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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6章 夫人真乖

  深秋更露重,房中都被夜風灌入,多了幾分冷意。


  桌案上除了一壺酒之外,還擺了兩盤點心小菜,只可惜小菜無人碰,酒倒是一杯接一杯。


  酒是涼的,入了喉嚨后,反倒是激起辛辣熱意來。


  林氏起先已然壓下了心中的情緒,可都道是酒入愁腸愁更愁,如今三杯酒入腹,她心中情緒卻越發的翻湧起來。


  見她這模樣,莊子期自顧將杯中酒飲盡,這才道:「若有什麼想說的,只管說與我聽。老頭子記性不好,明日就忘了。」


  事實上,他比林氏大不了幾歲,可因流浪漂泊這些年,外形瞧著倒比真實年紀要蒼老的多。


  但也正因為如此,莊子期時常給林氏一種很安全的感覺。


  此時聽得莊子期這話,林氏苦笑了一聲,卻沒有立刻說話。


  她將二人的酒都倒滿之後,又捏了酒杯在手中,良久才道:「我配不上他。」


  她說的是誰,不言而喻。


  對於林氏這話,莊子期毫不意外。


  他轉了轉酒壺,神情悠遠道:「感情這種事,沒有誰配不上誰,你覺得配不上,但他卻覺得這是自己畢生所求——唯有一個你。」


  聽得他說完,林氏神情微動,旋即失笑道:「先生這話說的,當真叫人心動。」


  讓她這本就動搖的心,更晃動了幾分。


  莊子期卻是笑著搖了搖頭,道:「不是這話心動,是你的心自己動了。」


  若不是有情,怎麼會這般猶豫不決?


  林氏當局者迷,莊子期卻是旁觀者清。


  他嘆了口氣,好一會兒才道:「更何況,你說配與不配的,誰說了算呢?」


  若讓謝遠城來說,林氏是他的心頭好白月光,他連命都肯豁的出去,怎麼會覺得林氏配不上自己?


  可以世俗來說,任憑是誰都要說一句門不當戶不對,更是處處都不合適的。


  可這世上的事兒啊,都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世俗又如何說得清呢?


  聽得莊子期這話,林氏微微一怔,垂眸想笑,卻覺得唇角無論如何都勾不出來。


  她將莊子期當一個兄長來看的,在他的面前,更不願意偽裝自己的情緒。


  良久,才聽得林氏道:「先生,我這身體,真的能完全治好么?」


  這話,卻是鬆動的意思了。


  莊子期自然聽得出來,睨了她一眼,笑道:「旁的事情不敢說,可醫術上,我有把握。」


  他這話如同一顆定心丸,讓林氏的心都隨著放了下來。


  若是能活著,誰甘心去死呢?


  更何況,現在還有了謝遠城……


  一想到那人的話,還有那些信件,林氏便忍不住心中情緒翻湧。


  她承認,她動心了。


  且,想試一試。


  可這個前提,是她能夠好好的活著。


  見林氏的神情變換,莊子期則是笑了笑,道:「好了,時候不早,回去休息吧。」


  他一面說著,一面將酒杯收了回來,淡淡道:「這酒是好東西不假,可也不能貪杯。」


  眼見得莊子期將這些都收了起來,林氏笑著道謝,起身道:「那我便先回去了,先生你也早點休息。」


  聞言,莊子期笑著應了,待得林氏走了之後,自己則是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將門關上。


