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 華夏書法
這一聲秦小姐不僅把在場所有人都震住了,就連秦卿也微微有些驚訝。
她沒想到對方記住了自己的聲音。
「漢斯先生,好久不見。」秦卿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朝著對方微微頷首微笑道。
漢斯調轉腳步走了回來,臉上的驚喜溢於言表,只是在湊近的時候,他忽然注意到了少女的異樣,「秦小姐,你的眼睛……」
「傷到了,不礙事。」秦卿依舊帶著微微的淺笑,上次艾麗莎酒店裡,他們都是當事人,相信漢斯意會得到。
「我只聽說你受了傷,沒想到竟然這麼嚴重。」漢斯仔細打量了一下少女的瞳孔反應,確定是完全失明后,不禁重重嘆了口氣,語氣中帶上了不易察覺的憐惜,「那你現在,過得還好嗎?」
樊洪死後,澳門的消息被全面封鎖。他只知道詹辰繼承了家主的位置,而少女繼任了新一屆賭王的位置卻一直沒有露面。
如今看到她這副裝扮跟傷情,便不由多問了一句。
聞言,秦卿有些疑惑地歪了一下腦袋,也不知道兩人的萍水相逢何時變得交情一日千里,到了可以相互關心近況的地步,但她還是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我很好,已經回學校上課了,現在是英才的學生。剛才還以為您不記得我了,所以才沒打招呼。」
其實秦卿更想說的是,她以為自己打扮成這樣,對方會辨認不出來。
「怎麼會,秦小姐一直令我印象深刻。」漢斯想也沒想就回了這麼一句,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過於急切,這才頓了頓,轉移了話題道:「剛才你說練過書法,不知道現在我還沒有榮幸見識到,或者說你這樣不太方便。抱歉,我沒有別的意思。」
秦卿聽著對方顛三倒四的解釋,倒是難得生出了幾分他鄉遇故知的親切感,於是搖了搖頭,半垂下眼帘露出一抹淺笑,「我明白,很高興漢斯先生能欣賞華夏的文化,請您稍等。」
說完,她也沒多想,扭頭便讓柏靈幫她研磨,卻發現對方似乎在走神,連著旁邊一眾學生會的人都沒了動靜。
好半晌,正站在她身邊的向樂才猛地咽了下口水,「秦卿,你,你跟漢斯先生怎麼認識的?」
「哦,我眼睛受傷的時候,他剛好在現場,送我去了醫院。」秦卿在剛才交談的一瞬間就想好了說辭,反正這話挑重點講也沒錯。
只是她這副平靜的態度卻是讓少年抓狂。
「擺脫,這可不是什麼社區老大爺,這是白,宮大使,現在政,壇的當紅炸子雞,你剛才怎麼不說啊?!」
秦卿無奈地攤開手,「因為我也不確定他記不記得我。」
「你……」向樂差點被一句話噎得背過氣去,但轉眼看著少女的表情又不似說謊,便又默默將話吞了回去,心下吐槽:不記得才怪,傻子都看得出來他喜歡你。
就在這樣詭異的氛圍下,筆墨紙硯又重新鋪開,在得知即將進行書法展示的少女是個盲人後,許多人都覺得興緻缺缺,認為是漢斯的熟人在賣弄交情,連面上的恭維都越發虛假。
只是在少女站到桌子旁邊的時候,如果有心人就會發現,原本低調不起眼的她渾身的氣息已然發生了變化。
「可以了,墨香已經出來了。」
聽從少女的吩咐,柏靈停下研磨的動作,抬頭看去,便見著眼前的人雙手攏在身前,粉白的唇角淡淡抿著,似乎在進行一種莊重而肅穆的儀式,周圍嘈雜的空氣在她身上猶如靜止了一般。
寧靜跟祥和的氣息逐漸在場館內蔓延開來。
「其實書法本身並無規範,習字意為修身養性,精心凝神,一個人當下處於何種狀態下,都會從一幅字中體現出來。而華夏數千年的字體演變,以及文人騷客所展示出來的神形意像,統統都只為寄情於其中。」作為書香門第培養出來的接班人,秦卿本身就是一本書墨文寶的活教材,以前在玉皇高中就沒少擔任講解典範的角色,如今只不過是換了一種語言方式來宣揚國粹。
隨著她的空靈而優雅的聲線淡淡傳開,原本還心生浮躁的人群都漸漸安靜了下來,在驚訝於少女外語水平的造詣之餘,也從中細細體會著華夏書法所隱藏的深意。
「無言詩,無形舞,無圖畫,無聲樂,此乃書法的最高境界。」纖細靈巧的指尖劃過一排筆架,最終落在了最後一根粗壯的狼毫筆上。狼毫粗狂又豪放霸氣,一般女性難以駕馭,中老年腕力沉穩者使用居多,而如今被握在少女瓷白如玉的手上,卻因其動作的瀟洒而看不出絲毫的違和感。
「今天,我便以淺薄的功力獻給各位這一幅字帖。」
最後一句話落下,狼毫筆浸滿了墨色,以雷霆萬鈞之勢啪地落到了宣紙上,雞蛋大小的墨點沿著四周濺開,隨後沉穩的手腕往下一拉,行雲流水的墨跡在白色的宣紙上遊走,似蛟龍出水,龍飛鳳舞,恣意暢快。
一筆連完,宣紙已然填滿,少女擱下筆觸,揮筆時那股子勢不可擋的銳利又收斂回了殼子里,只餘下淡淡的氣質樸素無華。
漢斯湊近一看,半晌才認出上面的文字,「勝。」
「對,這個勝字送給漢斯先生,希望你所要做的事情,可以旗開得勝,勢如破竹。」秦卿相信這個男人斯文和善的面孔下所藏有的野心絕對不容小覷,而他日後的成就也必定不止如此。
這個勝字,正符合他如今的心態。
漢斯雖然不精通華夏文化,但卻能從這一個字中看出利刃出鞘的恢弘氣勢,筆鋒勾勒處皆是透出了狂態。當真是如少女所說,像是一場盛大激昂的舞蹈,一首恢弘熱烈的讚歌,讓人看了便熱血沸騰,生出了所向睥睨的霸氣。
「你總是這麼讓人驚艷。」他無聲讚歎了一句,手裡不自覺鼓起了掌聲。
先只是他一個人帶的頭,然後便是全場齊齊響起了一陣轟鳴。這一次不是恭維,而是真心實意的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