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 拔槍相向

  人生如果是一齣戲,此時就是戲劇最為反轉的時刻。


  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短暫地交匯,而後又錯開,全當對方是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姓詹的,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你要保她是吧,好……」樊經宇料不到對方竟然真要為一個丫頭跟自己反骨到底,驕傲的性子容不得眼裡的這半顆沙子,上前一步就揪住了他的衣領,「那我就先把你收拾了。」


  先把你收拾了。


  樊嬌嬌在一邊聽得一驚,趕忙轉身就去抓樊經宇的胳膊,警告道:「五哥,爸爸可說過了,兄弟姐妹之間不能動手。」


  這既是表面的和平,也是制止了最為粗暴愚蠢的手段。


  「放心,我不能動手,那邊不是有一群幫手嗎?就像咱們小時候乾的那樣啊,嬌嬌。」樊經宇扭頭朝著身側的女孩猙獰一笑,而後在其霎時蒼白的臉色中揚聲道:「來人,給我們的四少好好上一課,狠狠揍,不用手下留情。」


  當年名滿澳門的詹美人受辱生下了賭王的第四個孩子,領回宅子當天就被樊經宇帶人摁在地上狠狠收拾了一頓,直到後來詹辰再也不敢靠近大宅。


  如今時過境遷,大家雖然已經都長大成人,但樊經宇就是要讓詹辰知道,這間大宅里發號施令的人永遠都不會是他。


  可是,一秒,兩秒……時間一點點過去,現場卻在那一聲命令過後毫無動靜。


  「嗯?你們還在磨蹭什麼,忘了這個家誰才是主子嗎?」樊經宇半眯著眼睛,回頭看著身後一群手下面目難色,心下一沉,聲音中不禁帶出了幾分狠戾,「誰不動,以後就別想混了,我樊經宇說到做到。」


  瑕疵必報的五少爺此言一出,不少人的眉頭都糾結成了一團。


  可還沒等他們生出動搖的心思,詹辰鋒利的眉梢一揚,冷聲便道:「現在是我管事,家有家規,限你們三秒內回到自己的崗位,不然,我會打斷你們每人一條腿再扔出去。」


  三秒,斷腿!

  冰冷的指令夾著寒風凍得人狠狠打了個哆嗦,儘管詹辰說話的聲音不大,可話里的威壓跟氣勢卻讓人深信不疑,如果三秒內不散的話……


  其中有一個人先動了以後,餘下的人也是動作迅速,呼啦一聲就全散了,該守門的守門,該巡邏的巡邏。


  樊經宇親眼目睹了三秒的過程,瞪著眼睛一時還沒能反應過來。


  「走吧。」詹辰走到少女跟前,深深看了她一眼之後,這才轉身朝前走。


  秦卿低垂下眼帘,遮住了眸光中的幽暗,抬步也跟著一點點遠離了眾人的視線。


  直到兩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大宅後面的玻璃花房,樊家的一群人才回過神來,一個個面色凝重遙望著那個方向,在家產之爭的強敵名單又添上了重重的一筆。


  樊洪少年成名,登上賭王的位置后就買下半山腰的使用權,建立了一處大宅,前院種滿了銀杏樹,走道鋪著江南特色的青磚小石板,沿著長長的青草地一路通往宅子後方,那裡佇立著一座佔地寬廣的玻璃花房。


  不知道是不是因著母親的緣故,樊洪的品味幾乎處處都符合了秦卿的審美,連花房入口盛開的百合花都分外美麗。


  但此時步入其中的兩人顯然都沒心情欣賞,在四季花卉盛開恍如暖春的房間中間,兩人同時站定了腳步。


  沉默在三秒后同時被打破,前頭的詹辰驀然轉身,秦卿的手也抬了起來,咔嚓咔嚓兩道聲音相差不過分毫,兩隻黑洞洞的槍口同一時間對準了彼此的眉心。


  「鬼手。」詹辰一身黑色燕尾服長身而立,面容冷峻而英挺,具備了所有女人心目中的王子形象,可惜他手裡的槍跟表情都十分地不友好。


  「詹四少。」秦卿握著掌心的銀色袖珍槍,嘴角同樣抿成了一道薄削的弧度,冷漠而鋒利。


  似乎被這個稱呼刺激到,詹辰的瞳孔在一陣緊縮后扣在扳機上的手指用力到泛白,「你到底想幹什麼,媚火,賭手,劫匪,你做了這麼多就是為了接近賭王?那你當初接近我,也是計劃好的嗎?」


  從進門發現少女的存在開始,在冷峻沉穩的面容下,他心底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數不盡的問題盤旋在腦海中,擠得他的腦子幾乎要爆火乍。


  「要是我早知道你是他的兒子,聖德醫院那一晚我就不會留你。」冰冷而森然的字眼從粉白的唇瓣里吐出來,每一個字都猶如鋼釘結結實實扎進心臟。


  直到這一刻,秦卿才終於不得不承認,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高架橋上吹著冷風喝著啤酒的日子,小麵館里吃著火鍋胡天胡地的時光,在他們舉起槍口對準對方那一刻,便都盡數被抹去了。


  「那為什麼不殺了我?」黑色的皮鞋碾壓著地面石磚,詹辰舉著槍一步步朝著對方邁進,直到槍口抵上了少女的眉心,冷硬的聲線里多了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你知道的,這種情況下我不得不殺你,唯一的辦法,就是你先動手殺了我。」


  話音落下,他倏地出手抓住少女的槍口,死死頂在了自己的腦門上。


  「你要開槍嗎,秦卿。」


  只要你開槍,我絕對不還手。秦卿清楚地從對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決絕,像是一團炙熱的火焰,沿著槍管燒進了她的心口,「你知道我不會開槍的,詹辰,正如我了解你不會出賣我一樣,這註定是一個無解的局。」


  錯就錯在他們的地位跟立場不同,註定了是要站在對立面。


  詹辰輕輕地閉上了雙眼,面上流露出了一絲沉痛,而後他挪開槍口,一把將少女摟進懷中,緊緊地不肯放手,「為什麼要這麼做,秦卿,除了他的命,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賭王的位置,樊家的財產,甚至是整個澳門,我都能給你。秦卿,求你了,停手吧。」


  求你了,給我們兩之間留一條活路吧。


  這是秦卿第一次見到青年如此低聲下氣,他在苦苦拉住兩人之間感情的線,而她卻要是殘忍地一刀剪斷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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