  房中再次剩下了他一個人。


  酒壺的酒還有大半,林氏到底是女子,莊子期沒敢讓她多喝。


  現在人走了,他索性將酒杯扔到一旁,拿著酒壺,仰頭便往嘴裡灌。


  這是他特質的藥酒,不傷身,自然喝起來無所顧忌。


  不可貪杯是他勸旁人的話,可到了他自己這裡,莊子期卻是什麼都不在意。


  他曬然一笑,拿著酒壺的手用了力氣,手背上青筋都爆了起來。


  勸慰別人的時候,他比誰都在行,可惜到了自己這兒……


  他竟連那人的面都不敢一見。


  莊子期仰頭將壺中酒喝了個乾淨,靠在椅背上,那一雙眸子里,便多了幾分愴然。


  心口處被安放了一個荷包,跟了他許多年,不管這些年輾轉過多少次,那荷包卻是從未丟棄過。


  莊子期伸出手來,撫著自己的心口,卻連將荷包拿出來的勇氣都沒有。


  良久,才借著那酒勁兒,近乎氣聲的低喃:「阿苑……」


  一個名字出,莊子期渾身都似是脫了力,連酒壺也滾落在地,咕嚕嚕的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樣的夜色里,任何一點動靜都足以吵鬧,莊子期卻似是未曾聽到一般,只是闔上眸子,手心隔著衣服貼著荷包,在腦海中描摹那人的眉眼。


  上次在宮中相遇,他偷偷躲在暗處看了她。


  她如今很好。


  較之前見的時候,她豐腴了些,眉眼中的光彩也多了,如今的狀態必然是十分自得的。


  她這般好,無需自己出現。


  莊子期自嘲一笑,就如現下這樣,就很好。


  ……


  這次出去小半個月,到家之後,顧九先睡了個昏天黑地。


  房中燃了安神的香,顧九這一覺睡得極好,醒來的時候,外面已然天光大亮了。


  日上三竿,旭日照進房中,隔著紗幔透進來一些,讓顧九的心情都好了許多。


  她伸了個懶腰,卻不期然碰到了身邊人。


  秦崢還在身邊睡著,眉眼緊閉,面上一片沉靜。


  顧九下意識收回了手,卻又被這樣的秦崢吸引,悄然靠近了幾分。


  她鮮少見到秦崢睡著的模樣,大多數時候,她醒了,他已然上朝去了。


  不同於他清醒之時,睡著的秦崢,如寺廟中的佛,讓她莫名生出幾分陰暗的想法來。


  想要將這佛拉入凡塵,想要將這纖塵不染,印上屬於自己的痕迹。


  顧九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可這念頭升起便無法遏制。


  她咬了咬唇,到底是低下頭來,在他的眉心處落下一個吻。


  那吻格外虔誠,如同親吻她的神明。


  下一刻,神明便翻了個身。


  男人居高臨下的掌控著她,一雙眸子滿是清明,不見半分睏倦。


  被顧九觸碰到的時候,他便醒了。只是小姑娘的眸光太過炙熱,讓他不睜眼也感受的到。


  秦崢難得的起了幾分壞心眼,想要看看小姑娘想趁著自己睡著做什麼,卻沒有想到,她親了自己。


  那一吻如同蜻蜓點水,卻在他的心上野火燎原。


  被秦崢抓包,顧九的臉瞬間通紅,她下意識想要逃跑,卻被秦崢摁住,靠近了她,低低的笑道:「夫人,這是要去哪兒?」


  聞言,顧九吶吶的撇過頭去不看他,赧然道:「唔,要起床了。」


  她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不過是偷偷親一下秦崢,便被對方給抓了個正著。


  奈何她想走,卻有人不肯。


  「不急。」


  秦崢在她耳邊親了親,啞聲道:「今日為夫不上朝,夫人可晚些時候再起。」


  他說到這兒,又伸出手來捏了捏顧九的耳垂,聲音里更像是帶了鉤子似的:「如此,才不辜負夫人的一片心意。」


  這話說的曖昧,顧九才想說什麼,便被人堵住了唇。


  不同於先前的清淺,男人的氣息都帶著侵佔性。


  顧九隻覺得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難,滿心滿眼都被他所佔據。


  男人的吻如那春日的雨,綿綿密密的織就了一張網,將她給籠罩在其中。


  之後,吞噬殆盡。


  她下意識的摟住了秦崢的脖頸,順從的閉上了眼。


  哪怕是被吞噬,可只要是眼前人,她便甘之如飴。


  感受到小姑娘的乖順,秦崢眼底反而越發多了幾分暗色。


  這樣的乖啊……


  真讓他恨不得,將人困在這方寸之間,永遠只為他一個人看到。


  顧九閉著眼,看不到那一抹瘋狂,可在接下來,她卻身體力行的感受了一把。


  什麼叫做,引火燒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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