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幼時樂園
蘇木安靜地聽著俞斯言的話語，抬起頭來對上他漆黑的瞳孔，眼睛發澀。
“俞……”
不料俞斯言低頭，刀削一般的薄唇觸上她略微冰涼的雙唇，輕輕呢喃著，
“敬往事一杯酒。平淡還是波折你都要跟我一起走。”
話語落下，不容蘇木回答。他輕輕咬住她殷紅的唇瓣，原本不經意觸碰到的舌頭和齒間，讓身旁的人身子微微一顫。俞斯言原本清明漆黑的雙眼，這時候渾濁起來，看著她迷離的雙眸，燥熱難耐。起初的蜻蜓點水變成了勾魂攝魄的深吻，他舌頭靈活地撬開她的貝齒，在她香甜的口裏打探著，強勢的男人氣息撲閃在蘇木的臉龐，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口中不屬於自己的強烈的氣息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
她小心翼翼地回應著他，雙手攀上他精瘦的後背。
這時候來回動蕩的夜風似乎在一瞬間戛然而止，兩個人近在咫尺的距離隻看得見相抵唇間的溫甜。
我喜歡你，俞斯言。她緊閉著的雙眼微微顫動，一種酥麻的感覺在心底迅速蔓延，拔節生根。
誰都沒有注意到，蘇木包裏震動的手機。
次日，固執許久的天氣有了些緩和，就像這人的心情，陰鬱了一陣子之後，日子還是要繼續的。
人還是要往前走的，現在所經曆的一切，不管是痛苦還是快樂，最後都可以變成自己與別人談話中輕描淡寫的故事，可能那時候說到這些會隱隱動容，也或者是波瀾不驚的淡漠。
既然知道這一點，重要的事情就是確定自己是在往前走，沒有把所有的事都當做忍受。
輕柔的光線透過玻璃窗，窸窸窣窣地從淺色窗紗縫隙中冒進來，折射在蘇木黑色的長發上，感受到細微的暖意，迷糊地醒過來時，在白日裏打量著這間有著兒時回憶的藍色格調的房間，最引人注目的是窗子旁邊的木質書架，她看著櫃頭旁邊的衣服，換上後下床走去書架旁邊，大多數是偵探集，也有少數的漫畫冊。十歲之前，俞斯言就已經開始看偵探集這類型書籍嗎？
伸手取出來本漫畫冊，書頁已經泛黃，看著第一頁的字跡：
2006.2.24買於新華書店。
略顯稚嫩的字跡應該是小時候的俞斯言留下的痕跡，這應該是一種習慣，又或者是一種執念，習慣在每一本新書上留下日期，留下回憶。
突然肚子咕嚕地叫了一聲，蘇木下意識地伸出左手捂住它，又想著俞斯言起床了沒。疑惑著推開門躡手躡腳地下樓，一抬眸就看到餐桌上的水果蛋糕與兩杯牛奶，卻看不到人。心裏疑惑加重幾分，她抬頭掃向開著的玻璃門，隻看到一抹修長挺拔的身影。
此刻的光與影分割的線條暢直，天空的色彩純淨得毫無斑駁，隻是略微含著一絲漣漪，波紋逐漸拉開來。
太陽從屋頂上稀疏打過去，坎坎坷坷的，光打折的光，這是由無數細碎集合而成的壯觀籠罩在這一人的身上，黎明似乎對於每個人都是仁慈的，預示著昨日已經過去，今天才剛剛開始。
蘇木斂聲屏氣地朝著俞斯言的方向挪過去，不料他似乎聽到了聲響，微微扭過頭來，對上蘇木的眼眸。
陽光透過他漆黑的發絲，暈染著光圈在他的臉上，他臉上逐漸露出雪般幹淨剔透的笑容，冷峻的容顏被映襯得玲瓏。
而漆黑與幹淨清澈相配的眸子便是這世間沉默卻最美的情話。
蘇木貪婪地盯著他，這時候腦袋裏莫名的想到那句話：
我的心切慕你，如鹿切慕溪水。
他低沉的聲音打破平靜，
“蘇木，快過來。”
她鬼使神差地聽話的走過去，注視著他，不知道他要做些什麽。
“走，去吃早餐。”他嘴角露出戲謔的笑容。
“啊？”
“那你叫我過來幹嘛？”蘇木終於回過神來，瞅著俞斯言，惱羞成怒道。
“看你聽不聽話。”他理所當然地回答，
“……”蘇木怔住。
“……”蘇木看著他故作一本正經的模樣，無力反駁。
“去吃早餐吧。”他眼睛喵向餐桌，朝蘇木開口。
“好。”
“味道怎麽樣，很久沒有練過手了。”俞斯言望著吃的歡暢的蘇木，幽幽地開口問道。
“呃？你竟然會做水果蛋糕？！”蘇木坐在他對麵，嘴裏銜著粒草莓，一臉驚愕地問道。
“小時候，我媽喜歡最喜歡做這個。看著自然就會了。”俞斯言平淡地回應她，停下手中的刀叉，低著眉，繼續說道，
