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失明
這些天天氣出奇地好，每天都是朗朗晴空，越是強烈的陽光越是顯得我的人生有多可笑。流香敲門進來，我別過臉拭去眼角的淚水。
流香捧了一盤點心，勸說：“小姐，你午飯也沒吃什麽，我拿了些核桃軟糕，你以前最愛吃了，您吃點吧。”
我淡淡地看了一眼，隻搖頭，我沒有一點食欲。
流香放下手中的點心，走到我麵前：“小姐，你吃一些吧，老爺去世您傷心，可是您不能這樣傷害自己的身體啊，老爺知道會靈魂不安的。”
“好吧。”我拿了一塊放進嘴裏，咽下是卻覺得胃裏翻江倒海忍不住都吐出來了。
流香拍著我的背，心疼地說：“小姐，怎麽了？不好吃嗎？最近怎麽吃完總吐，這可怎麽好。”
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沒事，我真的吃不下。”
流香看了看緊閉的門窗：“小姐，你肯定是總呆在屋子裏悶壞了，我陪你出去走走吧，花園裏的花開得正好呢。”
我知道流香是好意，可是我怕出去看見成和看見那個‘曾’是我娘親的人，“流香，你不用變著法地哄我了，我不想出去。”
流香還不死心想要我出去走走：“小姐，王爺今天不在府裏。”我朝流香看看，她小心地說著：“雖然小姐嘴上不說，可看得出來您這些日子一直避著王爺，奴婢不知道這是為什麽，可是您不能總這樣悶著，王爺很擔心你，這些日子你沒怎麽吃東西王爺也沒怎麽吃，每天晚上王爺都看著你房裏的燈熄滅了他才去睡，如果老爺還在見您這樣也會傷心的。”
流香說這些的時候我心裏一怔，爹爹過世後我每天都睡的很晚，成和竟每晚守在窗下等我睡了他才去睡，可是當我想到我與成和竟是一母所生我就不知該如何麵對他。
到底還是被流香說動，成和果然不在府中。流香陪我在花園散步，天氣突然變了，起風了。
天氣微涼。流香怕我再受風寒所以特地回去拿件披風，我則獨自在亭中等她。
老天爺都不願我出來走走，剛出來一會本來晴好的天就變了，景蘭扶著老夫人從別院過來，我起身向老夫人行禮，我以為我再看見她會和往常不一樣可這會我卻出奇地平靜。
“這段時間聽說你一直不願出來，今天怎麽反倒出來了。”’老夫人對我說話的口氣依然不好。
我冷冷地回答：“這些天身體不太好所以很少出來，讓夫人擔心了。”
老夫人瞥了我一眼：“我不是擔心你，隻是聽說你因為你父親過世一直鬱鬱寡歡，而且一直避著不見成和。你父親過世與成和有什麽關係，你幹嘛避著不見他，前些日子我對你的態度好一些你就這樣不知天高地厚了。”如果她知道我是她的女兒還會不會這麽說？
我沒有說話依然還是聽她說：“我理解你因為父親的死傷心，可是這事情都過去快一個月了，你也應該恢複正常了吧，再說你現在是王府的媳婦不是沈家的女兒一切應以王府為重，你父親的死與我們王府又有什麽關係。”我有些聽不下去，狠狠地看著她。她或許沒有想到我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有些驚恐地問我：“你這是什麽眼神，像是眼睛裏要長出兩把刀似的。”
我淚如雨下：“對，我就是希望我的眼睛裏能長出刀來。夫人您怎麽可以這樣斷情絕義呢？”
她有些緊張地看著我，或許她心中已經明白我的身份。我提起褲腳，腳踝處一顆紅痣印入老夫人呢眼簾。
她瞬時臉色都變了。
我也早已泣不成聲：“老夫人，二十年前，你丟下剛滿月的我，丟下剛滿月的親生女兒就是為了現在的榮華富貴嗎？你怎麽這麽狠心，這些年你過得心安理得嗎？你就不會覺得愧疚嗎？你當時就不怕我沒有奶水會被餓死嗎？那樣的大雪你丟下我，你的心比冬天還讓人覺得寒冷，你的心裏就隻有你自己嗎？”
我好恨啊，恨得連心都在疼。我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娘親，生下我卻又不要我，我更恨得是她對爹爹的斷情絕義，“你做的孽還不夠嗎，你又為什麽對爹爹說那樣殘忍的話，你說你離開他是你這輩子最正確的選擇，你後悔曾經愛過他，就因為你說的這些話他才會一病不起。”
老夫人不發一言地呆立在亭中。
“你知不知道為了你爹爹一生未再娶，他用他的一生愛著你，最後死都是因為愛你，可是你呢？真的，你不配，不配擁有爹爹的愛。”我說完一直憋在心裏的話，跑出了亭子跑出了王府。我不知道我要跑去哪，我隻是不想停下來不想看見她，不知什麽時候天上下起了大雨，雨水和淚水早已經分不清。目光漸漸模糊，我好像看見成和像我跑來，我笑了然後覺得什麽都看不見了。
等我醒來已經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了，我聽到有人在走來走去還不止一個，可是我什麽也看我見，忽然聽見流香的聲音：
“王爺，王爺，小姐醒了。”緊接著就有人扶我坐起來，這個人的味道我很熟悉是成和：“琬琬，你終於醒了。”
可是他們為什麽不點蠟燭呢？“王爺，現在是夜晚嗎？你們怎麽不點燈？”
成和溫柔地說：“琬琬，你病糊塗了吧！你已經睡好久，現在已經快到午時了。”
王爺的回答讓我很奇怪，如果是白天我怎麽什麽都看不到：“你沒說笑吧，那我怎麽什麽都看不見。”
成和突然拉過我的手：“琬琬，你看得見我嗎？”我搖搖頭：“看不見，什麽也看不見。”我明白我是失明了，我努力地伸手摸索著，“我看不到，什麽也看不到，王爺，我什麽也看不見。”我緊緊地抓著成和的手臂我害怕這樣的黑夜。
“快，過來瞧瞧王妃的眼睛怎麽了。”成和緊張地叫大夫。緊接著就有人幫我把了脈然後掀開我的眼皮。
我聽見大夫說：“王妃沒有受過外傷，眼睛失明是因為受了刺激。”
“那怎樣才能複明？”成和急切地問。
大夫沉聲答道：“這說不準，隻要王妃心情舒暢可能很快就好了，最重要的是不能再讓王妃受到刺激這樣對胎兒也不好。”
我與成和齊聲：“胎兒？”
大夫有些訝異：“是啊，王妃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了，不過胎氣不穩要好好養著。”
王爺激動地抱著我：“琬琬，我們有孩子了，我要當爹了。”可是我卻高興不起來，想到這孩子的祖母和外祖母是同一人我怎能開心，我說我累了想要休息，成和雖然看出我的異樣但他什麽都沒問，隻是叫流香照顧好我，然後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