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蘿卜海棠
蘇木跟著他走到校門，他丟給她頭盔，等她坐上車，便發動機車。有多久沒有和他一起這樣靠近著，聽在耳邊急嘯而過的風聲。
她抱住他腰身的雙手緊了緊，從帶著霧氣的空氣裏有些急迫的呼吸著從他那邊流過來的氣息。這時候果真是入冬時節，風帶著寒氣，浸在空氣裏，讓人在這樣的速度下也感到些許凜冽。不知為何，相對於秋季，她更喜歡冬至未至這樣帶來的空靈感。
唇邊不自覺浮起自己都未察覺到的笑容，蘇木揚起略微發紅的臉龐，對著越發幽藍的天際，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十幾分鍾後，俞斯言停車，蘇木看到的是一家雅致的西餐廳，有些疑惑地下了車，她小聲詢問俞斯言:“難道是我不知道，今天是什麽特殊節日嗎？”
要知道自己不太喜歡去這些場合，作為一名地道的南方人，她比較喜歡吃辣味。其次，她一向不覺得有必要去消費這些，當然，除了一些場合。
俞斯言笑了笑，回答:“你不知道的可多了。”
說完，他一手拉住她，往裏走去。
俞斯言一個人點了餐，也算是知道自己沒有什麽過敏食物，更多的是就算讓自己點，除了意大利麵或者牛排，她大概不會再點其他的。
與俞斯言對坐著，許是剛剛的風太過調皮，他現在淩亂的發型，除了不羈，還有一些好笑，她情不自禁抬起手撫向他垂在額前的幾縷黑發，輕輕撥弄了一下，手下滑，覆住那雙深邃炙熱的黑眸。
下一秒就收回這隻大膽突兀的手。
俞斯言怔了一下，雙手交叉著，搭在桌麵，淺笑著望向蘇木，極其認真地道，
“你放心，即使我落魄了，就算流落在街頭賣藝也不會讓你惦記吃的問題。”
蘇木對上他坦率的眼眸，楞了一下，瞪了他一眼，道，
“你落魄之日，便是我打入十九層地獄之時——人民生活水平普遍驟然降低。再說，你流落街頭，你確定不是賣身而是賣藝？古代既然有逼良為娼的說法，現代自然也有逼良為——鴨的時刻。”
對麵的人邪魅地笑了笑，心情不錯的緩緩道，
“看來我家蘇木在我的恩寵下，越來越膽大了，竟然也會挑逗我，嗯？”
頓了一下，他線條流暢的背脊靠在後椅上，繼續道，
“不過，賣身我也隻賣給你。”
蘇木笑著，順應著她他的話，揚眉問道，
“所以你還要收費？”
他笑意更深了，深邃的眼眸定定地望著她，
“嗯。收費。免費的東西廉價，不足以收人心。”
“那我不要了。”蘇木爽快地把手一揮，落落大方道。
“那換你收費？”
“.……”
蘇木耳根發熱，還好此時此刻，玻璃窗下是人來人往，玻璃窗邊上隻有他們二人。不然這麽露骨的話，她不能保證會不會潛逃。
被俞斯言完全打敗後，她安分守己地張嘴吃吃吃。
咽下最後一口，放下刀叉，她順手拿起特意點的一杯白開水咕隆喝進肚子。抽了張餐巾擦拭了嘴角，她糾結著抬眸看向對麵安靜的人，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已經吃過好一聲不響地盯著她。幽幽地問道，
“吃好了？”
蘇木嗯了一聲笑著望向他。
“吃好了，那可以出發了。一會天該黑了。”他淡淡地說著，眼眸裏異樣的光彩若隱若現，站起身來示意蘇木起身離開。
“啊？回學校路程就隻要十幾分鍾。”所以不用這麽急的，也算是好幾天沒見麵了吧，所以真的不用這麽急的……她把這幾句話咽下來，迷茫地望著他，內心不太淡定。
“不是回學校。”他好笑地看著她的表情，
“啊？那是去哪兒？”
“明天有課嗎？嗯，就算有你調到後天怎麽樣？”
“.……”
雖然某人答非所問，蘇木下意識地回答:“沒有。”
反正說了有也是要調到後天的。她無聲喟歎，談個戀愛真的不容易。
沒等她回過神，俞斯言已經拉住她的右手，快速走出去。坐在他後麵，突然想到了什麽，蘇木瞥了一眼車鏡裏神情嚴峻的人，風聲依舊不小，咳了咳嗓子，她不滿道，
“唉，我說，你還沒告訴我去哪呢。”
“沒告訴嗎？那到了再告訴你。”
她輕輕地哦了一聲，盡量表現得雲淡風輕，眼睛轉向路邊的風景，隻是除了墨綠色的樹木，行色匆匆的路人，再無其他。
天色逐漸晦暗起來，溫度逐漸降低，夾雜著水霧，風似乎更得意忘形地呼呼吹著。她歪頭輕輕靠在俞斯言的肩上，眯著眼睛。突然輕聲笑了出來，從車鏡裏看到的是他額頭墨染的頭發染上層層霧氣，淩亂地搭拉在俊秀的眉毛四周，除了淩亂美，似乎比平時多了些喜感……