\"隻是味道難免沒有我媽做的好。\"
“沒有啊，這個味道真的不錯。”她一邊吃著，一邊說道。
“不過，你這看看就會的本領，大概就是基因的問題了，我還真想看看阿姨是什麽樣的人呢。”她抽出紙巾，擦去嘴角的奶油，不經意說道。
“她在我十歲的時候去世了。”俞斯言沒有抬頭，語氣波瀾不驚。
蘇木心頭一怔，驀地停下手裏的動作，微微抬頭看向俞斯言，透過光線加強的日光，並沒有沒有看到她想象中的他臉上痛苦的模樣，隻看得到他臉部的淡漠。
意料之中卻也是意料之外的。印象中，俞斯言就是那樣一種人，喜怒不形於色。
她猶豫著開口，“對不起，我不知道。”
“我沒有告訴過你。”他隨即回答。
“俞斯言……”
“人都是一去不複返的。活著的人隻能選擇淡忘。”
俞斯言緩慢地說道，一句話讓蘇木感到似乎有著悠長的回音。
“可我不這樣認為，淡忘事情，你以為它會好像染料的稀釋一樣，隨著時間的流逝，是會一部分地一部分地去除斑駁。可是最後我們怎麽忘了，它終究也是會大白天下的。這個天下，不就是我們自己的心嗎？”
蘇木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這樣說道，隻是她很清楚，那些想要淡忘的事情永遠不會銷聲匿跡。
隻是，親情，又怎麽能淡忘的了？俞斯言，你為什麽要說去淡忘？
蘇木心裏突然感到一陣煩悶，有時候人的情緒真是奇怪，像小孩子的脾氣，但實際上有著更年期的效果。
兩人緘默不語。兩個人的呼吸聲此起彼伏。窗外的光線有些刺眼，蘇木
攤開手掌，任著菲薄的光影打在手指上。
俞斯言定定地看著她，神色溫柔，光線在他漆黑的瞳孔裏一點一點地聚集在一起，相互映襯著，然後像暈開來的水墨畫一般魅人心神。
他似乎悄然地平穩著自己的氣息，開口道，
“聽說過這樣一句話，人生——隻有兩分鍾的時間，一分鍾微笑，半分鍾歎息，半分鍾的愛。 ”
他話鋒一轉，
“所以，我現在既然有那個人，為什麽還要浪費剩下的半分鍾？”
蘇木聽著俞斯言的話，不知道為什麽，感覺到眼前的光影在眼球裏淡薄，化為漸漸彌漫的縷煙。
她有些艱難地說道，
“俞斯言，過去的並不是漂遠後就逝去。隻是歸於平靜。”
他低垂下眼眸，沉默著。
為什麽不想把真相告訴珍視的人？那是一種奇怪的思想。害怕她會可憐自己，說話會瞻前顧後小心翼翼。那時候，會不會也頓感疲憊呢？
與其那樣，為什麽要說出來？
俞斯言眉眼彎著，薄唇張開，
“你放心，我知道，你相信我。”
隻是我是大概是無法釋懷的。
他撇過臉看著蘇木接近光盤的碟子，站起來說道，
“看來味道還真是不錯的。”
“嘁，吃個通透也是有原因的。”
看著俞斯言一臉的滿意，她忍不住想要調侃下。
“哦？”
注意到她臉上一閃而逝的狡黠，他頓時覺得好笑。不過，倒是想聽聽她的說法。
“首先呢，吃個精光，是賣你個麵子，其次，我給你當廚房阿姨這麽久，難得一次你下廚，我得珍惜。最後呢，你做的味道也還過得去。”蘇木說了一通，俞斯言看著她一臉嚴肅的表情，想著她估計是覺得自己說的頭頭是道，陶醉其中了。
“得了便宜還賣乖。不過，廚房阿姨倒是沒有，小女傭聽起來蠻不錯的樣子呢。”
他皺著眉頭，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
“噗，我去你個大爺。”蘇木簡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瞥見一臉雲淡風輕的發言人，隻能在心裏翻江倒海。
小女傭，嗯，對，我沒有想多了。
她默默地不說話。
俞斯言眉眼注視著她浮誇的臉部表情，眼神裏閃過一抹意味深長的精光。
他低下頭，邊收拾著貼著些奶油的盤子，緩緩地開口，
“天氣還不錯，要不要去外麵等著我？”
蘇木表情一滯，狐疑地看向他，才看到他不算熟練的動作，恍然不悟，笑著開口，
“啊……原來某大廚也是會弄家務的。”
毫無懸念，俞斯言給了她一記白眼。不過意外的這個眼神是持續了幾秒鍾。
於是聽到廚房裏傳來的嘩嘩水聲。
蘇木打著哈哈站起來，心情格外明媚的走去敞開的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