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衡量人品的標準
頂著宋如葉的身份女扮男裝入學嚴華是一次意外，初時接觸到七班這群混混一樣的學生時，秦卿對他們的印象也算不上好，只是後來一起干過架，一起逃過課，一起在網吧開黑，相處久了，這些表面兇狠的少年實際上也不過是十六七歲天真浪漫的孩子。
很多時候他們並不會主動招惹是非，在自己的小圈子裡散漫地過著小日子，即便是惡作劇也都是無傷大雅，遇到事情更是出奇地團結，猶如此時被罰記過，有些人甚至面臨被開除的危險，可愣是沒有一個人選擇獨善其身。
這在秦卿過往資優生的教育經歷中不曾體會過，尖子生的圈子永遠都是分數至上，競爭的氛圍遠比團結來得濃烈。
所以在接納了自己成為七班一份子的現在，看著平常鬼靈精怪，意氣風發的學渣們低著頭強忍怒氣任人辱罵的當口，秦卿的心裡格外不是滋味。
羅子航更加沒有忍氣吞聲，只是他在意的點卻是，「事情是我做的，為什麼要處罰所有人？周明不就想要的一個交代嗎，拿我開刀不就行了嗎？」
於他而言，退學也好，記過也罷，唯一的底線就是不能拖累這幫兄弟。
事實上，周家父母要的也確實是主犯出來背鍋。
「哼，什麼叫拿你開刀，這是你應得的懲罰。」主任冷哼了一聲，卻是鬆了口風，畢竟為了辦事方便，開除羅子航是最為快捷的辦法。
可是他的小心思很快就被人打斷了。
「我不同意。」趙大輝一個大步跨出來，粗著嗓門喊道：「要罰一起罰，我當時也踹了周明一腳。」
虎頭虎腦的傻大個這句話衝出來，差點當場沒把幾個老師膈應死。
「趙大輝，閉上你的臭嘴。」原本還等著主任就驢下坡的羅子航沉著臉低喝道。
只是沒等他的教訓生效，隊列里便相繼冒出了各種聲音。
「還有我，我也砸了外校的人。」
「我掄了椅子。」
「我也參與了。」
……
層出不窮冒出來的供詞不是狡辯而是爭相承認自己的罪行，最後乾脆集體都踏前一步逼近幾個老師。
後者被氣得頭頂冒煙，抖著聲音怒極反笑，「好，好，你們都不想在這裡念了對不對，那就都給我滾出嚴華！」
師長的威嚴本來就重，哪裡承受得住當眾被學生挑釁。
雙方到了這一步已然陷入僵持狀態，緊繃的氣氛令高溫的空氣幾乎冒出火來，而就在此時，一道沉默了許久的聲音終於淡淡響了起來。
「老師，下決定處罰我們之前，是不是應該先了解一下事情的始末？」
少年柔和而清冽的聲線像是夏日裡一汪清泉沁人心脾，讓人一下子就注意到這把獨特的聲音。
教導處主任一抬頭，便見著一身校服一絲不苟，端正俊秀的身影款款行至身前，那張精緻到瑰麗的臉龐，只需見過一次就足以畢生難忘。
而眼前的少年更是近來嚴華的傳奇人物，師生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從鋼琴超群的指法到校內打架記過，再到會考第一名，這個學生身上矛盾的特質總讓老師們扼腕嘆息。
此刻見她出面站到了七班那邊，主任的臉色越發陰沉起來，「宋如葉，我沒想到你已經自甘墮落到這種地步，所有老師都對你寄予厚望，你卻偏偏要跟這群不學無術的差生在一起。我給你一次機會，立刻從七班轉走，這件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責任。」
這是他作為師長自認為的最後的仁慈。
可惜，少年卻並不打算接受這份善意，聞言，她的嘴角甚至毫不掩飾地露出嘲諷的弧度，聲音清澈道：「自甘墮落？在老師們的眼中，是不是成績差就代表著有壞事發生就一定是主動方，成績差就是人渣社會敗類，對別人的侮辱給予反擊也是一種罪過？」
是不是學生的人品道德，唯一衡量的標準就是那一張所謂的成績單？
直率到近乎尖銳的質問直接戳中了眼前幾個師長的內心，有那麼一瞬間，眼前幾個自詡為人師表的大人也產生了動搖，可很快地，強大的自尊心又佔據了上風。
「作為一個學生，學習難道不是你們首要的任務嗎？剛才那麼多人承認，難道在校外鬥毆是我冤枉了你們嗎？人家周明三個學期連著拿三好學生，你們七班呢，拿到最多的就是記過。七班犯事也已經不是一次兩次，我不用查都知道是誰的錯。」主任深呼吸了一口氣，同樣不甘示弱地頂了回去。
一個三好學生跟一群成天惹事的差生，任誰都會下意識判定對錯方。
秦卿不可否認眼前的這幫人生性衝動的事實，可仍舊無法認同這種評判的標準，「那就讓一班的人出來作證，看看所謂的三好學生是如何在籃球場上遮蔽裁判故意傷人。去事發現場問問大排檔的老闆娘，是不是口中所謂的三好學生先帶著一幫外校的人罵罵咧咧先找上門。我想在老師們氣勢洶洶跑來興師問罪之前，除了聽周明父母的一家之言，其他人都一概沒理吧。」
她的涵養極好，即便是這樣咄咄逼人的質問也依舊保持著優雅從容，只是字字句句砸落在人的心頭，堵得人心口發慌。
誠然她一點也沒料錯，原本還一臉正色的主任也是頓時失了語，下意識便被少年的氣勢所震懾住，信了其中真相的七八分。
若是繼續深究下去，難保他們師長不會落下一個冤枉學生的罵名。
而秦卿自小便是八面玲瓏，長袖善舞的角色，當下更是把握時機，順勢給了台階，「我承認面對挑釁衝動回應是我們的不對，想來老師們也是太著急才會有所失誤，作為七班的一份子，我代同學們表示諒解。」
這當頭一棒子下去，完事了再伸出援手拉一把的老油條作風愣是把對面幾個老師都整蒙了。
教導主任愣愣地點了點頭，剛想順著台階開口，便聽得少年再次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