感受到肩上傳來的溫軟，她不太均勻的呼吸調皮的噴灑在他脖頸四周，層層疊疊，除了帶來些許溫度，竟然莫名地挑動著他的神經，俞斯言深吸一口氣，望著前方，眼眸裏是灼人的炙熱。
行駛了二十分鍾，蘇木突然對周圍的景象有些熟悉，想了半天，終於抓明白過來，這是去林中小屋。懨懨地看著俞斯言，非要她如此強忍好奇心，裝作淡定從容的樣子。
下了車，俞斯言走在前方，腳步滯了滯，抬頭望著天空，淡淡地說道，
“這天，還不算黑吧。”
蘇木莫名其妙地望著他，不太理解。俞斯言這時轉過身來，輕聲開口，
“跟著我，走快點。”
“啊？——哦”
百思不得其解，隻好乖乖地走在他旁邊，其實天色沒有完全黑下來，幽藍的光下人還是有辨識度的，不過重點是，天黑沒黑怎麽引起俞斯言一係列的關心？訥訥地想著，抬頭時，著實嚇了一跳，她難以置信的看向麵前的景象，一片花海包圍著的是前次來過的小屋。
蘇木瞪大眼睛，上次來的時候除高到腰際的草木便是幽深的樹林，怎麽會突然成了一片花海？她抬頭迷惑的望著俞斯言，他笑了笑，問道，
“知道這是什麽花嗎？”
蘇木搖頭，更加迷惑。
“仙客來。”
“似乎聽過，不過上次來的時候我記得不是這樣啊，”蘇木忍住驚訝說道。
這片美得驚心動魄的花海和印象裏的簡直是大相徑庭好嗎？
“上次確實不是這樣。十月份播種，讓人打理了一陣子，現在正是進入漫長的花期。”俞斯言輕描淡寫地解釋道，眼眸裏閃著柔和的光芒，到了白天，景象會更加絢麗吧。
蘇木怔怔地望著這片色彩醉人的花海，幽藍的夜色下，紫色係讓人產生置身於仙境之中的幻覺，她低頭看了看腳邊的雪青色的花，花朵下垂，花瓣向上反卷，猶如兔耳，再放眼望過去，周邊花有白、粉、玫紅、紫紅、雪青等色，花瓣邊緣多樣，有全緣、皺褶和波浪等形。
寒意漸漸散去，蘇木垂眼，她比較偏愛紫色和雪青色的花色，這些顏色讓她感到平靜的同時更有攝人心神的魅惑。
閉上眼睛，若有若無的香味傳來，沒有特別濃鬱花香的不適。
“感覺怎麽樣？仙客來的某些栽培種有濃鬱的香氣，而有些香氣淡或無香氣。所以人會嗅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 ”頭頂上方柔和的聲音響起。
蘇木睜開眼，捋了捋落在耳邊的發絲，回過頭來抬頭望著俞斯言，一向內斂淡定，與生俱來的貴胄和清高，這種人即便是站著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也能讓人屏住呼吸垂下眼眸，自慚形愧的人。為了她，這樣費盡心思。除了感動，蘇木來不及產生其他情緒。
俞斯言幽幽地看向她，斂住笑意，眼神望向前麵的一片花海，不動聲色道，
“小木屋也算是廢棄了多年，為了補償它，我真是費盡心思。”
蘇木一怔，別過頭來瞪了他一眼，順勢墊腳揉了一下他的頭發，她嗤笑著，自己還蠻有藝術細胞的，隨手一揉就是個新發型。
俞斯言理了理紮著耳邊的碎發，幽幽地說著，“仙客來還有個好聽好玩的名字——蘿卜海棠，源自歐洲南部希臘等地中海地區，花期長，最多可達5個月，冬天正是盛放時節，在外國花期適逢聖誕節，中國的話，適逢元旦、春節。”
蘇木靜靜地聽著，沉浸在清香的氣息中，俞斯言歪頭看過來笑著把她一下拉過來，痞笑道，
“白天的景色卻是不一樣的。天黑了，是不是該回家？”纖瘦的身子被他護在精瘦的臂膀下，有些灼熱的溫度迅速蔓延開來，她小心地靠在左心房旁邊，聽著不太規律的心跳聲，一時間分不清楚到底是誰的心跳。
兩人來到淡雅僻靜的屋子，進了裏麵，便感受到一股溫軟的氣息，俞斯言把空調打開，把溫度調到25°C。
朦朧稀薄的月光由簾紗中隱射而入，風在外麵呼呼地刮著，除此之外，四周靜謐安詳。環顧四周，簡約獨特的格局。
等溫度逐漸上來後蘇木把毛呢脫下，走去窗戶旁邊拉開窗簾，斜倚在一旁，一邊望著俞斯言從玄關徐徐走過來，把黑色夾克脫下，被揉亂的碎發遮去了幾分眸光，俊雅的麵容帶著柔情，解去兩顆紐扣的深色襯衣露出流暢的鎖骨線條，整個人看起來異常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