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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一節早課

  劍堂寂靜。

  寧長久坐到了椅子上,椅子紋絲不動,絲毫沒有坍塌的跡象。

  樂柔微驚,下意識與雲擇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從彼此的眼睛中都看到了對方的震驚。

  樂柔皺了皺眉,捏緊了小拳頭,似在說無妨,我們這是連環計。

  雲擇默默地轉過頭,視線悄悄上抬,盯緊了寧長久,看著他自然拿起書冊的動作,緊張地屏住了呼吸。

  寧長久翻開書頁,輕輕地呀了一聲,見他在揉手指,樂柔心中一喜,心想這紙邊還沾有些古怪的葯,若他敢抿自己的手指,那就要暈乎一整天,得睡過一覺才能好。

  寧小齡已關切地湊了過去,輕聲問:「師兄沒事吧?」

  寧長久給她看了看手指,道:「沒事,翻書不小心,差點刮破了。」

  樂柔眼睛尖,一下便看到他手指並無血跡,很是失望,興奮握起的拳頭又稍鬆了些。

  不過她堅信自己的計劃層層疊疊,神仙難救,哪怕不知出於什麼原因,讓他僥倖逃過了兩三劫,之後也總會中招!

  雲擇忽然發現,樂柔師妹的眼神似乎太過認真且明顯,竟惹來了師尊的注意,雲擇見勢不妙,趁著師尊還沒有發現自己,立刻低下頭,一副認真看書的模樣,他倒也講義氣,用力咳嗽了兩聲以作提醒。

  樂柔微驚,抬起了下顎,目光恰對上了陸嫁嫁的冷冽眸子,她心中一緊,連忙低下了腦袋,假裝認真看書,直到陸嫁嫁不看自己了,她才偷偷用眼角的餘光繼續瞟向寧長久所在的方向。

  寧長久此刻已然在給寧小齡講劍經的內容了。

  那劍經也是動了手腳的,許多字都做了一些古怪法門,按理說寧長久應該不認識才是。

  但是樂柔根本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最大的文字障眼法——「不可觀」三字,他都見過,那麼這些小小的把戲在他的眼中,自然是連層輕紗都算不上的。

  他流暢地給著寧小齡講著書上的內容,神色自若,寧小齡頻頻點頭,若有所思。

  樂柔心中震驚不已,心想這是哪裡出了問題呀,難道是徐蔚然和雲擇這兩個人暗中放水照顧他?

  不應該呀,我明明眼睜睜看著他們做的呀。

  樂柔越想越苦惱,捏緊了拳頭,餘光繼續瞥著那裡,心想沒關係,自己還有殺手鐧,只要他等會拿起桌上的筆,想寫些批註之類的話,那他就會按上筆杆子上的銘文,悄無聲息地印上「我是豬」三個字,至少要洗半個月才能洗乾淨!

  果然,寧長久沒有辜負樂柔的期待,沒過多久,他便伸手去拿那支筆。

  樂柔屏住呼吸。

  只是寧長久剛要觸碰到那筆杆子時,他像是看到了什麼有意思的句子,手縮了回去,按在書頁上,給寧小齡指點了一番。

  在之後的一刻鐘里,這樣的事情一共重複了三次,看得樂柔心中大起大落的。

  你這外門弟子到底沒見過世面,不過是一篇說劍的總綱罷了,都是虛無縹緲的大道理,哪裡有那麼多連珠妙語值得你這樣反覆指指點點的?樂柔憤憤地想著。

  終於,那寧長久似乎說得有些口乾舌燥了,終於要拿起筆寫些什麼,她心中大定,心想事不過三,這次總該中招了吧?

  「樂柔!」

  忽然間,一個聲音冰冷而嚴厲地響起,精神本就緊繃的樂柔嚇得一個激烈,身體如同受驚的兔子,一下子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慌慌張張地喊了一聲:「在!」

  她看著師尊望向自己的目光,一股威嚴的氣息瞬間壓得她身子緊繃,目不斜視,哪裡還有心思去看那寧長久。

  她出於緊張,理了理自己頰畔垂下的頭髮,耳垂一下子紅了。

  「師……師尊,怎麼了?」她緊張道。

  「今日早課讀書,你看到哪了?」陸嫁嫁淡淡發問。

  樂柔嬌小的身軀微震,正想要低頭看書,卻聽陸嫁嫁清叱道:「抬頭!」

  樂柔纖細的脖子又綳了起來。

  陸嫁嫁問:「你站起來之前,上一句看到哪裡?不許看書。」

  樂柔本就不在看書,此刻更是被突如其來的驚嚇弄得腦子一片空白,而周圍已經傳來其他弟子低低的笑聲,那種羞恥感讓她欲哭無淚,哪裡回來得上來師尊的問題。

  「剛剛……剛看到,劍……其渺處……其勢處……」

  她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怎麼也連不成完整的句子。

  徐蔚然和雲擇低著頭,輕輕嘆息,一副近乎哀悼的神色。

  陸嫁嫁冷冷地看著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嗓音清冷地開口道:「樂柔,你這樣哪有一點內門的樣子,與你師兄屢次逃課闖禍不說,如今連早課都如此三心二意,大道直指,難道你以為是靠一點小聰明就可以攀援而上的嗎?」

