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深海與沼澤不會有交界
第二天早自習
蘇木下定決心，找林微問個清楚。
倏地起身往她走去，似乎門外有人找她，林微恰好起身往門口走去，蘇木望著她的背影，此時已經走到她桌前，看到她桌上亮著屏的手機，蘇木隨意地瞄過去
那是一張讓蘇木難以置信的圖片：絢爛的背景下，是名花季正好的少女與清秀剛毅的少年，圖的旁邊是
陽光正好，溫暖你我。
這樣的字幕。圖片的女主人公自然是林微，而那名少年，不就是她心心念念的施南麽。
蘇木瞳孔緊縮，望著圖片身子往後退著，她喉嚨有些發哽，這又算什麽？蘇木心裏無力地咆哮著。
林微已經從門外回來，她望著此時幾乎崩潰的蘇木，走到她跟前，張開口，“你……”
蘇木神情恍惚地望著眼前的林微，忽然想起了什麽，望向她的眼神流露出冷漠，用勁地推開有些無措的林微，微微搖晃的身子衝向門外。
林微低下頭，看著桌上的手機，
終究還是變成這樣了麽？嗬嗬
蘇木一個勁地衝向樓頂，大口地喘著氣，眼淚卻簌簌地流下，發出自嘲的笑聲。
往頂樓的下方看去，這座城市依然一成不變，從這兒可以看到市中心的廣場，以及廣場中央的大屏幕。這些天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就算不是，
它也終究浮沉於天地。
施南啊，我現在想知道
真相到底是什麽？
時間似乎過了一個世紀，而與施南的距離，
似乎隔了一個光年。原來，與他從未靠近過，
他，依然是處於可望不可即的的深海
我，大概，還是在黏黑的沼澤裏做著無謂的掙紮
沼澤與深海，
又怎麽會有交接點呢？
……
夜很寧靜，今天蘇木主動約了施南，就在他們有過紀念意義交界的地點，草坪邊的長椅。即使可能這是自己自作多情。
蘇木早早的來到草坪，坐在長椅一頭，目光從未有過的平靜。施南在遠遠望著她，而後走過來繞過長椅，默默坐在另一邊。
明明是在悶熱的夏季，周圍的空氣冷凝著一般，氣氛有些尷尬。
“我有話要說”，蘇木語氣平淡，臉上是落寞的表情
“嗯，你說”施南隻是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平靜地回答
“你，和林微，什麽關係？”她抬起頭，緊緊盯著眼前的少年，突然覺得從未有過的陌生
施南身子明顯一怔，眼睛裏沒有蘇木想象到的驚慌。而後他口裏說出的話，卻讓蘇木無法平靜
施南自顧自的說著“有這樣一個少年，在別的同齡人都享受著父母的溫情時，他早早就丟失了這種權利，什麽都不懂的時候，母親跟著別人跑了，酗酒嗜賭的父親從來沒有施舍過一絲的溫暖
他眼神裏被悲傷占據，
他心裏被怨恨積聚
後來
他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原來
他那個有著血緣關係的父親，與一個有夫之婦有染
他的母親氣憤離家出走，拋下自己年幼的孩子”
說完，他停頓了一下
“這個少年，就是我
而這個有夫之婦，就是你的母親。蘇木。
而你，是她的女兒”
他轉而望向已經說不出話的蘇木，
“所以，你能想象我的計劃，就是讓你喜歡上我，而我，用這種方式讓你代替你的母親受懲罰。
大概，最多的是替自己慘淡的童年泄憤”
“但是，我和林微，是在沒有認識你之前”
“這就是真相。”“我…”沒等施南把話說完
蘇木的巴掌已經扇在他的臉上，她強忍著不讓眼淚流下來
“施南，你到底打算騙我到什麽時候？”帶著哭音，她通紅的眼眶裏寫滿怨恨，
