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華海路 五
跟在李慕凡身後大概走了將近十分鍾,我們來到文峰路和華海路的交叉口。
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晚上華海路上居然沒有一輛車也沒有一個行人,馬路兩邊的門麵店好像都是關閉的,甚至以往靠近十字路口的一排夜宵攤也沒有了。
我問李慕凡“今晚是什麽情況?怎麽這麽安靜”?
他看了看兩邊的馬路,很平靜的對我說:“沒什麽不同啊!現在都幾點了,人家不用睡覺的麽!要是有人才怪呢!”
他這陰陽怪氣的話我還真聽不慣。其實我心裏清楚,就算再晚這十字路口的攤位都不會撤的這麽幹淨,總會有一兩個是堅持通宵的。因為這塊區域算是H市夜場的集中地段,一到淩晨來吃宵夜的少說也有幾百人。
怎麽可能今天晚上說沒就沒了呢?
李慕凡看我在發呆,有些不耐煩的催我“他媽的你快點啊!磨磨唧唧的跟個娘們似的,要走就趕緊走,不走老子先走了”。
他的話說的我措手不及,我發誓,和他從小到大認識十五年了,他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語氣和言辭說過我,感覺他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雖然他一直不靠譜,但都是嘴上說說,今天這樣隨口而出的語句並不像是裝出來的。
我很生氣的罵他:“你他媽的吃炮彈麽?你是誰老子呢?”我甚至都已經有上去打他的衝動了。
可是他像沒聽到我說話一樣,理都沒理我直接右拐朝華海路走去。
一瞬間,我在他的眼神裏居然看到了不屑,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口,他的眼神讓我相信,他剛才的表情絕對是骨子裏散發出來的。
看著他漸行漸遠我還是有些不放心,便右拐穿過馬路進了華海路段。
過了十字路口,大概又走了三四分鍾,看見他在一家店門口停了下來,好像在猶豫什麽。我快步走到他身邊,發現是那家火鍋店,我們也是經常過來吃的。
火鍋店名叫三隻飛鼠,是三個年輕人開的店,都是蠻帥的青年小夥,也很會做生意,所以到現在店裏麵生意還是很火爆。
這就是整條馬路都見不到一個人的原因麽?感覺有些牽強。再觀察了一下四圍,馬路邊沒有停一輛車,這些客人都是怎麽過來的?
李慕凡在店門口站了一會兒,抬腿走了進去。我也跟在他身後進了火鍋店。
店裏麵幾乎沒有空位置了,一桌一桌的客人有說有笑,有年輕的情侶,有中年的夫婦,有聚餐的朋友,甚至還有孤獨的單身狗……
我記得平時門口應該是有服務員做迎賓的,不知道是不是太晚了又或者生意太好,我們進來後也沒有人過來搭理。
看了一下右手邊的吧台,裏麵也是沒有人,順便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剛好兩點零八分。
我心想這家店的生意真不得了,連吧台的人員都去廚房串場了麽?
李慕凡在邊角找了一個位置坐下,我也跟著坐到他對麵。
沒有話說,不知道如何開口,他剛才的態度讓我很失望。
想從口袋裏掏煙出來抽,掏了半天發現居然沒有帶。我也算是個老煙槍了,就算忘記帶錢也絕不會忘記帶煙的,今天不知道怎麽的腦子也不在線了。
氣氛有些尷尬,店裏麵那幾個單身狗感覺都比我們自在,最起碼人家還可以玩著手機吃著火鍋。
而我們……
李慕凡坐下來就跟木棍一樣動都沒動一下,眼睛盯著桌子看了有好幾分鍾了。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像有人欠他幾百萬一樣。
我看著他,這樣近距離的看著,發現他眼睛裏空洞無神。難道這家夥失戀了麽?這樣也可以解釋他今天晚上的異常。
我能想到的隻有這件事情,首先用排除法,能讓他失控的要不就是老家的父母,要不就是他所謂的摯愛,對於工作和金錢他是不怎麽在乎的。
既然是這樣我就陪他喝點吧,剛才的事情我可以當沒發生過,畢竟我們還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
等了許久也沒有人來管我們,我有些坐不住了起身走到吧台想點幾瓶啤酒漱漱口,可是吧台裏還是沒有人。
整個大廳裏都沒見到一個服務員,我隻得穿過吧台,沿著對麵的走廊一直走到裏麵的廚房間,我想工作人員應該就在裏麵吧!
到了廚房門口才發現我想錯了,廚房間裏漆黑一片並沒有人。
我就納悶了,廚房裏都沒人,外麵的那些客人吃的是什麽?