  樂柔低著腦袋,雙手絞在身前,低聲道:「師尊,我錯了……」

  陸嫁嫁冷冷道:「知錯知錯,什麼時候見你改過?上來領罰!」

  「是……」樂柔咬著下唇,低低應了一聲,極不情願地走出了位子,在眾目睽睽之下,邁著小步走到了那張黑漆漆的案台前,低著頭,伸出了手。

  陸嫁嫁一手負后,一手拿起戒尺,揮了下來。

  清脆的聲音伴隨著少女咬牙的痛哼聲在劍堂中響起。

  大約十來下之後,陸嫁嫁看著她紅彤彤的掌心,也有些於心不忍,收回了戒尺,道:「以後不許再犯了。」

  樂柔雙手輕顫,火辣辣地疼,她低著頭,眼眶中淚水盈盈,此刻只敢點頭,生怕一開口便哽咽,自己本就如此丟人了,可不能再丟人了……

  「回去吧。」陸嫁嫁輕嘆了一聲。

  樂柔連忙轉身,回過頭時,她眼角隱約瞥見了寧長久,那一身外門弟子裝束的少年,臉上似噙著淡淡的笑意。

  樂柔心中更恨,明明是自己打算戲弄別人,現在反倒讓他看了笑話去,少女的臉頰一下子紅了,她誰也不想看,連忙跑回了座位上,雙臂一疊,腦袋鴕鳥一樣埋在了裡面。

  寧長久指了指樂柔的方向,對著寧小齡小聲告誡道:「師妹以後切記,不可以像你樂柔師姐一樣,一定要勤勉修行,莫要讓師父操心。」

  寧小齡看著很是傷心的樂柔,乖巧點頭。

  ……

  早課終於結束,樂柔這才敢用靈力消散掌心火辣辣的痛意。

  她抬起頭,擦了擦眼角的淚花,眼眶還有些紅。

  雲擇轉過身,嘆氣道:「早就讓你別這樣了,弄巧成拙惹惱師父了吧?」

  樂柔連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壓低聲音道:「瞎說什麼呢你!」

  「樂柔。」

  身後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樂柔背脊一挺,道:「師父!」

  陸嫁嫁不知何時鬼魅般出現在了她的身後,她敲了敲樂柔的桌面,道:「你隨我出來一下。」

  樂柔心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她戰戰兢兢地回頭,見師父手中並沒有拿戒尺,這才暗暗鬆了口氣。

  陸嫁嫁向著門外走去,樂柔連忙可憐兮兮地跟了上去。

  將這一幕看在眼裡的寧小齡微微害怕道:「師父也太凶了吧……那幾下戒尺雖沒打在我手心,但我聽著都痛啊。」

  寧長久柔聲安慰道:「師妹別怕,很多母老虎其實都是紙老虎。」

  寧小齡震驚道:「師兄,以後你要說這種話可離我遠點說,我才不想被你連累挨板子。」

  劍堂中的弟子們在早課之後紛紛起身,收拾了一番桌面后,向著劍場的方向走去。

  寧長久又與寧小齡聊了一會,她才告別師兄,走出門外。

  寧長久是最後一個離開劍堂的。

  他出去之時,恰好遇到被陸嫁嫁訓斥后的樂柔回來,兩人擦肩而過。

  此刻樂柔師妹已經止住了眼淚,方才陸嫁嫁將她叫出去之後,話語雖多有訓斥,將她這些月的舊賬翻了翻,但話語已是柔和了許多,樂柔知道師父應該不是真的生氣,心情也稍好了些,對於陸嫁嫁的批評也一一應了下來。

  此刻回到劍堂之前,她抬起眼,恰好看到寧長久從中走出,怒從中來,不由生氣地瞪了他一眼。

  「站住!」樂柔喝了一聲。

  「怎麼了?」寧長久停下腳步。

  樂柔原本出言不遜一番,但一想到方才師父的教誨,她壓下了怒火,只是蹙緊了稚細的眉毛,道:「要好好修行,莫要讓師尊失望,懂了嗎?」

  這個寧長久對於她的一番話,似有些摸不著頭腦,愣了一會才說了句好。

  樂柔瞪著他,心想這幅呆傻樣子到底是怎麼逃過一劫的,難道真是傻人有傻福,還是……

  樂柔忽然哎呦地叫了一聲,身子前傾,雙手抓向寧長久,寧長久直接被她撞到在地,落地時手臂撐了下地面,更是吃痛地慘哼了一聲,嘶著牙齒痛苦道:「你……你做什麼?」

  樂柔捂著自己的腳踝,假裝痛苦道:「剛剛腳崴了一下,師弟對不起……」

  寧長久晃晃悠悠地從地上站起來,似有些生氣,瞪了她一眼,撣了撣塵土,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

  樂柔方才假裝摔倒本欲試探,但是沒想到他連躲都來不及躲,直接被自己順勢撞倒在地了……

  她看著寧長久有些虛浮的腳步,心想看來此人不是藏拙啊,奇了怪哉。

  回到劍堂,樂柔收拾了一下東西,然後來到了寧長久的座位旁,蹲下身子,打量了一下凳腳。

  「是鋸了啊……難道鋸少了,坐上去都沒斷唉……」

  樂柔敲了敲椅子,心中疑惑,猶豫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

  ……

  ……

  (感謝書友VertigoK的打賞呀,謝謝支持~)

  (第三更……大家早點睡,醒來應該還能看到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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