應該好好打磨打磨她,不可讓她對你有太強的依賴感。」
「那就聽你的。」
「嗯,開始吧……」
兩人一前一後坐在了寒氣盎然的白玉床上。
今日的煉體結束得很快,因為寧長久和陸嫁嫁都發現,煉體的效果已經一天比一天微弱了。
「或許用不了幾日,我的劍靈同體百便可以真正大成了。」陸嫁嫁說這話時,神色像是小女孩對於新年的期盼一樣。
寧長久卻潑了一盆冷水:「我看未必。」
「嗯?什麼意思?」
「我覺得或許是溫度不夠。」寧長久看著指間的金烏,猜測道。
陸嫁嫁道:「那你有什麼想法?」
寧長久說道:「你的衣裳可能有些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