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擦腳
按理說，即便封衍身上背著少將的身份，可道理資歷跟年齡擺在那裡，沒有在官場虛以為蛇的觥籌交錯，想要擁有多少財富是不可能的。
可這人卻在濱海的黃金地段構築了一片私人園林，輕而易舉便將她從秦家撈了出來，據說當時交換的是一個地產項目。秦卿雖說不曾涉獵這一行，但也知道這不是小數目，畢竟以時明鳳的性格，沒有百分百的甜頭，必定不會輕易放手。
所以今天在拍賣會現場聽到地產項目的時候，她下意識就想到了封衍。
而對方也並未打算隱瞞，聞言便也直截了當地承認道：「是海島的項目，一般剛起步的企業為了方便行事會寫策劃向上面審批，走綠色通道會減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不過相對的，審核也會嚴格。」
如果只是企業自己承包了項目慢慢弄，審核的時候塞塞紅包打發了事也出不了簍子，可秦氏涉水不深又想啃下這塊大寶貝，於是風風火火扯虎皮想要一路通關，卻不想偷雞不成蝕把米，倒是把陳年舊案給翻出來了。
而且聽封衍這口氣，地皮下有屍體，他並非一無所知。
秦卿用牙尖研磨著下唇，猶豫了下不免還是擔憂，「畢竟是經了你的手，會有影響嗎？」
她已經看了新聞，連環殺手分屍案，是一起極為惡劣的公眾恐慌事件，上面勢必會徹查到底，如果追根究底，封衍的身份難保不會被揪出來。
「不會。」男人的回答倒是篤定，掌心下的力道柔和了幾分，氣氛也越發鬆弛，他低沉又有磁性的聲線似乎還帶著一點笑意，「這個案子我們這邊已經盯了很久，現在公之於眾也是時機成熟，引出了兇手，我們這邊好結案。」
額。
秦卿被狠狠噎了一下，有點想仰頭去看對方現在的表現，看看這冰冷冷的一張臉是怎麼大言不慚說出這麼腹黑的話。
鬧了半天，她當初從秦家贖身出來的天價不僅是塊燙手山芋，而且兜兜轉轉背後的黃雀還是封衍。男人利用高層機密的便利封鎖消息，在時明鳳的眼皮底下瞞天過海，可把那老女人狠狠坑了一把。
「也對，你也是個生意人……」秦卿後知後覺才回過味來，嘟囔了一句，發現自己以前給男人定義的剛正不阿形象搖搖欲墜，頂上還得加上女干商的標籤。
發梢的水漬被一點點仔細擦乾，毛巾隨著男人溫熱的掌心離開，然而一個跨步，高大的身影又繞到了身前，封衍單膝跪在鵝卵石地上，迎面直視過來，依舊是單刀直入的問話，「你不高興？」
有研究結表明，跟孩子說話時降低身高的距離會讓人有安全感。
這已經不是男人第一次蹲下，秦卿卻依舊無法適應，腦子裡胡亂閃過育兒百科，嘴角僵了僵，這才搖頭答道：「不會，我可以理解。」
大抵換做是其他女人都會不是滋味，認定男人手段腹黑，連救她都心思縝密想著回本。可秦卿也是個生意人，易地而處倒也明白，當時他們非親非故，更談不上什麼一見鍾情，能伸出援手幫扶已然是仁至義盡，更遑論還要矯情地要求對方不求回報。
「以後不會了。」封衍盯著她的眼睛做出了保證，也沒講明白前因後果。
但這一句淺淡的話語卻強行撥弄了秦卿的記憶，讓她再次想起山崖邊那句『你是不一樣的』。不沾親帶故的她到底在男人心裡發生了什麼化學反應，促使他後來五千萬眼睛都不眨就無私奉獻了出來。
還沒等秦卿深入思考這個哲學問題，忽地腳上一癢，她定睛一看，嚇得倒抽了一口冷氣，渾身毛細孔都炸開了。
封衍，竟然在幫她擦腳。
「別，不用，我自己……」秦卿慌亂地幾乎要語無倫次，繃緊了小腿下意識要縮回腳尖。
然而封衍的手更快地抓住了她的腳踝，一抽一拉間，微微抬高了腳掌，還用掌心去碰了一下溫度，「涼了，會感冒。」
秦卿裹緊了身上的大浴巾，整張臉不可抑制地瞬間漲紅了起來，羞耳止地蜷縮起了腳趾，被男人那副冰冷正經的面孔擊打得後背升起了一層熱汗。
「不用了，這點小事，我自己會做。」她憋著一口氣伸長了胳膊急忙去阻止，指尖在半空中跟對方的指尖短兵交接，光滑的手背擦過對方帶著薄繭的掌心，微涼與溫熱相接。
兩人驀地皆是一頓，被這突如其來的觸碰打了個措手不及，一時都有點忘了反應。
封衍不知想到了什麼，倏地收回了手，大掌緊握成了拳頭，似是逃避般垂下了眼，沉聲道：「嗯，那你早點休息。」
說著，這人鬆了力道，放了掌中的粉白小腳。
啪嗒，秦卿一愣，腳尖一下就觸到了地板上涼掉的水漬，沸騰的大腦被冰得頃刻間冷卻下來，電光火石之間，她竟是伸手覆上對方的拳頭，「封衍，我不是害怕。」
解釋脫口而出，沒有任何起承轉折，但他們彼此顯然都想到了一起。
「……」男人保持著沉默，剛才被暖氣熨燙開的面部線條又是迅速被冰霜雪色蓋上。
只是這一次秦卿沒有放任自流，柔軟的小手輕輕拉著他的拳頭，眼角眉梢也滿是溫柔的笑意，「下次出任務回來也別關禁閉了，你臉上有點表情其實挺好的。」
像是在吐槽他總是冷著臉一點都不可愛的玩笑般，少女浸著水色的聲音有幾分綿軟，像是一團棉花揉進了男人鋼板一樣的胸口，悉數瓦解了那一層無堅不摧。
秦卿回來一路思前想後，也就得出一個男人出任務戾氣未消的可能，以前梅姨又是害怕又是忌憚，搞得他總是有家不能回，自己關禁閉，她下意識便不想對方重複以前的生活。
許是她的語氣太過真誠，又或許是冷戰之後氣氛太好，封衍緊繃的拳頭終究還是鬆開了，垂下的視線落在與自己膚色對比強烈的白皙手背，一路沿著纖細白嫩的手臂，一直到那張眉眼如畫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