“而現在，為什麽又要把這些告訴我？”她猛地推開眼前的少年，捂著嘴微微搖晃的身子往校園外跑去。
施南感受到臉上傳來的刺痛感，眼裏濕潤。突然蹲下身子，抱著頭。
對不起，蘇木
這些你都知道了
你不知道的是
我已經喜歡上你了。
近乎崩潰的蘇木艱難地回到家，她從來沒覺得過是這樣地想逃離這個地方，
什麽所謂的避風港
告訴我
我怎麽麵對自己的母親，
在知道這種事後，我已經十六，到了懂事的年紀
我如何去假裝毫不知情？
想著日日夜夜為自己操勞的母親，又如何去想象這樣的事情降臨在自己身上
怎麽去接受？
“怎麽現在才回來啊？怎麽一點安全意識都沒有呢，你這孩子，下不為例啊”望著母親嗔怒的眼神，她張開口，卻發現什麽也說不出口
隻是淡淡地回應了一聲“嗯，我去寫作業了”
越過眼前的女人，蘇木走進房間關上門。
腦子很混亂，該死的，把書包往地下一扔，整個人撲在床上，擺成一個“大”字。
緊緊地抓著被子，沒有什麽時候比現在更想悶頭大睡，
睡它個天昏地暗。
失去意識，會好過的多。
翻來覆去，隻是越來越清醒。
蘇木平靜地睜開眼睛，定定地望著天花板，眼裏幹澀。
眼淚也沒有了嗎？蘇木感到有些好笑。
突然想到林微，隻是，現在她還不能做到完全原諒
林微，為什麽你當做什麽也不知道？
你和施南的事，我毫不知情。
……
在另一頭的林微，
今夜也難以入睡。
剛剛施南找到她，對她說的話，
她還是難以想象，
“施南，你特麽的自私得不像話，難道你就一點也沒為蘇木考慮過，這是父輩的事，你憑什麽牽扯到她的身上，你知不知道…
“好了，別說了，我不是來聽你說我的。我隻是來告訴你真相”他眉毛緊皺，有些不耐煩。
林微眼神變得有些冷峻，她抬起手掌狠狠地扇向麵容清冷的施南，即使看到他隱藏著的愧意。
“因為你，不止傷害了我。而可能讓蘇木受到怎樣的打擊，我不知道，老子真想殺了你。如果她怎樣，我不會放過你”林微語氣生硬，
“我不是也付出代價了麽？喜歡上她，即使她再也不會相信我”，施南以自嘲的語氣說道，嘴角的笑意隻看得到苦澀。
林微一怔，抬頭望著她同樣愛的這個人，
轉而移開恍惚的眼神，看向前方。漆黑鬼魅的夜讓人覺得有些傷感。
是嗎？你也喜歡上她，
可是，為什麽，心的這片地方，痛感在蔓延。
原來自己麵對愛情，
有著這樣強烈的自私欲。
心神恍惚地她躺在床上。
…
此夜，無眠。夜色，很深。
一夜無法入睡的蘇木，揉著脹痛的雙眼，六點半的鬧鈴吵個不停，她爬起來快速地洗漱，背著雙肩包，看了一眼在廚房忙碌的母親，
“我如何想象那個有夫之婦，就是這個女人唐雅如”
她眼神有些淒涼，轉過頭走出門外，重重地關上門。
“哎，老娘給你爬起來做早餐，你怎麽就走了？給老娘回來，喂…”
聽到幾乎要暴走的唐雅如，蘇木苦笑。這些天特麽的這些破事是在挑戰自己的極限嗎？
……
失魂落魄地來到教室，看著旁邊同學依舊打鬧的背影，她有些無力
世界不會因為某個人的變化停止運行
地球還是會轉
太陽也依舊發光發熱
可是，
知道真相的她，又怎麽可能平靜如初。
下課上課，上學放學。
她疲憊了。
疲憊得不知道如何再與林微和好如初，請原諒自己連假裝的力氣也已經耗光。
疲憊得就算看見曾經愛的死去活來的施南也無動於衷，即使看到少年欲言又止的樣子。
疲憊得沒有勇氣再去抱著僥幸的心情質問唐雅如。
對於這個世界，累了，疲憊了。
可以棄權麽？
她深刻體會到，一句話就哽住了喉的無奈。
這座城市，當著背景的海市蜃樓。那就請將這些痛封鎖在這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