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娘親
天是一天比一天冷，老夫人的身體稍有起色。倒是我爹爹的身體一日比一日差，我們隔三差五地回家看望，可是每次回去都覺得爹爹日漸消瘦，還好家裏有哥哥照顧著，我們都知道爹爹一定是出了什麽事，可我們怎麽問他都不說，隻能看著他整日憂思卻無可奈何，大夫說如果爹爹一直這樣不思茶飯鬱鬱寡歡身體終會承受不住。
我很害怕，害怕有一天爹爹會離開我，這種恐懼在心裏莫名地散開，推開窗戶看著外麵落了一地的雪，好冰涼的世界，是不是在這個季節人就會特別脆弱。
小時候聽大伯母說過我娘拋棄我爹丟下剛滿月的我狠心離開的那天也是下著大雪，關於我娘的事我知道的很少甚至她的名字我都不知道爹爹從來沒有在我麵前提到過我娘，我隻是小時候偶爾聽大伯母說過幾句。
我不知道我娘到底是個怎樣的女人，我隻知道她是因為家裏窮苦所以離開。如果此生可以再見到她我一定要問問她怎麽忍心拋下剛滿月的女兒，怎麽忍心讓我這一生都沒有母親的疼愛甚至連母親的記憶都沒有。
不知何時成和已經站在我的身後，一陣寒風刮來凍得人瑟瑟發抖，成和關上窗子，安慰我說看到我流淚他會心疼。
眼淚？我哭了嗎？下意識地摸了摸臉頰真的有淚痕，我自己竟沒有察覺。
成和拿出手帕拭去我眼角的淚痕，“是不是為了嶽父的身體擔心？”，我沒有回答隻是點點頭，成和摟過我的肩：“沒事，我們不是找了全城最好 的大夫了嗎，你如果還不放心過兩天我再陪你回去看看他老人家好嗎？”
成和溫柔的話語融化了我內心的冰雪，“王爺，我從來沒有跟你提到過我娘，你為什麽一點也不奇怪？也沒有問過我。”
成和含笑，道：“你不說肯定有你不說的原因，既然你不想提我又怎麽會問。”他總是這樣能明白我。
我閉上眼睛，溫熱的淚水劃過臉龐：“我娘在我剛滿月的時候就拋棄了我和我爹，一個人離開了，我的記憶裏沒有我娘所以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剛才就是為了這個才哭了對不對？”成和的下巴輕輕抵在我的頭頂，我靠在成和的懷裏點點頭，成和緊緊地摟著我。
聽說老夫人的病好些了，可是最近天氣寒冷所以風濕又發作了，所以成和特地命人去抓一些祛風除濕的藥材給老夫人泡腳。
我還記得小時候大伯母腰痛的毛病犯了自己不能彎腰，都是哥哥幫大伯母洗腳的。我站在門外看著哥哥為大伯母洗腳的情景和大伯母臉上幸福的笑容，那一刻我好羨慕哥哥。
“王爺，你為老夫人洗過腳嗎？”我想知道成和有沒有做過這樣令人感動的事。
“小時候洗過，長大就沒有了，怎麽問這個？”說完成和仰頭將杯中的茶飲盡。
我淡淡地說：“沒什麽，小時候看過哥哥幫大伯母洗腳，不知道給母親洗腳是怎樣的感覺。”有點憂傷。
成和放下茶杯：“琬琬，你幫我母親洗一次腳吧。”
“啊？這樣老夫人會不願意吧！”我驚訝成和怎麽會由此提議，更怕即使我答應老夫人卻不領這份情。
成和握著我的肩膀像是鼓勵一樣，“不會的，那天她是身體不舒服才會發脾氣的，這些天已經好多了。”
我硬著頭皮答應了，不是不願意為老夫人洗腳，而是我怕老夫人不願意，再因為我氣壞身子可怎麽好。更不想辜負了成和想要緩解我與老夫人關係的一片心意。
我和成和一起來到別院，已經有人泡好藥材放在床邊了。
老夫人看我與成和一道進來倒也沒說什麽，看來她的情緒的確是好多了。
成和乘機說道：“母親，兒子和琬琬一起來看你了。琬琬知道你最近風濕發作，特意命人抓了藥材給你泡腳，還說要親自為你洗腳呢！”說完成和朝我使了個眼色。
我趕緊上前說道：“是啊，老夫人你身體不適多有不便，讓我為你洗腳吧。”
老夫人一言不發地坐在床邊，屋子裏的空氣像是凝結了一樣。
成和打破尷尬溫言勸說老夫人：“母親，本來兒子想幫你洗的，可昨天不小心把手扭傷了，現在兒媳代替也是一樣的，你看水都快涼了。”
到底還是心疼兒子的，老夫人的臉色好看些，我知道這是同意了，蹲下身子幫老夫人洗腳。
我一邊捏腳一邊介紹裏麵的藥材：“老夫人，這藥材裏有老薑、肉桂、牛膝、秦艽、澤蘭、桑枝、獨活、赤芍、徐長卿、防己。祛風除濕的效果很好。”
聽我一樣樣介紹著藥材，她不覺感到有些訝異：“你都知道？”
我點點頭：“嗯，對藥材也知道一點。”老夫人沒再說什麽一直到洗完腳。
洗完腳，我拿起布為老夫人擦幹腳上的水氣，我發現在老夫人左腳腳踝處有一顆不顯眼的紅痣與我左腳上的紅痣幾乎連位置都一樣。我抬頭剛張口要說，“老.……”，卻看見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看著我，那眼神有點複雜，我說不上那是什麽。
老夫人見我抬頭卻立刻收起了目光，冷冷問：“你想說什麽？”
我也才回過神來：“哦，沒什麽，已經洗好了。”我想想還是沒有說紅痣的事，想想多一事還不如少一事。
“嗯，那你們先回去吧，我累了。”老夫人打發我們回去。
老夫人對我的態度似乎是好多了，隻是最後老夫人看我的眼神唐人琢磨不透，不知道包涵了什麽。
成和信心滿滿地說：“母親終究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她不喜歡你是因為她不同意這門婚事對你也並不了解，以後慢慢會好的。”
終於過年了，王府裏到處張燈結彩，紅紅的燈籠映在雪地裏甚是好看，紅梅白梅開了一院子，平時因為下雪白梅都雪融為一色看不清，現在掛上紅彤彤的燈籠卻看得分外清楚。我指著掛著紅燈籠的一樹白梅，“王爺，你看梅花開的多好。”
成和朝著我指的方向看去：“是啊，這季節冰雪琉璃，隻有梅花了、”
我輕聲讚歎：“梅花向來是許多文人墨客讚頌的對象，‘牆角數枝梅，淩寒獨自開’梅花高潔不畏嚴寒。”
成和執著我的手到梅花樹下，“梅花的高潔品性，不與百花爭豔的高貴品質一直為人讚頌。知道你喜歡梅花，特意命人在院子裏種了紅梅與白梅。”成和的一片心思和情意我深記心中。
“嗯，掛上燈籠後更好看了。”說著我就將手中的燈籠掛在了梅花樹上
成和望著我的眼睛，“今天是除夕，希望以後的每一年都能有你陪我一起過除夕。”
我對成和盈盈一笑，柔聲道：“我們是夫妻當然會一起過每一個除夕。”
“嗯，會的。”說這番話的時候我們沒有想到下一個除夕的我們就沒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