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婆婆回來了
中秋到了，王府也熱鬧起來了，晚上與成和在花園對月飲酒，桂花滿院飄香，一輪明月高掛天空，月光似流水溫婉而下。
成和抬頭望著天空的月亮：“琬琬，你看今晚的月亮多美啊，不知月亮上是否真的有嫦娥？”
我不去看那月亮，將成和酒杯斟滿：“寧願沒有。”
成和溫柔地笑著，道“為什麽？”
舉起酒杯我一飲而盡：“我寧願這隻是傳說，不然該是多麽殘忍的事。”
菊花開得正盛，秀麗淡雅，鮮豔奪目，月光灑在花瓣上像是蒙上一層金色的麵紗，隱隱若仙。
成和不解：“殘忍？”
我緩緩道：“是啊，嫦娥偷吃仙藥獨自化成仙飛上月亮。即使能千年萬年不死不滅又怎樣，隻不過是千年萬年的寂寞罷了，有什麽意思，離開了自己心愛的人，此生還有何歡愉。李商隱的《嫦娥》裏不是也說過嗎‘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幽居寂處終夜不眠，何不可憐啊！”說到這裏已有微微醉意。
成和崔然一笑：“琬琬果真妙思，本王不及啊。不知為何月亮總能引出人的愁緒，李白不就曾問過‘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王爺說完飲了一杯酒，愁緒滿懷。
“王爺是想問月亮何時存在？還是想問一問自己？”成和聽我如此問笑了笑喝了口酒放下酒杯，道：“這樣的話也就能在琬琬麵前說說，別人說不得啊。”
我從成和手中取下酒杯：“王爺，你醉了。”我明白他，成和雖醉心書畫，可是在這國家內憂外患的時刻還是想為國家出力，先帝在時就曾帶過兵打過仗，可是現在的皇上對成和頗為忌憚，成和的父親肅親王是先帝的親弟弟，軍功卓著。以前有肅親王和李將軍勢力平衡，而如今的皇上忌憚成和獨寵李家。成和的這句“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是對自己生命價值的思索，這樣的話當然不能被別人聽去，若傳到皇上那裏不知又會鬧出什麽事來。
成和握著我的手：“還是蘇軾的‘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好，琬琬，能得你在身邊今生無憾。”
“有王爺相伴此生琬琬也無憾。”兩人對視，堅定此生。楓葉鮮紅，紅的像是鮮活的生命中流淌出來的血液。
中秋節過後沒幾天成和的母親就回來了，但是在別院住著，說是身體不適不許別人打攪，自然我也在這別人之內，由此可見這老夫人有多不喜歡我。流香為我不值，嘟噥著嘴：“小姐，你說這老夫人怎麽這樣啊，這回來都快半個月了見都不見咱們，這不是不待見您嗎？”
我忙打斷她：“不要胡說，她是長輩不要隨便議論。”和正和流香說著話一個大概五十歲左右的婦人走過來想我行了禮，可是神情肅然，福了福身向我行禮：“王妃，老夫人請您去別院。”怎麽忽然叫我去，心裏沒個底，卻也不得不去。
我應到：“好，我馬上就來。”那婦人轉身就走了
我思量一會：“流香，我們走，去別院。”
流香應聲：“哎”。
由那名婦人帶領著進了成和母親的居室，榻上躺著一中年婦人，閉著眼睛在休息，陽光照在她的臉龐顯得不真實，雖然已是中年說句不敬的話可還是風韻猶存。
帶我們進去的那名婦人走上前去在老夫人身邊低語幾句，老夫人才緩緩地睜開眼睛，臉色憔悴似有病容。她壓根沒用正眼瞧我，隻是像身邊的一名婦人使了眼色。那婦人立即會意，正身危言道：“王妃好不懂事，在娘家的時候沒有教過禮數嗎？”
我這才意識到，趕緊下跪叩頭行禮。老夫人沒有出聲，我就這樣一直跪在地上，良久老夫人才徐徐說道：“起來吧。”
老夫人不停地擺弄著剛染的指甲，不曾抬眼看過我，“你應該知道我不讚成你與成和的婚事，雖是皇上賜婚，成和也寵愛你，但是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側立一旁，低頭不語。老夫人接過奴才端上來的桂花茶抿了一口繼續說道：“若不是你，今日成為我兒媳婦的就是護國公府的小姐。如不是皇上賜婚，我到死都不會答應你來做我的兒媳婦。像你這樣小門小戶出來的女子我見多了，你看中的不就是咱們王府有權有勢嗎？”她的語氣中充滿了不屑。
這對我來說是種侮辱，可是不管怎麽樣她是成和的母親，況且我若一鬧成和必然會夾在中間為難，最後還是強壓一肚子的憤怒默默不言。
老夫人吩咐我就和奴才們一樣叫她‘老夫人’，不用隨著成和叫‘母親’。我知道她想告訴大家她不承認我這個兒媳婦，更想借此貶低我。對於怎樣叫她我沒有異議，反正我長這麽大也從來沒叫過娘或母親這樣的字眼，這對我來說太陌生。
老夫人終於不再擺弄指甲了，抬眼望我，“聽說你長得很漂亮，抬起突來讓我看看是有多美，能讓成和非你不娶了。”
我抬頭對上老夫人的目光，在她看清我的瞬間，我看到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老夫人愣了一下接著淡然一笑，“果然是個美人，不怪成和喜歡。”
老夫人目光幽幽，像是在想什麽，片刻她問我父親姓名以及家庭情況，我一一做答：父親名叫沈風，母親亡故，家中還有一個哥哥。老夫人聽完隻是略點點頭，像是高興又像是失望，我好奇她為何問這些所以瞪大眼睛看著她，老夫人淡淡道：“你的容貌與我認識的一個人有些相似。”隨即揮揮衣袖，“你先下去吧，我有些累了。”
流香為我憤憤不平，氣的她一路上直說老夫人的刻薄勢利，還一直問我怎麽能受得了老夫人那般惡言相向而默不作聲。她覺得我為了幫成和而嫁入府中，現如今還要受老夫人的氣，流香這是心疼我，替我覺得委屈。可是我既然嫁給了成和，無亂真假我始終是他的妻子，而老夫人不管有什麽不好的地方她都是成和的母親，我應該尊敬她孝順她。
我心中一直好奇老夫人所說的與我容貌相似的那個人是誰？口中忍不住喃喃說了一句：“不知老夫人所說的與我容貌相似的是誰？”
在我身旁的流香竟聽到了，她大咧咧地說：“管他是誰呢！不過奴婢覺得小姐你與老夫人的眉目倒有些相似。”
我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有些不可思議地問：“真的嗎？我與老夫人的眉目真有些像似嗎？”
流香仔細地看了看我，很確定地點頭，“是，眉目是像，還有小姐你有些神情也像老夫人呢！”
當我抬頭看見成和的母親時心中一怔，說不上是哪不對勁，是那種又陌生有熟悉的感覺，怎會這樣呢？難道我以前見過她，可是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呢，想想覺得自己好笑，人家曾經是高高在上的王妃，與我們平民怎會有過交集，隻是她今天說話這樣不客氣想來以後肯定也不會給我好臉色，不知道今後會怎樣為難我。我歎息一聲抬頭看著天空，還是那麽明朗晚霞燒紅了半邊天，印紅了一池水，那紅色像是要從天空中淌下來一樣，叫人害怕。不管怎麽樣為了成和也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