我搖搖頭往回走,我倒想去看看桌上熱氣騰騰的火鍋爐裏燒的是什麽。
剛到走廊口,再往前幾步就是火鍋店的大廳了,我進來的時候大廳裏是人聲鼎沸,有劃拳的,有吹牛的,還有小情侶竊竊私語的。
可是現在突然安靜下來了,安靜的我連自己的呼吸都聽的清清楚楚。
是出什麽事情了麽?不對呀!要是真出事情了肯定不會這麽安靜,不是自相矛盾麽!
我直接跨步走了出去,確實,大廳了已經沒有客人了,一眼望去隻有李慕凡還坐在角落裏喝著悶酒,也不知道他的酒從哪裏來的。
其他桌子上已經被收拾的幹幹淨淨了,我想不明白就走進廚房間這一兩分鍾,不僅客人都走完了,桌子也收拾的這麽利索,這辦事的效率太高了吧!
我沒再多想,就朝他那邊走去,路過吧台朝裏麵看了一眼,發現有個人在裏麵玩著電腦。
我趴在吧台上對那人說:“你們忙好了?給我們來個山珍麻辣鍋吧!”
裏麵的人像是沒聽見我說的話,我又大聲喊了一句“來個山珍麻辣鍋”。
他還是沒理我,緊盯著電腦看的很入神。
我就來氣了,心想老子來你這裏消費你還不搭理我,於是我繞進吧台走到他身後正想去拍他肩膀。然後我看到他電腦裏播放的東西,我不禁停下了腳步。
電腦顯示屏上正放著一段錄像,應該是錄像,因為視頻裏都是黑白的。
裏麵有兩個人,他們正坐在火鍋店門口,我看見左邊一個人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不知道是拔通了誰的電話,情緒好像很激動隨手就把手機砸到了地上,四分五裂。旁邊的另外一個人也很緊張,顫抖的拿出手機也按了號碼撥了出去,和剛才那人一樣,應該也是沒打通。然後他絕望的放下了手機,哆嗦的拿出香煙,手一直在發抖怎麽也點不著打火機。他的情緒有些失控扔掉了香煙抱著頭埋在膝蓋上。
我盯著那人看了足足有五分鍾,感覺他身上黑色羽絨服有些熟悉,仔細注意著他,看見他的領口有一排拉鏈,原本這種羽絨服應該有一圈帶絨毛的帽子,已經被他拆了下來。
我為什麽會知道?那是因為我也有一件這樣的衣服,現在就穿在我的身上。
不由的摸了一下身上的羽絨服,手不經意間碰到了左胳膊上一個小破洞,這是我躺床上抽煙時煙屁股不小心掉下來燙的。
我害怕的後退了一步,撞到的後麵的酒櫃上。我發現視頻裏那個人的左胳膊上有一個小點,雖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知道那就是同樣的位置。
這時視頻裏好像發生了什麽事情,他抬起了頭,然後對左邊的人說了一句話,起身就要跑。
就在他轉過頭說話的時候我看到了他大部分的左臉,確定沒有看錯,那個人竟然就是我。
我的腿都開始顫抖了,我根本沒有經曆過這些,又什麽時候在店門外徘徊了這麽久?
看向視頻右上角顯示的時間,上麵居然是11.03-02:15……
……
我無力的磕磕絆絆走到李慕凡對麵坐下來,自己開了瓶啤酒灌進胃裏。
抬起手反複看了好幾遍,沒錯,手表上的時間是兩點四十五分。我不敢相信,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按亮顯示屏,上麵清清楚楚的顯示著,二零零五年十一月三號兩點四十六分。
我腦袋裏的血液瘋狂的湧動,大腦一片空白,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去思考了。剛剛喝下去的啤酒,一絲絲的酒勁在血液裏躁動,像是一根導火索引爆了周身的血液拚命的向腦袋裏串去。
大腦一陣暈眩我趴到了桌子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已經好了很多,腦子裏還有些脹痛。
抬起頭,發現李慕凡已經不在了,可能是上衛生間去了吧!我也不敢再喝酒了,拿起杯子到了些水喝下去。
漸漸清醒下來,我努力的回憶著,想找出視屏裏那個人不是我的佐證。回想了半天,也沒發現什麽,反而越發覺得那就是我。衣服、身高甚至發型都是一樣的。
等等,他的脖子上好像有什麽東西,當時他把頭埋在膝蓋上才看到的,也沒看清楚,應該是一條繩子,掛著的是什麽就不知道了。
我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什麽都沒有。難道就隻有這一點是不一樣的麽?
其實今天我一晚上都感覺好像少了些什麽東西,先前也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麽,現在對比著視頻裏的畫麵好像又想起來了。